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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京城风云，步步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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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沈清宴回京那日，京城上空的云压得极低，像要下一场大雨。
城门处，百姓夹道而立，想一睹这位传奇女将军的风采。
“那就是镇国将军？”
“听说她在边关杀得北狄闻风丧胆！”
“嘘，小声点，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出城迎接的人……”
议论声中，沈清宴骑马而来。
银甲在灰暗天光下闪着冷光，她的眼神比京城的天更沉。
城门前，顾锦瑶一身凤袍，立于城楼之下。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一瞬间，所有的喧嚣都仿佛远去，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沈将军。”顾锦瑶率先开口，声音平静，“一路辛苦。”
沈清宴翻身下马，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她的动作标准，语气恭敬，挑不出半点错处。
可只有顾锦瑶知道，那恭敬背后，藏着多少压抑的情绪。
“免礼。”顾锦瑶伸手，似乎想扶她，却在半空停住，转而收回，“将军一路劳顿，先回府歇息。”
“陛下与太后，已在宫中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沈清宴点头：“臣遵旨。”
她抬眼，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短，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顾锦瑶读懂了。
那是在说——
“我回来了。”
“你小心。”
……
二
镇国将军府。
这座在京中闲置多年的府邸，终于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将军。”管家战战兢兢地迎上来，“府中已按您的吩咐收拾妥当。”
沈清宴淡淡道：“嗯。”
她走进正厅，目光扫过那些华丽的陈设，眉头微蹙。
“这些，”她指了指那些名贵的摆件，“都撤了。”
管家一愣：“可这是——”
“我说撤了。”沈清宴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是。”
待管家退下后，林骁忍不住道：“将军，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
“赏赐？”沈清宴冷笑，“是枷锁。”
“边关的风沙，比这些东西，更适合我。”
林骁沉默了。
“将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太后这次召您回京，只怕……”
“只怕不会让我轻易离开。”沈清宴接过他的话，“我知道。”
“京城是太后的地盘。”
“我在边关，她动不了我。”
“可我一回来——”
她抬手，轻轻敲了敲桌案。
“她就会一点一点，把我的兵权，我的名声，我的一切，都夺走。”
林骁咬牙：“那我们……”
“我们先按兵不动。”沈清宴道，“看看，她想怎么玩。”
“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她若敢动她。”
“我便掀了这棋盘。”
……
三
宫中，御花园。
太后设宴，为沈清宴接风。
席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皇帝坐在主位，脸色依旧苍白，偶尔咳嗽几声。
“沈将军。”太后率先开口，“此次回京，一路辛苦。”
沈清宴起身行礼：“为国效力，是臣之本分。”
太后笑了笑：“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
“哀家听说，你在边关，连家书都不看？”
沈清宴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边关军情紧急，臣不敢分心。”
“哦？”太后挑眉，“连皇后的信，也不看？”
席间的空气，骤然凝固。
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沈清宴。
顾锦瑶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
沈清宴沉默片刻，缓缓道：“皇后娘娘的信，字字关切。”
“臣怕自己看了，会……分心。”
太后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良久，她笑了：“你倒是坦诚。”
“不过——”
“你身为臣子，当以国事为重。”
“儿女情长，终究要放在一边。”
沈清宴低头：“臣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顾锦瑶：“皇后。”
“母后。”顾锦瑶起身行礼。
“哀家听说，你在边关，与沈将军相处甚欢？”太后语气看似温和，却暗藏锋芒。
顾锦瑶心头一紧，却依旧镇定：“沈将军镇守边关，劳苦功高。”
“儿臣前去犒劳，也是为了让将士们安心。”
“至于相处——”
她顿了顿，目光与沈清宴短暂交汇。
“不过是君臣之礼。”
太后笑了笑，不再追问。
但沈清宴知道——
这只是开始。
……
四
宴席散后，御花园的回廊上。
顾锦瑶与沈清宴并肩而行。
宫女与太监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清宴。”顾锦瑶率先开口，“你不该在席间那样说。”
