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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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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西挽着乔治安娜的手在公园里散步,成就感带来的满足在他体内轻轻震颤。
他们刚参加完教堂礼拜。虽然在肯特那段奇异日子里,他并不特别怀念听布道,但安静的崇拜中总能找到某种平和。
他已经写了一封给宾利的便笺,那是一封措辞谨慎的信,询问他明早第一时间是否有空来拜访。他甚至处理了些其他书信,想到这些信这次会真正被收件人读到、记住,这让他十分享受。而现在,阳光正穿透云层,他的妹妹在与他共度时光,他对未来怀着希望。
“你这次在肯特待得比平时久呢,”乔治安娜小心翼翼地说,“是有什么事情让你很愉快吗?”
达西寻找着能让他坦诚回答的词句,“我不能说我在那里的每一天都享受,但整体而言,我相信确实是有一件好事。”
她没有说话,显然对他这种含糊其辞的回答感到有些困惑。
达西想起伊丽莎白关于敞开心扉的建议,也想起他曾立下决心要对妹妹更坦率,便说:“你还记得我以前有没有提过一位来自赫特福德郡的伊丽莎白·班纳特小姐?”
“当然记得。”她的脸上立刻亮起好奇的光,“理查德说她住在附近?”
“是的。”他答道,然而可恼的是,他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直到乔治安娜垂首轻声叹息,他才找到话说:“你愿意见见她吗?”
乔治安娜惊讶地猛然抬头,瞪大了两眼,显得格外可爱,“我?”
“是的,”达西笑着说,“她周六会进城待几天,我希望介绍你们认识。”他深吸一口气,好吧,总得试一试,这没什么,“我深深地爱上了她。”他说完清了清喉咙,目不转睛看着前方,感觉脸颊发烫。
“哦,哥哥!”她欣喜地喊道,“你要娶她吗?”
伊丽莎白说得没错。果然不看着对方比较容易开口,“如果由我决定,当然如此。但我在肯特也有些不愉快的日子,其中就包括发现她并不回应我情意的那几天。呃,她甚至不知道我有那份情意。也就是说,”他赶紧补充,试图跳过那些既发生又未发生的尴尬经历,“我必须改善她对我的看法。不过她已经同意让我去拜访她。”
“这样……那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达西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非常聪慧,也很美丽,但最重要的是,她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不是的!”乔治安娜咯咯笑出声,“这些是很甜蜜,但我问的是——她喜欢做什么?她怎么度过时间?你打算怎么追求她?”
达西脸红了,又清了清喉咙,“当然……她非常热爱大自然,几乎每天都散步,而且她做的任何刺绣都与植物有关。她常常拿起一本书,但不会因此牺牲谈话的时间。她会告诉你自己不是钢琴好手,虽然实话说她的水平确实比不上你,但她演奏时的活力让人无从挑剔。每次她弹琴,我都仿佛一下回到了彭伯里。”
他终于侧头看向妹妹,只见她正柔柔地对他微笑,“她听起来很可爱。等她到了伦敦,我们要不要邀请她去达西府看看?也许她会被图书室或音乐室吸引。”
这个想法引起了他的兴趣,“我倒没想到——这样可行吗?如果是你,会被吸引吗?”
她眼中掠过一丝阴影,他几乎要暗骂自己的莽撞,但他随后想起自己新的决心,“乔琪……”他环顾四周寻找座位,“我们坐坐好吗?”
他带她来到一个可以俯瞰水面的漂亮景点,两人静静看着鸭子游动。
达西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伊丽——班纳特小姐最近告诉我,我的表情常常过于严厉。如果我曾经看起来——或者说如果我曾经做过、说过什么——让你对去年夏天那件事更加痛苦,我必须告诉你,我非常抱歉。”
她惊讶地看向他,“哦不,哥哥,你没有做错什么!”
