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薄荷与手术刀》时墨为屿

3、第 3 章

　　“蔓越莓饼干，我自己烤的。”秦怡把盒子递过去，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就……就做了点。”
　　肖林栖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金黄的饼干上点缀着红色的蔓越莓，香气扑鼻。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酥脆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甜味。“谢谢，很好吃。”
　　秦怡的眼睛亮了亮，像得到了奖励的孩子：“喜欢就好，我下次再给你做。”
　　肖林栖的耳根微微泛红，却没说话，只是转身进了储物间，留下一个略显仓促的背影。储物间里，她靠在门板上，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根，心跳竟有些乱了。她不是个喜欢吃甜食的人，可刚才那块饼干，却甜到了心里。
　　从那天起，秦怡来诊所的次数更勤了。她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有时候是饼干，有时候是蛋挞，有时候是自己熬的酸梅汤。肖林栖嘴上不说，却总会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闲下来的时候，就拿出来吃一点。
　　秦怡开始有意识地找话题和肖林栖聊天。聊橘子的糗事——比如它昨天把毛线球缠在了身上，自己解不开，急得喵喵叫，最后还是秦怡拿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的；聊自己写的小说——比如男主角最近破了一个大案，却在女主角面前红了脸，笨拙地想请她吃饭；聊山城的天气——比如明天要出太阳了，可以去江边散步，吹吹江风。
　　肖林栖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在听，偶尔会应一声，或者提点几句。比如秦怡说写小说卡文了，对着屏幕发呆半天写不出一个字，她会淡淡道：“那就出去走走，看看人，看看事，灵感会来的。”比如秦怡说橘子挑食，只吃进口猫粮，国产的碰都不碰，她会精准指出：“换个低敏猫粮试试，它可能对谷物不耐受，进口粮也不一定好。”
　　秦怡发现，肖林栖虽然话少，但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用。她按照肖林栖的建议，给橘子换了低敏猫粮，果然，橘子不再挑食了。她也听了肖林栖的话，卡文的时候就出门散步，沿着嘉陵江走一圈，吹着江风，看着江边的老人下棋、孩子打闹，灵感真的就来了。
　　秦怡不觉得尴尬，反而喜欢这样的氛围。安静又温暖，像午后的阳光，不灼人，却足够暖。就像她写的小说里，那些细水长流的感情，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了。
　　肖林栖其实并不讨厌秦怡的到访。
　　这个内向的姑娘，像一只温顺的兔子，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不会打扰她工作。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软糯的鼻音，听着很舒服。她做的小饼干很甜，带着牛奶的香气，能驱散诊室里消毒水的味道。
　　她也会偷偷看秦怡。看她低头逗猫时，眉眼弯弯的模样；看她坐在椅子上码字时，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的样子，阳光落在她的发顶，像镀了一层金；看她偶尔抬头，对上自己的目光时，脸颊泛红，慌忙低下头的可爱模样，像受惊的小兔子。
　　肖林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是个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父母早逝后，她一个人摸爬滚打长大，习惯了把自己裹在坚硬的壳里。开这家宠物诊所，是因为她喜欢动物，它们比人简单，你对它们好，它们就会对你好。她没有什么朋友，也很少和人来往，生活里只有诊所和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
　　秦怡的出现，像一颗石子，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漾起了层层涟漪。
　　那天，秦怡来诊所时，手里拿着一本装帧精美的书，封面是淡蓝色的，印着一只猫和一把手术刀，看起来很清新。她把书递给肖林栖，脸颊红红的，像熟透的苹果：“这是我刚出版的小说，送给你。”
　　肖林栖接过书，封面上的书名是《橘色黄昏》。她翻开扉页，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赠肖林栖医生，愿你被世界温柔以待。——秦怡”
　　字迹柔软，像她的人。
　　“谢谢。”肖林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
　　“里面的女主角，”秦怡小声说，手指抠着书脊，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和紧张，“有点像你。”
　　肖林栖抬眸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就是……很冷静，很厉害，但是内心很温柔。”秦怡解释道，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连忙补充，“当然，只是有点像，不是完全照搬的。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肖林栖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她把书放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和她的听诊器摆在一起。
　　那天晚上，她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关了诊所的灯，坐在办公桌前，翻开了那本《橘色黄昏》。
　　窗外的月光很亮，透过窗户洒在书页上，像一层薄纱。她一页一页地看着，看着那个冷静的女主角，和那个温柔的女主角，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看着看着，她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秦怡的脸——她的笑，她的慌，她低头码字时，认真的模样。
　　原来，她的小说里，藏着这么多细腻的心思。原来，她看她的眼神里，藏着她没说出口的喜欢。
　　肖林栖合上书，看着窗外的月亮，嘴角微微上扬。她拿起手机，点开秦怡的微信头像，犹豫了半天，发了一条消息：“小说很好看。”
　　没过多久，秦怡的消息就回了过来，带着一串开心的表情：“真的吗？太好了！我还怕你不喜欢呢！”
　　肖林栖看着屏幕上的字，心里暖暖的，回复道：“很喜欢。”
　　自那以后，肖林栖开始主动和秦怡聊天。有时候会问她小说写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卡文；橘子住院的时候会告诉她近况，说它今天在诊所里和一只小奶猫玩得很开心；有时候，会在微信上给她发一张诊所里新来的小猫的照片，配文：“像不像你家橘子小时候？”
　　秦怡总是很快就回复，字里行间都透着开心。“太像了！都是小调皮鬼！”“它的眼睛好圆，好可爱！”“肖医生你拍得真好！”
　　她们的关系，像温水煮青蛙，慢慢升温。
　　周末的时候，秦怡会约肖林栖去爬山。山城的山很多，乐戈山的空气清新，漫山遍野都是绿植，让人心情舒畅。肖林栖体力好，走在前面，步子稳健，时不时会回头等秦怡。秦怡体力差，走几步就气喘吁吁，额头上的汗滴落在石阶上，很快就被风吹干，却还是咬着牙跟上，不肯落后。
　　“慢点，不用急。”肖林栖会停下来，递给她一瓶水，指尖碰到她的手指时，两人都会微微一顿，然后飞快地移开，像触电一样，“累了就歇会儿，山顶的风景不急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