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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让他好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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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六日，高考前夜。
学校组织全体高三学生在礼堂听考前动员。
校长在台上慷慨激昂：
“同学们，十二年寒窗苦读，明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刻！放松心态，正常发挥，你们一定行！”
台下掌声雷动。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紧张。
苏念坐在角落里，手心全是汗。
她看了一眼林潮声的方向。
他坐在前排，背挺得很直，像一棵紧绷的竹子。
周丽华坐在他旁边，正低声说着什么。
表情严肃，像在交代作战任务。
动员会结束，学生们陆续离开。
苏念故意走得很慢。
在礼堂门口，林潮声追了上来。
“苏念。”
她转过身。
“明天加油。”他说。
“你也是。”她说。
两人站在门口，一时无言。
周丽华在不远处等着，眼神如刀。
“我该走了。”林潮声说。
“嗯。”
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迅速塞进苏念手里。
“这个给你。”
说完快步离开，跟上周丽华。
苏念摊开手心。
是一个小小的护身符。
红色的绸布，上面绣着“金榜题名”。
做工粗糙，一看就是手工做的。
她握紧护身符，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回到家，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清淡，但营养均衡。
“念念，今晚别看书了，早点睡。”
“知道了。”
苏念吃完饭，洗了澡，躺在床上。
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这一年的画面。
春天的梧桐，夏天的暴雨，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
还有林潮声的脸。
她拿出那个护身符，放在胸口。
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祈祷明天一切顺利。
祈祷他们都能考上理想的学校。
祈祷那个约定的夏天，真的会来。
————
与此同时，林潮声家里。
周丽华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准考证，身份证，文具，水……
“都齐了。”她说，“明天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吃早饭，七点半出发，考场离家不远，二十分钟车程，我们七点五十到，在门口等半小时，正好进去。”
一切都安排好了。
“妈，我知道了。”林潮声说。
“别紧张。”周丽华拍拍他的肩，“你准备了这么久，没问题的。”
她的语气难得的温和。
林潮声点点头。
回到房间，他拿出那本蓝色笔记本。
翻到最后一页。
拿起笔，想写点什么。
但最终，只写了一句：
“明天见，苏念。”
字迹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合上笔记本，放进抽屉最深处。
然后从书架上拿下那个玻璃罐。
罐子里装满了叶子。
他取出一片梧桐叶，夹进明天的文具袋里。
“带点好运。”他自言自语。
窗外，夜空晴朗，繁星点点。
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个不眠的夜晚。
————
六月七日，高考第一天。
苏念早上五点就醒了。
再也睡不着。
她起床洗漱，吃早饭。
妈妈送她到考场门口。
“念念，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嗯。”
考场外人山人海。
家长，学生，老师，警察。
喧闹，又肃穆。
苏念在人群中寻找林潮声的身影。
终于看见了。
他和周丽华站在一起，正在看准考证。
周丽华说着什么，林潮声点头。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人群。
看见了苏念。
他朝她笑了笑。
用口型说：“加油。”
苏念也笑了笑，用口型回：“加油。”
那一刻，好像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奇异的平静。
铃声响了。
学生们开始进场。
苏念握紧文具袋，深吸一口气，走进考场。
林潮声跟在她后面，相隔几个人。
他们走向不同的教室。
在楼梯口分开时，林潮声忽然说：
“考完见。”
“考完见。”苏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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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考语文。
作文题目是《时间的力量》。
苏念看到题目时，愣了一下。
然后她想到了林潮声。
想到了那个漫长的春天，和更漫长的等待。
想到了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和那些写了又撕的信。
想到了他说的：“等我。”
她拿起笔，开始写。
写时间如何让一粒种子长成大树。
写时间如何让一场相遇变成刻骨铭心。
写时间如何让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光。
她写得很投入，几乎忘了这是在高考。
直到监考老师说：“还有十五分钟。”
她才回过神来，匆匆结尾。
交卷时，手心都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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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苏念在考点食堂吃饭。
周围都是对答案的声音。
“古诗默写第二句是什么？”
“阅读理解选C吧？”
“作文你写了什么？”
苏念捂住耳朵，不想听。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安静地吃饭。
“苏念。”
林潮声端着餐盘走过来。
“可以坐吗？”
“可以。”
他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都没说话，默默地吃饭。
“作文写得怎么样？”林潮声先开口。
“还行。”苏念说，“你呢？”
“也还行。”他说，“我写了时间如何改变一个人。”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下午数学加油。”林潮声说。
“你也是。”
吃完饭，他们各自去找地方休息。
苏念在树荫下找了张长椅坐下。
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
却听见旁边传来争吵声。
是周丽华和林潮声。
“上午作文写完了为什么不检查？”
“我检查了。”
“检查了还能写错一个字？我说了多少遍，字要写工整！”
“妈，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你不想说也得说！高考不是儿戏，一个错别字可能就差一分，一分可能就上不了清北！”
“我知道！”
“知道就给我认真点！”
声音很大，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苏念站起来，想走开。
但林潮声已经看见了她。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奈。
苏念的心猛地一痛。
她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不敢再看。
怕再看下去，自己也会崩溃。
————
下午数学考试。
题目很难。
苏念做到一半就冒汗了。
最后两道大题，她几乎不会。
只能勉强写几个公式。
交卷时，她手都在抖。
走出考场，她听见很多人在哭。
“太难了，我最后两道大题都没做。”
“我也是，这次数学完了。”
苏念低着头，快步离开。
在考点门口，她看见了林潮声。
他站在一棵树下，脸色苍白。
“考得怎么样？”她问。
“不太好。”林潮声说，“最后两道大题，我可能算错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别想了。”苏念说，“明天还有两科。”
“嗯。”
周丽华走过来，拉着林潮声就走。
“回家，别在这儿站着。”
林潮声回头看了苏念一眼。
眼神复杂。
像在说：“对不起。”
又像在说：“我好累。”
苏念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长得像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
晚上，苏念接到林潮声的电话。
“喂？”
“苏念。”他的声音很沙哑，“我……”
“怎么了？”
“我可能……考不上清北了。”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哭声。
很轻，但苏念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疼得无法呼吸。
“林潮声，别这样。”她说，“还没考完，还有机会。”
“没有了。”他说，“数学考砸了，清北就没希望了，我妈……会疯的。”
“不会的。”苏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你妈妈只是太在乎你了。”
“太在乎，也是一种伤害。”林潮声说，“苏念，我好累，真的好累。”
苏念的眼泪掉下来。
“林潮声，你听我说，不管考得怎么样，你都是最好的，你不是为了你妈活的，你是为了你自己活的，记得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很久。
“记得。”他说，“谢谢你，苏念。”
“明天加油。”她说。
“你也是。”
挂了电话，苏念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她拿出那个护身符，握在手里。
“求求你。”她轻声说，“让他好好的。”
窗外，夜色深沉。
明天，还有最后两科。
这场漫长的战役，终于要结束了。
但苏念不知道，有些战役，结束才是开始。
有些疲惫，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变成别的什么东西。
比如绝望。
比如崩溃。
比如一场无法预料的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