“那也不代表我把事情做好了。”他说得很坚定,“事情在我们之间僵了这么久,我一定遗漏了什么。你离开时是个小女孩,回来时已经是个年轻女士了。”她又看向水面,“对我来说,那已经够难适应了——更别提那件事了。如果理查德在,他一定不会放过机会说我从来没学会怎么与女□□谈。”
“那伊丽莎白小姐会怎么说呢?”妹妹狡黠地问,然后立刻露出懊恼的神色。
她的窘迫反而让他觉得放松,让他得以露出一点自嘲的笑容,“她大概会同意他的说法。”乔治安娜轻笑出声,达西的心都轻松了,“以前我不觉得这是问题,但这一年让我明白我得改进。你愿意帮我吗,小鸽子?”
他并没有刻意想叫她父亲以前的昵称,但话已出口,他根本来不及思考。
让他欣喜的是,乔治安娜竟把头靠在他肩上,以一种亲昵、安慰的方式。他于是搂住她,把她拥得更近,就像她小时候一样。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至少不是在公园里,但他完全不在意。
“哦,菲茨威廉。我好想父亲……你以前从没这样叫我。”她抽了抽鼻子。他侧头想看看她的表情,但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膝盖,示意她没事,“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他重新放松下来,看着一只鸭子整理羽毛。
“我一直以为……你对我失望到无法原谅,”她终于用细小的声音坦白,抽出手帕擦眼睛。
达西收紧手臂,吐出一口气,“我确实为你答应的那件事感到失望,也非常挫败。但无法原谅?绝不可能。”他的声音有些粗哑,“而我一直担心……是我让你失望了。”
乔治安娜抬头看他,他把手臂移到她身后的椅背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着她手帕上的皱褶,“是我为你挑了那个不合适的女伴,是我在过去与那个人结下恩怨,是我——”
“哦哥哥,”她打断他,“我根本不怪你!你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你几乎都不肯看我。”
“你几乎也不肯看我!”她反驳道,“每次我们对视,你的表情都会变得……很奇怪、很悲伤,所以我才不敢看。”
达西看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睛让他的愧疚再次沉甸甸压下来,“对不起,乔琪。”他温柔地说。而像前几天向伊丽莎白倾诉那样,承认自己的情绪竟有助它们消散。他轻轻笑了一下:“我们真是一对好搭档啊。或许我们不该争谁更应该承担责任。”
他递给她一块新的手帕,手到一半才想起要从另一个口袋拿。乔治安娜接过了,却皱起眉,随即迅速抽走了他胸口那块若隐若现的伊丽莎白的手帕。
“哥哥!”她惊呼,看着手帕再看他涨红的脸,“真没想到你会这样!你竟然这么浪漫!”
他伸手想夺回来,但她正认真端详上面的刺绣,他也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亲密。况且她脸上没有理查德那种调皮的坏笑,她只是纯粹感到兴奋。他放下手,假装专注地转动自己的图章戒指。
“水仙花!”乔治安娜惊喜地叫道,“她给你绣了水仙花?你知道水仙花象征新的开始和情意吗?她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达西再次脸红,“星期四。但她没有——她当然是把它递给我,但……我不确定她知不知道我把它留下了。”他说得越来越小声。
妹妹露出一个洞悉一切的微笑,“哦,她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我想她会觉得你留下它很甜蜜。尤其是当她发现你把它带在心口这么近的地方。”
他们说话时,天空又阴下来,乔治安娜打了个冷颤,达西便结束了这次散步。
当天余下时间他们安静地在家中度过。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过去那种坐立不安的感受,而是享受其中。
晚餐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沉默:乔治安娜说得最多,分享她与伯爵夫人的外出、以及她第一次参与晨间拜访的经历。达西也告诉她一些他与伊丽莎白散步的事情,甚至承认了理查德的调侃。
晚饭后,安妮斯利太太结束假期回来,他们在音乐室坐了一会儿,听乔治安娜弹琴。等女士们上楼休息,达西送妹妹到楼梯口,多停留了一会儿,庆幸安妮斯利太太已经先走。
他张开手臂,乔治安娜立刻拥抱了他,“谢谢你今天陪我,乔琪。”他在她发旁说道。
她退开时,背挺得笔直,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晚安,哥哥。”她甜甜地说,并抬眼看着他。
这是达西许久以来经历过的最好的一个星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