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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倒计时三十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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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三十天，学校停了所有的副课。
语数外物化生，六科轮番轰炸。
每天都是试卷，讲评，再试卷，再讲评。
教室里的空气充满了油墨和汗水的味道。
苏念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磨出了茧。
写字写太多了。
林潮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瘦了一圈，眼下总挂着黑眼圈。
但周丽华说，这是“冲刺该有的样子”。
五月底，最后一次模拟考。
成绩出来那天，苏念考了年级第一百零五名。
第一次进前一百二。
老陈很高兴：“苏念，保持这个状态，一本稳了。”
苏念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林潮声掉到了年级第十五名。
虽然还是很好，但对周丽华来说，这是不可接受的。
那天下午，周丽华冲进教室，当着全班的面把林潮声叫了出去。
走廊里传来她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第十五名？林潮声，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最后一个月了，你给我掉到十五名？”
“妈，我……”
“别找借口！”周丽华打断他，“是不是又分心了？是不是又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了？”
声音越来越小，但苏念听得清清楚楚。
她低下头，假装在做题。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
晚自习结束后，苏念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在楼梯口，她看见了林潮声。
他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你没事吧？”苏念走过去。
林潮声睁开眼睛，看见是她，勉强笑了笑。
“没事，就是有点累。”
“你妈妈……”
“她骂了我两个小时。”林潮声说，“说我让她失望，说我不争气，说我对不起她的付出。”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苏念听出了疲惫。
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别往心里去。”苏念说，“你已经很好了。”
“不够好。”林潮声摇头，“在她心里，我永远不够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走廊里的灯忽然灭了。
保安在楼下喊：“熄灯了，赶紧回家！”
“我送你到校门口。”林潮声说。
“不用，你妈妈……”
“她今天不会来了。”林潮声说，“她说她不想看见我。”
这话说得很轻，但苏念听出了难过。
他们并肩走下楼梯。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念。”林潮声忽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考不上清北，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失败？”
“不会。”苏念毫不犹豫地说，“清北又不是人生的全部。”
“可我妈觉得是。”
“那是她的想法，不是你的。”
林潮声停下脚步，看着她。
“苏念，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自由。”林潮声说，“羡慕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羡慕你爸妈不会给你这么大的压力。”
苏念笑了，笑得很苦。
“我也有压力啊，我爸妈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们希望我考好，我只是……习惯了不表现出来。”
她顿了顿。
“林潮声，你不是为你妈活的，你是为你自己活的。”
林潮声沉默了。
月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你说得对。”他说，“但我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活。”
“慢慢来。”苏念说，“高考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他们走到校门口。
街道很安静，只有路灯孤单地亮着。
“我走了。”苏念说。
“嗯。”林潮声点头，“路上小心。”
苏念走了几步，回头。
林潮声还站在原地，看着她。
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林潮声。”她喊了一声。
“嗯？”
“加油。”
“你也是。”
她转身，快步离开。
不敢回头。
怕一回头，就舍不得走了。
————
倒计时二十天。
天气热起来了。
教室里开了空调，但还是很闷。
苏念开始失眠。
每晚躺下，脑子里都是公式、单词、作文素材。
还有林潮声的脸。
那封“我等你”的信，被她藏在枕头底下。
每天晚上，她都会拿出来看一遍。
看着看着，就哭了。
说不清为什么哭。
可能是压力太大。
可能是害怕。
害怕高考。
害怕未来。
害怕等不到那个承诺的春天。
妈妈发现了她的异常。
“念念，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有点。”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妈妈摸着她的头，“考什么样都行，身体最重要。”
苏念点头，但心里知道不是这样。
她必须考好。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唯一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唯一能……配得上他的机会。
虽然她从来没说过，但心里一直这么想。
林潮声是年级前十。
她至少要考个一本。
才能理直气壮地站在他面前。
才能理直气壮地说：“我也在努力。”
————
倒计时十天。
学校放了三天假，让学生调整状态。
苏念在家睡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她去了图书馆。
本来想复习，但看着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走到那排熟悉的书架前。
那里是他们第一次说话的地方。
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的地方。
她伸手抚摸书架，木质纹理粗糙而温暖。
“苏念？”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
林潮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同时问。
然后都笑了。
“在家待不住。”林潮声说。
“我也是。”
他们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
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照进来，暖洋洋的。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林潮声问。
“还行。”苏念说，“就是紧张。”
“我也紧张。”
“你也会紧张？”
“当然会。”林潮声笑了，“我也是人。”
这是苏念很久以来第一次看他笑。
真实的，轻松的笑。
“林潮声。”她说。
“嗯？”
“高考之后，你想做什么？”
林潮声想了想。
“先睡三天三夜。”他说，“然后……去找你。”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找我干什么？”
“带你去看电影。”林潮声说，“吃火锅，逛书店，去所有我们想去但没时间去的地方。”
他的眼神很认真。
“然后告诉你，我喜欢你。大声地，光明正大地告诉你。”
苏念的脸红了。
“万一你妈妈……”
“高考之后，我就成年了。”林潮声说，“我要学会为自己做主。”
他说得很坚定。
像在宣誓。
苏念看着他，忽然觉得，也许真的可以期待。
期待一个没有压力的夏天。
期待一场光明正大的喜欢。
期待一个属于他们的未来。
“好。”她说，“我等你。”
————
离开图书馆时，天已经黑了。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
路灯一盏盏亮起，像一条银河。
“林潮声。”苏念忽然说。
“嗯？”
“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好好的。”
“你也是。”
他们在十字路口分开。
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走了几步，苏念回头。
林潮声也回头。
隔着一条街，他们相视一笑。
然后各自转身，汇入人流。
倒计时还有十天。
十天之后，就是战场。
但此刻，他们心里都有一束光。
微弱，但坚定。
照亮了前路。
也照亮了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