《以你为名的时光》玖玥凝

17、第 17 章

　　Part17.

　　回教室的路程是八十九步。沈知遥在心里机械地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她的步伐很稳，甚至没有踉跄，只是走得极慢，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需要认真放置每一次落脚。
　　走廊上有同学笑着跑过，带起一阵风；隔壁班的老师在高声训斥没交作业的学生；广播里在播放周杰伦的《晴天》，旋律轻快地流淌在空气里。
　　这个世界嘈杂而生动，一如既往。但这些声音到达沈知遥的耳朵时，都变成了隔着水层听到的模糊响动。
　　唯一清晰的是她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缓慢而沉重，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敲着闷鼓。
　　二十三步时，她经过了高二(三)班的教室。那是陈树现在的班级。后门敞开着，能看见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能看见倒数第二排靠窗的那个空座位，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摆着一个她见过无数次的笔袋。
　　四十七步时，她经过了一楼大厅的仪容镜。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沈知遥盯着那个陌生的自己看了两秒，然后移开视线。
　　六十八步时，楼梯口遇见的一幕开始在她脑海中回放，不是连贯的画面，而是一帧一帧的慢镜头：他转身时的微笑，他说“改天聊”时的匆忙，他牵起那只手时的毫不犹豫。
　　每一帧都配有详细的注解，光线角度、持续时间、微表情变化。这是她大脑的自虐式存档功能。
　　第八十九步，她推开了文科七班的后门。教室里只剩下值日生在打扫卫生，灰尘在夕阳的光束里上下飞舞。
　　“沈知遥？你脸色好白啊。”同桌林薇还没走，正站在窗前收拾书包，“不舒服吗？”
　　沈知遥摇了摇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放下作业本，从书包里掏出数学练习册，翻开，拿起笔。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有条不紊，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你真没事？”林薇走过来，担忧地看着她，“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
　　“不用。”沈知遥说，声音平稳得让自己都感到惊讶，“你先走吧，我再做一道题。”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练习册的一道函数题上。题目要求证明某个不等式成立，她读了一遍，没读懂，又读了一遍，那些字母和符号在她的视野里跳动、重组，就是不肯乖乖排列成可理解的意思。
　　沈知遥开始写解题步骤。先在草稿纸上设变量，再构造函数，求导，判断单调性...她写得极其认真，一笔一划都工整得像在刻碑。
　　草稿纸很快被写满了，她又翻过一页继续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值日生打扫完教室离开了，走时轻轻带上了门。夕阳的角度越来越低，最后完全沉没在教学楼后面，教室陷入了昏黄的昏暗。沈知遥终于停下了笔。
　　她看着满满三页纸的演算过程，每一个步骤都逻辑严密，每一种方法都尝试周全。只是，在回头看题目要求时，她发现自己证明的根本不是原题。她在某个步骤里抄错了一个符号，于是整个推导都奔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她盯着那个错误的符号看了很久，久到眼睛开始发酸。然后她轻轻合上练习册，把脸埋进了臂弯里。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了。远处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而在这个空旷的教室里，一个少女的暗恋，在那个楼梯口的黄昏，正式迎来了它无声的终结。

作者有话说

　　那么真挚热烈的喜欢哪是说放下就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