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砚儿》陈诺若语

4、过去重现

　　三夏高中座落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方。黑漆的大门外，盛放着或粉或红或白的月季，象是庄园。守门的老头儿似乎认识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阵，又转过身去了。
　　这个时候，两男两女站到了我和砚儿的面前。我知道他们可能是小时候我认识的人，依稀可以看到他们小时候的样子，却想不起他们是谁。
　　而他们面带喜悦，一个个围着我打量我。
　　山凤，红梅，小强，春生。砚儿叫着他们的名字。十八年前的记忆，一点点鲜活起来。而因此鲜活的，还有那次过家家。
　　山凤对着我喊：成硕，你和春生去摘狗尾巴草来做扫帚，小强去摘野菜，顺便带些瓦片回来当碗碟，红梅和我来挖灶做饭。
　　可是我妹。我牵着贝贝的手，她才两岁多一点儿，豆星似的眼睛，稀疏的黄发，走起路来还有些跌跌撞撞，自她出生以来，除了我上学，她与我寸步不离。还是我留下来挖灶做饭好啦。
　　不行。山凤斩钉截铁的说。贝贝我和红梅帮你照顾，你们快点去摘狗尾巴草。
　　没事儿的，小硕，贝贝会走路了，山凤她们帮你看着就好了。春生来拉我的手。
　　可是贝贝牵我的手好紧，好象我会丢下她不管一样。
　　贝贝乖，姐姐去那个山坡上马上就回来，你就在这里玩，别乱跑啊。
　　是啊，小贝乖，小强哥哥看到野果给你摘回来。
　　用力掰开了贝贝的已经出汗的小手，我和春生向一片红石子的山坡爬去。
　　爬到半中央的时候，我听到咚的一声，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山坡的下面有个水池，春生说：可能是有石头掉进去了。
　　摘完狗尾巴草，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贝贝不见了。我首先怀疑起那个落水的声音，顾不上置疑山凤和红梅，我拉着大人朝水池跑去。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有大人把贝贝的尸体打捞了起来！我疯了似的问山凤，不是你说照顾我妹的吗？
　　不关我的事，你们走后贝贝哭，硬要跟你去，红梅就牵着她去追你们了。
　　贝贝一路上都在叫姐姐，我以为你们听见了，把她放在看到你们的地方，就回来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尽管有人做人工呼吸，我的妹妹贝贝，还是离我们而去了。
　　可是现在，当年一起玩过家家的几个人，竟然又站到了一起。
　　我打量着他们，想该不该露出想起伤心往事的样子。十八年了，砚儿都已经十八岁了，或许这件事情，大家都早已忘怀了吧。我努力打起笑脸，跟他们拥抱。
　　　真的是你，成硕，你变化好大哦。真的象是大城市里出来的，好有气质。
　　当然了，红梅老师，姐姐在大城市里熏陶了十几年呢。砚儿看着我涨得通红的脸，对他们说。
　　姐姐，他们四个人只有一个结婚了，你猜是谁？
　　我看了看他们，指着那个皮肤白得发青的男人，说，他。
　　春生哥。一下子就被猜中了哦。姐姐你好厉害。
　　春生脸红了。山凤缠着我讲原因。
　　因为我觉得春生很早熟啊，对那个的需求比较强烈。我附在山凤的耳边说。山凤听了笑起来，附在我耳边说，他是不是对你进行过性骚扰啊？
　　小强为什么没结婚，我叉在话题问山凤。
　　他命犯桃花。呵呵，你不是不知道小时候红梅就很喜欢他。现在为了他，可以去重庆教书她都没去。
　　可是小强喜欢的人是你，对不？
　　你怎么知道。成硕啊成硕，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冰雪聪明。
　　我看到他的眼神，一直在你身上。你为什么不喜欢小强呢？
　　我是喜欢他，可是红梅都自杀过好几次了，我们怎么会幸福呢？
　　不是吧，山凤？我看了看红梅，确实，她的眼里，对小强有着绵绵的情意。我突然想起了路生。路生的眼神，也有象小强的那样炽烈。只是此时，我无法消受。
　　那么只有春生是最幸福的了？
　　看哪方面了。幸福于我们有两层含义了。
　　你还为人师表呢，山凤。
　　砚儿，砚儿呢？我突然不见了砚儿，问起来。
　　她去上课了。你们家砚儿啊，和你一样，兰心慧质呢。
　　什么叫和我一样啊？
　　你看她长得和你多象啊。春生会迷恋她，我想和你也有关系吧？
　　春生迷恋过我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们那时候还是屁大点儿小孩子呢！我知道砚儿有个叫默默的男朋友。
　　我知道啊，默默是校长的儿子。长得还不错吧。
　　什么叫长得还不错啊？这样的愣青儿，早已不入我的法眼了。
　　嘿，那春生呢？是不是挺有男人味儿的啦。
　　切，我一想到他小时候要拿野果子换我的贞洁，就反胃。
　　山凤哈哈的笑起来。你也有天真的时候。这么多年你也记得。唉，我也是进了三夏高中，认识了砚儿，才想起以前这些往事的。
　　往事何须再提。我忙打断山凤的话。生怕她带出这段不愉快。
　　春生和小强插不上话，道了声上课去了，就风风火火的跑开了。
　　可是现在那样儿骗不了人家了，山凤笑着说。每天送花，天天买早餐，时时充当护花使者，搞得连家都不要了，都不能打动别人的心了。
　　你说春生追砚儿？
　　不是他们还有谁啊。开始砚儿对春生也挺好的。后来默默插了进来，砚儿便冷落了春生。
　　那是应该的啊，春生结婚了嘛。
　　他老婆死了。结婚没几个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病死了，而且好象还有几个月的身孕。
　　那刚才你们循他开心，说他已婚的。
　　不是砚儿叫你猜的吗？是她处心积虑，在乎春生曾经结过婚。你不知道，砚儿在我们这个学校被称做妖精。
　　不是吧，山凤。不过在我们小时候，漂亮的女生也叫妖精。
　　对呀。成硕，记得那个时候叫妖精的女孩子么？我都忘了她的真名字了，她长大后一点儿都不漂亮了，只能靠脂粉打扮，成了真的妖精了！
　　女大十八变嘛！以前我也不漂亮的，对吧？
　　我看你姓王好啦，叫王婆。
　　那你还是姓山吧，叫山八。
　　我和山凤笑成一团。
　　成硕，成硕，我好久没有遇到象你这样说话的对手了。真的是好快乐。好象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起蹦蹦跳跳地去上学，一起玩过……。可是成硕，砚儿可是个危险人物，我总觉得这次你回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你知道我一直……
　　不要说了，山凤。也别吓唬我。砚儿只是知道我是个网络作家，她要我来这里当辅导员的。
　　是啊，我现在就带你去校长室报道。默默是校长的儿子嘛。山凤终于沉默了。我隐约的预感，原来她也有感觉到。看来这件事情，不只我一个人有阴影，还包括现在我遇到的几个人。他们或许都感觉到了。十八年，难道上帝还要让我们重温当年的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