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要我让出星空》擎天伊井

13、第13章：牛津的星空下

　　林知遥在牛津第一周迷路三次。

　　古老的学院如迷宫。宿舍在旧楼，夜风穿窗似叹息。

　　第三天，她在图书馆找到《女性主义天文学简史》，却忘带校园卡。

　　“用我的吧。”身后传来声音。是江晚，短发爽朗。

　　借完书，江晚直言：“我知道你，很勇敢。”

　　两人并肩夜行。江晚说：“我来自甘肃农村，去年在超市对着货架哭——不知奶酪区别。英国室友问：‘中国有超市吗？’”她笑，“在这里得自己长盔甲。”

　　送到学院门口，江晚递来纸条：“有事找我。我们都是异乡人。”

　　林知遥抬头，见疏星锐亮如碎钻。

　　她想起父亲曾教她认北斗七星。

　　此刻，她在地球另一端独对陌生星空。

　　同一夜，北京凌晨三点，林见川在做物理题。

　　租住的老楼里，他卡在力学题上。草稿纸写满，思路仍乱。

　　钱快用尽。胃疼袭来，才想起今日只吃一顿馒头。抽屉胃药已空。

　　他蹲下抵膝，等绞痛过去。

　　手机亮起陌生号码：“见川，我是爸。转了五千，买厚衣。”

　　他盯着短信，未回。

　　窗外猫叫凄厉。

　　周文悦的第一份月嫂工作在海淀。

　　雇主是剖腹产女律师，要求列满一页纸。首夜婴儿哭闹不止，她抱童轻摇，哼旧日歌谣。凌晨四点，雇主冷脸而出：“我明日还要开庭。”

　　她闭口，继续摇晃。

　　彻夜未眠。

　　次日收到女儿发来的牛津图书馆照片。她回复：“真漂亮。好好吃饭。”

　　继续切菜，泪落洗菜水中。

　　周日晨，林国栋走进教堂。

　　他坐最后一排，看彩玻璃上的圣母像。阳光投下破碎虹影。

　　牧师讲“宽恕”。他握紧膝盖。

　　散场后，他立于圣坛前对十字架低语：“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白发神父走近：“需谈谈吗？”

　　他摇头离去。

　　街头人群熙攘，各有轨道。

　　唯他如脱轨卫星，飘荡虚无。

　　银行来电询转账异常。他答：“转给儿子的。”

　　挂断后，他站教堂台阶上，风吹白发。

　　五十岁，一无所有。

　　他给文悦发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发送，关机，没入人群。

　　牛津深夜，林知遥在图书馆写论文——《十七世纪欧洲女性与天文学：被遮蔽的贡献》。

　　江晚端来咖啡。

　　“很难。英文文献读得慢。”

　　“我首篇论文被批‘像谷歌翻译’。”江晚笑，“每日写五百字，改三月方像人话。”

　　钟响十一点。

　　“下周有女性学者沙龙，来吗？”

　　林知遥犹豫：“我不够格。”

　　“无人够格。”江晚认真道，“格子是他们画的。我们该站上去说：这格太小，须重画。”

　　回宿舍路上，林知遥在草坪驻足仰首。

　　银河清晰如光河横天。她识得北斗、北极星，及新学的天鹅、天琴、仙女座。

　　每颗星都有名字。

　　每个名字都是被看见的存在。

　　她想起外婆、母亲，及无数无名女性。

　　轻声说：“我在这里。”

　　风吹草动，沙沙作响。

　　似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