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清明》心软的鲸

4、第 4 章

　　幸福坏人
　　“啪”随着一声清脆的炸裂响声，白瓷茶盏崩裂在地，明清湿漉漉的跪在地上，头上脸上黏着几片枯黄的茶叶，第五次了，茜茜姐依旧笑盈盈的对着身前跪着的女孩道歉。
　　“哎呀，真是对不起，我还是没进入状态。”
　　“没关系，茜茜姐，您慢慢来。”明清已经把姿态放得一低再低。
　　“谁跟你慢慢来！你当陪着过家家呢！耽误一天就是多耗一天的钱，拿全组人的辛苦心血跟你玩吗？！”导演冲着明清吼道。
　　“对不起！对不起导演！”
　　“行了行了，快去补妆！”
　　明清一声分辨没有，迅速起身去找化妆师补妆。这些日子，剧组里千奇百怪的刁难，已经让女孩吃尽了苦头。她早把个人情绪抛弃，只当自己是个麻木的机器。
　　再说，如果去晚了没准又要领化妆师的一顿脸色，心力交瘁的她实在有些勉力。
　　“这些嫩瓜秧子，屁本事没有，就知道抄近路！什么阿猫阿狗都塞进来！”付正明骂骂咧咧，只最后一句说的小声。
　　柳茜茜靠在椅子上，她看着那毛丫头一步步走远，这才慢条斯理的对付正明说：“导演，你这话中有话啊。”
　　原先还气势凌人的导演听到这话立马转身，弓腰低头，一套讨好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他轻言巧语解释道：“茜茜老师误会了，这话怎么说？这个组能开起来，全靠您给拉的投资，封少肯赏脸，都是冲的您的面子，我怎么敢呢？只是这小丫头欠调教，我教她规矩，不想妨到您。见谅见谅。”
　　柳茜茜睨着那个肥头大耳的导演，心里没啥好气：哄傻子呢，他这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拿着那个丫头做筏子，不阴不阳的故意来踩她的脸。柳茜茜想到当初，她刚入行那会儿，可真是没少吃这些老流子们的气。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她自然要找回场子，好叫这些拜高踩低的东西知道，自己可不是好惹的。
　　柳茜茜的嗓子娇滴滴的：“哎呀，我自己的戏当然也着急，只是跟那丫头，实在难入戏嘛。您说怎么办呢？”
　　导演听出她的意思，顿感为难，付正亮和他说过，这丫头是匝匝塞进来的，匝匝是秦游的人。
　　付正明稍稍凑近，拿手朝上面指了指，悄声道：“也是上面的人，难办着呢。”
　　柳茜茜可不管什么上面不上面的，她捂了唇，笑着说：“哎呦，您和我开玩笑呢？导演您这见多识广的，怎么会没办法呢？封少可就是看重您的本事，这才让我跟您多学习历练呢，您说是不是？”
　　付正明听了话，没吱声。看样子，这柳茜茜是铁了心要挤走这丫头了。
　　这也难怪，实在是这小姑娘长的不错，又年轻，衬在柳茜茜旁边，着实扎眼。
　　“哈哈，是是，只要您能拍的高兴，这些都不是事。”
　　没办法，他尽力了。
　　虽说都是关系户，可也分高低，柳茜茜资历演技都在那小丫头之上，这个剧本他筹备了很久，圈里新人导演正一批接一批的冒出头来，有关系的，有才华的…他已经混到45岁了，从意气风发熬到点头哈腰，实在是熬毒了心。
　　不管怎么样，这个剧他铁了心要立起来的，任何绊脚石都不能有。既然柳茜茜发了话，有人顶，他自然乐得放手去做。
　　副导演付正亮在旁边忙着调度场务热火朝天，这边火都快烧起来了，他也只管装聋子哑巴。
　　等柳茜茜和导演打完嘴上官司，心满意足的扭着腰回保姆车上休息后。付正亮才慢吞吞走到导演身边。
　　“哥，怎么弄。要是来来回回的打太极，也不是办法。”
　　付正明知道他弟弟的意思，没有说话，只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上面神仙打架，下面小鬼遭殃。
　　温暖氤香的保姆车里，柳茜茜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小助理蹲在下首，正动作轻柔的给她脱鞋揉脚，整个动作娴熟，地上铺了地毯，周围没有一丝声音。
　　小助理今天的动作比之前更轻更小心了，不敢有一丝怠慢。可是柳茜茜却蓦地撤回了脚，小助理怀里一空，只觉肩上一沉。
　　柳茜茜把脚架在小助理肩头，她等了一会，也不见柳茜茜有什么动作。
　　明媚张扬的女人突然笑了，难得兴致勃勃。她甚至有些激动，问小助理：“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恶毒，是个坏女人？”
　　“没有。”小助理回答的很干脆。
　　“得了吧。”
　　“……”
　　看着小助理沉默的样子，倒是和那个毛丫头一样。
　　她差点忘了，其实她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令人讨厌，一样的不服气，就像曾经的自己。
　　“我知道茜茜姐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小助理也不知道自己不明白什么，就这样直接的问了出来。
　　柳茜茜没回小助理后面的话。
　　“不是那样的人吗...”她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中：“那我是哪样的人？可千万不要用些光辉伟大的词来恶心我。你不明白是因为我在教她…”
　　我在教她什么是社会，什么是人性，这些东西既丑陋又残酷，如果她承受不了就该早些跑的远远的，远离是非场，如果她足够聪明，就会明白我今天所为。
　　只可惜，那是个愣头青。她似乎并没有这个眼力价：扮一个丫鬟而已，腰杆挺的那样直，被泼那么多次，还弯不下腰来，这让演公主的她该情何以堪呢？
　　况且，长的好看本身就是一种罪：这世上就这些脸蛋儿，老天偏心，让你长了去，可不得换你点委屈受吗？
　　柳茜茜看着小助理仍旧是一脸老实，乖乖傻傻的。
　　“呵呵，不明白是件好事。看你对我实心，和你多说两句罢了：小呆桃，要做人，宁愿做一个幸福的坏人，也不要做一个可怜的好人。知道了吗？”
　　小助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把柳茜茜的脚从肩上捧下来，继续揣进自己怀里慢慢摩挲。
　　柳茜茜招这个小助理过来，就是因为她的推拿手艺好。
　　当年柳茜茜还是一个小小的群演，大雪天里陪着主角拍一场骑马戏，主角耍大牌迟迟不来，那马儿惊风失了控，一不小心踩到她的右脚掌面。
　　虽说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可当年那个没钱没势的女孩也没有时间去好好调养，匆匆赶去医院包扎，拿了两盒止痛药就继续不要命的跟组，不想就这样，永远的落下了病根。
　　小助理并不知道这些往事，柳茜茜也没和她说过。
　　有本事的人说话总是似是而非。小助理没本事，她听不懂。
　　她只知道很少的事。她知道是谁卖了她，知道是谁把她从Aup酒所捞出来，还帮她解决了烂赌的伥鬼老子和吸血的弟。
　　她知道这些就很足够了。
　　反正柳茜茜很厉害。而她，只需要帮柳茜茜按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