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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未熄火苗,又遇寒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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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拨打了多少遍,始终是同样的提示音,像重锤反复敲打着我紧张的神经。
微信拉黑,电话拉黑——他这是铁了心,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啊。
我站在路边,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又多了几道裂痕。
像我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唯一的寄托,唯一的支柱,就这么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阳光渐渐升高,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小贩吆喝声、车辆鸣笛声此起彼伏。
可我却像个局外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儿子嘶吼的模样,回放着他说“想一刀杀了我”的决绝。
心口的疼一波比一波猛烈,几乎要让我窒息。突然,一阵嘈杂的争吵声传来。
打断了我的混沌,抬眼望去,不远处的街边,一对父子正闹得不可开交。
年轻的儿子满脸不耐烦。
猛地甩开父亲的手,语气冲得厉害:“你懂什么?我的事不用你管!”
年长的父亲头发花白,脸上爬满皱纹,眼里满是焦急,又带着几分辛酸的无奈。
伸手想去拉儿子的胳膊。
“儿子,听爸一句劝,那女孩不靠谱,你别跟她瞎折腾,会吃亏的……”
“我偏要!不用你管!”年轻的儿子一把推开父亲,力道之大,让父亲踉跄了一下。
他却连头都没回,气冲冲地转身跑远了,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父亲愣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眼神空洞又落寞,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看着这一幕,我心里猛地一揪,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曾经,儿子要结婚,我觉得她女朋友个性太强,怕他受委屈,让他多考虑考虑。
他也是这样,摔门而去,眼神里满是怨恨,跟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模一样。
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伸手扶住了那位父亲的肩膀,声音沙哑得厉害。
“老哥,别太着急,孩子年轻,等他长大了,经历多了,总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话一出口,我才惊觉,这话哪里是在安慰他,分明是在安慰我自己。
那位父亲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叹了口气,眼眶泛红:“谢谢你,兄弟。我就是想他明白我的苦衷。
我不是不让他谈恋爱,是怕他被骗,怕他受伤,能懂我一点点,我也知足了……”
是啊,我也只是希望儿子能明白我的苦衷,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不是故意要拖他下水,不是故意要让他背负债务。
我只是想守住最后的诚信,只是想翻身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只是……我用错了方式。
即便他拉黑了我,即便他恨我入骨,我还是希望他能理解我。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我看着眼前的大哥,突然觉得,我还有能力去关心别人,去传递一点温暖。
也许,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活着,并不只在于得到儿子的认可,并不只在于东山再起。
我还能在这世间,找到其他的价值,还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母亲还在,她还等着我照顾,我不能倒下,更没有资格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的生命,从来都不只属于我自己。
没能做好一个父亲,我不能再做一个不孝的儿子,我必须好好照顾母亲。
让她安享晚年,不能让她跟着我再受一点苦,再担一点心。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绝望,挺直了脊背。
脚步也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不管前路有多难,不管还要受多少苦,我都得撑下去。
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刚走没几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是短信的声音。
我心里一动,猛地掏出手机,指尖颤抖着点开,以为是儿子回消息了。
或是他通过了我的微信验证。
可屏幕上显示的,却是法院发来的传票通知,告诉我名下资产即将进入拍卖……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我心里五味杂陈,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又被绝望浇灭。
时间太紧迫了,我必须在资产拍卖之前找到翻身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哪怕要付出再多的努力,我至少要保住一套房子。
那套房子,是我现在唯一能给母亲留的栖身之所,是母亲在重庆的根。
我不能让它也被拍卖掉,不能让母亲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就在我满心焦灼、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手机微信突然又响了起来。
我心里一紧,以为是儿子通过了验证。
慌忙点开,却看到了一个熟悉又刺眼的名字——前妻卜瞳。
她发来一条消息:“你现在哪?”
我盯着屏幕,心里一阵烦躁,胸口的火气噌噌往上冒。
我压着火,简单回了两个字:“西北。”
“西北大了去,具体哪?做啥?”她紧接着追问,语气里带着审视,没有半点关心。
我没心情跟她多说废话,干脆没回复。把手机揣回口袋,继续往前走。
心里盘算着怎么去跟法院沟通,怎么保住房子,怎么尽快找到赚钱的门路。
没走几步,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卜瞳发来的消息,这次问的是母亲。
“你妈呢?跟你一起在西北?”
“一起的。”我依旧是简短的回复,不想跟她有过多牵扯。
“重庆的房子谁在住?”她的消息接踵而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握着手机,我缓缓敲下:“租出去了,补贴点生活费。”
“我儿子马上要退伍回来了,他没地方住,麻烦你和租户沟通下,尽快搬离。”
果然,她直奔主题,没有半点拐弯抹角,语气里全是理所当然。
“知道了。”我压着火,指尖都在颤抖。
“最好这个月就搬,搬完后,提前通知我,我去拿钥匙,希望你能配合。”
她得寸进尺,话语里带着命令的口吻,仿佛那房子本来就是她的。
“你儿子要住,也得等租客期满,租客签了一年的合同,我尽量跟别人沟通。”
我耐着性子解释,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恳求。
租客是个老实本分的年轻人。
交了一年的房租,提前让他搬走,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更对不起人家。
“那你沟通下,能不能提前搬走,早点交给我,我儿子回来就能住。”
她根本不体谅我的难处,也不管租客的感受,只想着她的儿子。
“我尽量。”我实在不想跟她纠缠,敷衍着回道,心里的火气越来越旺。
“不是尽量,必须说好这个月底就搬。”她的消息很快发来,带着强硬的态度。
“本来这套房子就是你答应给我儿子的,现在他回来了,你就得给我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