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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镜子的两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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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摔门而去。林见川在楼梯间数心跳，数到一百二十七下，引擎声远去。
月光将他的影子扭曲在墙上。三天没和姐姐说话了。话堵在喉咙，沉甸甸地噎着。
他知道父亲在做什么。知道书房保险柜里锁着伪造的诊断证明。
十六年，他习惯了“被偏爱”。直到听见父亲说：“女儿再优秀也是别人家的人！见川才是林家的根！”
那句话像针扎进心里。原来每一份爱，都沾着另一个人的血。
***
凌晨，家里静如坟墓。
林见川光脚走向书房。钥匙在绿萝盆底。门开了。
保险柜前，他输入自己的生日：0805。
咔。柜门弹开。
文件袋里是诊断书：林知遥，重度抑郁发作，伴有自杀倾向，建议立即休学治疗。章红得像血。
下面是刘副校长的说明和转账凭证——二十万，备注：教育咨询费。
二十万。买断一生的价格。
文件散落一地。月光下每个字都在冷笑。
他冲进卫生间干呕。镜中是一张苍白的脸。眼里有恐惧、愧疚、厌恶。
他厌恶被“偏爱”的自己。
***
早餐时，林见川宣布：“我不想申请牛津了。”
餐厅死寂。
“那是姐姐的。我不想要偷来的东西。”
“偷？”父亲猛拍桌。
“那是偷！”少年眼睛红了，“诊断书是假的！二十万是贿赂！这是犯罪！”
耳光狠狠扇在脸上。
母亲尖叫。父亲手指发抖：“我为他铺路，就换来这种话？！”
林见川抹掉嘴角的血，看着父亲：“如果姐姐出事，您晚上睡得着吗？”
父亲脸色铁青。“滚回房间！不准出来！”
少年转身，背挺直。
***
林知遥听见动静。客厅里母亲在哭，阳台父亲僵如石头。
弟弟房门没锁。他坐在地板上，脸埋膝盖里。
她坐下。
“姐……对不起。”
“道什么歉？”
“所有。”声音哽咽，“我知道爸在做什么，可我什么都没说。”
“这不怪你。”
“十六岁够大了。”少年抬头，脸上泪痕与掌印，“够大到我该知道什么对，什么错。”
“我去爸书房了。看见那些东西。全是假的。”
他掏出手机，照片清晰——每一页，每个字，每个鲜红的章。
林知遥手指收紧。这是铁证。
“姐，我会帮你。但……能不能别恨爸妈？他们也是可怜人。”
沉默。
“我不恨他们。但也不会原谅。”
少年点头，递过手机和U盘：“爸电脑里所有文件的备份。密码是你生日。”
“为什么这么做？”
他沉默很久。
“因为你说‘你想不想不重要’。”声音很轻，“我想做对的事。哪怕所有人都说我是错的。”
他抬头：“你一直是我的北极星。现在你迷路了，我……我想做你的北极星。”
哪怕一次。哪怕微弱如萤火。
林知遥将他揽进怀里。少年肩膀单薄，还在发抖，但重量真实温暖。
窗外天色渐亮。晨光照在相拥的姐弟身上。
***
下午，周文悦开始绝食。
她反锁房门。林国栋在门外咆哮、摔东西，里面死寂。
林见川搬椅子坐在门口：“妈，您不开门，我就坐到您开门为止。”
三小时。五小时。八小时。
夜深，门开了。
周文悦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泪无声淌下。
“妈错了。这辈子……都错了。”
她伸手想摸儿子的脸，伸到一半，无力垂下。
“可是见川，”声音轻如叹息，“妈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转身回房，重新锁门。
林见川坐在地板上，背靠冰冷门板，听着里面压抑的哭声。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再也拼不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