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薄荷与手术刀》时墨为屿

2、第 2 章

　　输液架支起来，橘猫橘子乖乖地趴在诊疗台上，针头扎进它的前腿时，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就任由秦怡握着爪子，一动不动。秦怡坐在旁边看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橘子的肉垫，眼神里满是心疼。肖林栖则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着病历，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诊室里很安静，只有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滴答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秦怡偷偷抬眼，看肖林栖低头写字的模样。她的侧脸线条很硬朗，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抿紧，带着一种专注的魅力。灯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冲淡了那份疏离感。她忽然想起自己正在写的小说，男主角是个沉默寡言的刑警，此刻肖林栖的样子，竟和她笔下的人，渐渐重合。
　　“你……你一个人开的这家诊所吗？”秦怡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声音轻得像羽毛，生怕打破这份宁静。
　　肖林栖笔尖一顿，墨水滴在病历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她抬眸看她，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嗯，开了三年了。”
　　“挺好的，”秦怡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很好看，梨涡浅浅地陷下去，“这里很温馨，猫猫狗狗应该都很喜欢来这里。”
　　肖林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写字。她不太擅长和人闲聊，尤其是面对这样眼神柔软的人，总觉得有些不自在。父母早逝后，她习惯了独来独往，宠物是比人更可靠的存在——它们不会离开，不会背叛，你对它们好，它们就会用一生来陪伴。
　　橘子输完液时，雨已经小了很多，夜色渐深，街巷里的灯火稀疏了不少。秦怡抱着猫包，再三向肖林栖道谢，弯着腰，态度诚恳得不像话。“医药费我明天转给你可以吗？我今天出门太急，没带够现金，手机也快没电了……”
　　“可以。”肖林栖递给她一张名片，纸质厚实，上面印着诊所的地址和她的微信二维码，“加个微信吧，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橘子后续有什么情况也可以跟我说。”
　　秦怡的心跳又快了几分，连忙掏出手机，手指微微颤抖地扫了二维码。好友申请发送过去的瞬间，她看见肖林栖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雪地里的狼，孤孤单单地站在雪线上，眼神锐利，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孤独。
　　“路上小心。”肖林栖站在门口随手递了把伞给她，“我还有一把，你拿着，别再被淋湿了。”秦怡愣了下，抬手接过，含着首微微地点了点头，小声地道谢，转身走进雨幕里。
　　秦怡回头挥了挥手，声音被雨声打散，轻飘飘的：“肖医生再见！”
　　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后，肖林栖才转身回了诊所。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微信里多了一个新的好友，头像是一只抱着笔的兔子，圆滚滚的，很可爱，昵称是“怡然”。她指尖动了动，想发一句“到家了记得告诉我”，最终却还是删掉了，只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诊室里的灯还亮着，橘子用过的诊疗台，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气息。
　　秦怡抱着橘子回到家，刚打开门，就被屋里的暖气裹住。她把橘子放在沙发上，小家伙舔了舔爪子，竟然精神了不少，还蹭了蹭她的手心。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肖林栖的微信头像，又看向身上的衣服，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下次见面时得好好地还回去。
　　她打开电脑，文档里的小说还停留在上一章的结尾。男主角是个沉默寡言的刑警，女主角是个温柔内向的图书管理员。她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忽然删掉了原来的结尾，敲下一行字：
　　“那天的雨很大，她抱着生病的猫，闯进了一间温暖的诊所，也闯进了一个人的心里。而她不知道的是，从她抬头看她的那一刻起，她的身影，也在另一个人的心里，落了根。”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像一首温柔的歌。秦怡看着屏幕上的字，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暖意。
　　自那以后，秦怡成了栖安宠物诊所的常客。
　　有时候是橘子的后续复查，有时候是来送自己烤的蔓越莓饼干，有时候，只是路过，看见诊所的灯亮着，就忍不住拐进去，坐一会儿。
　　肖林栖的诊所不大，却总是很干净。消毒水的味道里，夹杂着淡淡的猫粮香和阳光的味道，让人觉得安心。秦怡喜欢坐在诊室角落的椅子上，看着肖林栖给宠物看病。她总是很冷静，不管遇到多闹腾的猫狗，都能稳稳地按住，动作精准又温柔。
　　秦怡第一次见到肖林栖处理“难题”，是在橘子复查后的第三天。那天她提着一盒子刚烤好的饼干过来，刚进门就听见一阵喧闹声。一只通体雪白的萨摩耶，正扯着诊室的窗帘荡秋千，嘴里还叼着肖林栖的听诊器，甩得呼呼作响。狗主人是个年轻的姑娘，急得满头大汗，拽着牵引绳使劲往后拉，嘴里不停念叨着“大白别闹了”，可萨摩耶根本不听，反而闹得更欢了。
　　肖林栖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看着。等那姑娘累得气喘吁吁，萨摩耶也闹得没力气了，她才缓步走过去，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萨摩耶的头。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嘴里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不大，秦怡离得近，只听见“零食”“听话”几个字眼。
　　神奇的是，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大家伙，竟然瞬间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耳朵，把听诊器放在地上，用脑袋蹭了蹭肖林栖的手心，一副知错的样子。
　　狗主人松了口气，连忙向肖林栖道歉：“肖医生对不起啊，大白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特别兴奋，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肖林栖站起身，接过听诊器，随手擦了擦上面的口水，“它精力太旺盛了，平时多带它跑跑步，消耗消耗体力就好了。”
　　等狗主人牵着萨摩耶走后，秦怡才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你跟它说了什么？它怎么这么听话？”
　　肖林栖正在收拾地上的窗帘，米色的窗帘被扯得皱巴巴的，还沾了几根狗毛。她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勾了勾，那一点笑意，像冰雪初融，转瞬即逝，却足够让秦怡的心跳漏上一拍。“我说，再闹就不给你吃小零食了。”
　　秦怡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笑声清脆，像风铃。她很少看见肖林栖笑，此刻那一点浅浅的笑意，让她的英气里多了几分柔和，竟让人心头一颤。“原来它是个吃货啊。”
　　“大部分宠物都经不住零食的诱惑。”肖林栖把窗帘抱在怀里，转身往储物间走，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看了看秦怡手里的盒子，“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