“太后疑心重，你那样说，只会让她更加怀疑。”
沈清宴淡淡道：“怀疑什么？”
“怀疑我对你……有情？”
顾锦瑶一怔，随即低声道：“你明知故问。”
沈清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
“锦瑶。”她轻声道，“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在边关时，不敢让她知道。”
“是怕她对你下手。”
“可现在——”
她抬头，看向深宫的方向。
“她已经动手了。”
“既然如此，我何必再藏？”
顾锦瑶皱眉：“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沈清宴笑了笑，笑意冷冽，“做她最害怕的事。”
“让她知道——”
“我沈清宴，不是她手里的棋子。”
“我有我的兵，有我的人，有我要护的人。”
“她若敢动你——”
“我就敢反。”
顾锦瑶心头一震：“你疯了？”
“反？这可是谋逆！”
“谋逆又如何？”沈清宴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在战场上捡回来的。”
“我不怕死。”
“我只怕——”
她看着她，眼底的情绪翻涌。
“我死了，你怎么办？”
顾锦瑶的眼眶，微微泛红。
“你不能死。”她抓住她的手，“你答应过我的。”
“你要活着。”
“你要和我一起……试一试。”
沈清宴沉默片刻，终是点头：“好。”
“我不死。”
“至少——”
“在你还需要我的时候，我不死。”
……
五
数日后，朝堂之上。
太后以皇帝身体欠安为由，再次垂帘听政。
“诸位爱卿。”太后缓缓道，“沈将军回京已有数日。”
“哀家思量再三，觉得骠骑大将军一职，尚不足以彰显其功。”
百官面面相觑。
“母后的意思是？”皇帝轻声问。
“哀家以为——”太后道，“沈将军战功赫赫，当封王。”
“封王？！”百官哗然。
“太后三思！”顾相率先出列，“沈将军虽是功臣之后，但终究是女子。”
“女子封王，于礼不合！”
太后冷冷道：“于礼不合？”
“那哀家倒要问问——”
“是谁在边关，为大晟守住了半壁江山？”
“是谁在北狄铁骑之下，救了你们的妻儿老小？”
“是她。”
“一个你们口中‘于礼不合’的女子。”
顾相脸色一白，不敢再言。
“更何况——”太后继续道，“哀家只是说‘封王’，又不是让她承袭皇位。”
“沈将军可封‘镇北王’，赐封地，享亲王俸禄。”
“如此，既彰显其功，又可安其心。”
百官沉默了。
封王，看似是恩典。
可沈清宴心里清楚——
这是“捧杀”。
一旦她封王，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有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她身上。
她若有半点行差踏错，就会被冠以“功高震主”“野心勃勃”的罪名。
“沈将军。”太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意下如何？”
沈清宴出列，行礼：“臣，何德何能，敢受此封？”
“太后厚爱，臣心领。”
“然臣不过一介武夫，只懂征战沙场，不懂治理封地。”
“封王一事，臣……不敢受。”
太后盯着她，半晌，突然笑了：“你倒是谦虚。”
“不过——”
“这是哀家与陛下的意思。”
“你若不受，便是抗旨。”
沈清宴沉默了。
她知道，这是逼她表态。
若她接了，就是跳进太后设好的局。
若她不接，就是抗旨，是不敬。
“清宴。”顾锦瑶在凤座上，轻声道。
沈清宴抬头，看向她。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
警告，担忧，心疼，还有——信任。
“臣……”沈清宴深吸一口气，“遵旨。”
“谢太后，谢陛下隆恩。”
太后满意地点头：“好。”
“择日，下旨册封。”
……
六
退朝后，凤仪宫。
“你疯了？！”顾锦瑶一见到沈清宴，便忍不住低声道，“你怎么能接？”
“那是封王！”
“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封王，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沈清宴淡淡道：“我知道。”
“那你还——”
“因为我不接，你会死。”沈清宴道，“太后会说我抗旨，说我心怀不满。”
“她会先从我下手，再牵连你。”
“你是皇后，是顾氏的女儿。”
“你不能有事。”
顾锦瑶愣住：“所以你就……用自己去挡刀？”
“我本来就是刀。”沈清宴笑了笑，“刀，就该挡在前面。”
“更何况——”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封王，也未必全是坏事。”
“至少——”
“我有了自己的封地，有了自己的人。”
“将来，若真有一天，我们要走——”
“就有地方可去。”
顾锦瑶看着她，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你就这么确定，会有那一天？”
“你就这么确定，我们能走到那一步？”
沈清宴没有回答。
她只是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锦瑶。”她低声道，“无论将来如何。”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我就——”
“不悔。”
顾锦瑶看着她，良久，终是点头。
“好。”
“那我们就——”
“一起，把这盘棋，下到底。”
……
京城的天，终于下起了雨。
雨点打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深宫的屋檐下，两个身影并肩而立。
她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前方，是万丈深渊。
身后，是刀光剑影。
但她们，别无选择。
只能——
一步一步，向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