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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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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野回到星寰的第一天,整个四十五层的气氛都变了。
不是那种刻意营造的热闹,而是一种无声的、温柔的松动。像冰封的河流在初春的阳光里,开始出现第一道裂痕,然后冰层下有了潺潺的水声。
顾衍之依然严肃,依然要求严格,但新来的实习生发现,顾总发火时会先停顿一下,看向某个方向——那里坐着林清野,正埋头画图。然后顾总的语气会微妙地放缓,虽然内容依然苛刻,但总留有余地。
而林清野变了。不是性格上的巨变,而是一种从内而外的舒展。他依然认真工作,依然会在会议上被问到时紧张,但那种紧绷感消失了。他会自然地反驳不合理的要求,会坦诚地承认自己的不足,也会在完成一个出色设计时,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顾衍之的方向。
最重要的是,何睿来了。
沈青荷在征得顾衍之同意后,给何睿发了正式录用通知,职位是“前端开发工程师”,直接向技术总监汇报。何睿来报到的第一天,整个技术部都轰动了——不是因为他多厉害,而是因为他拖着行李箱,站在林清野工位旁边问:“兄弟,我工位在哪?”
林清野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指向自己旁边的空位:“这里。”
“哟,还是邻座。”何睿把行李一放,冲四周挥挥手,“大家好,我是何睿,林清野的室友兼好友兼保镖兼情感顾问。以后多多关照。”
办公室里响起善意的笑声。技术总监走过来,拍拍何睿的肩膀:“欢迎加入。听沈助理说,你之前做的几个小工具很不错。”
“还行还行。”何睿咧嘴笑,“主要是林清野太笨,老要我帮忙。”
“何睿!”林清野红着脸踢他椅子。
顾衍之正好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他没有说话,只是对沈青荷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去了。
沈青荷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块悬了几个月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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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链计划”第三期的启动会定在周五下午。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项目组核心成员,技术团队,市场部,甚至财务部都派了代表。顾衍之坐在主位,林清野坐在他斜对面——这是顾衍之要求的,他说要随时能看见方案演示。
林清野今天穿着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他站在投影屏前,脸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眼神坚定。
“各位好,我是林清野。接下来由我为大家介绍‘星链计划’第三期的核心设计理念。”
他切换PPT,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简洁而优雅的概念图:“一期我们实现了数据连接,二期我们赋予了数据温度。三期,我们要做的是——数据记忆。”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屏幕。
“传统的数字系统会记录行为,但不会记录情感。”林清野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比如,一个用户连续三天在晚上十点搜索‘失眠怎么办’,系统只会记录‘搜索行为’,但不会知道这个人正在经历什么。我们三期的目标,是在保护隐私的前提下,让系统能够识别并回应这种情感需求。”
他开始演示原型设计。动画流畅,交互自然,每一个细节都透着深思熟虑。当演示到一个虚拟社区里的“情绪天气”功能时——系统会根据社区成员的整体情绪状态,生成相应的“天气”,比如今天大家都很开心,就是“阳光明媚”;如果有成员遇到困难,就会出现“小雨,但有彩虹”——会议室里响起了低低的赞叹声。
顾衍之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那里还贴着那个深蓝色的创可贴,虽然边缘已经磨得发白,但他始终没有换。
演示结束后,是提问环节。技术总监问了几个关键的技术实现问题,林清野对答如流。市场部问了用户接受度,林清野给出了详细的市场调研数据。财务部问了成本控制,林清野展示了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预算表。
最后一个提问的是顾衍之。
他站起身,走到林清野身边,看着屏幕上的设计图,然后转向会议室里的所有人:“我想问的是——这个设计,对你个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个非典型的问题,不像顾衍之的风格。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清野。
林清野看着顾衍之的眼睛,在那双总是冷静深邃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丝温柔的鼓励。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对我而言……这意味着治愈。”
会议室更安静了。
“我们生活在一个数据爆炸的时代,但很多时候,我们越连接,越孤独。”林清野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因为连接的是信息,不是情感。我们在社交媒体上点赞,却不敢告诉朋友自己今天很难过;我们在购物网站下单,却不知道那些消费背后是焦虑还是空虚。”
他顿了顿,继续说:“‘数据记忆’想做的,不是窥探隐私,而是在恰当的时机,给出恰当的回应。比如,当系统检测到某个用户连续一周深夜在线,它不会弹出‘您可能失眠了’这样冰冷的提示,而是会生成一个‘深夜树洞’的入口,里面是其他有过相似经历的人留下的、温暖的留言。”
“就像……”林清野的声音有些哽咽,“就像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有人给了我一个创可贴。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我知道,有人在关心我。”
顾衍之的手指猛地收紧。他看着林清野,看着这个曾经脆弱得像玻璃、现在却坚强得像钻石的年轻人,心里涌起一股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柔情。
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先是零星的,然后连成一片。技术总监站起来鼓掌,市场部的同事站起来,财务部的同事也站起来。
林清野的脸红了,眼睛亮得惊人。他看向顾衍之,看到对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只为他的笑容。
那天下午,“星链计划”三期全票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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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一个普通的周二下午。
林清野正在工位上修改一个交互细节,沈青荷走过来,敲了敲他的隔板:“顾总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现在?”
“嗯,现在。”
林清野有些疑惑。今天没有安排会议,也没有什么紧急文件需要处理。他保存好文件,起身走向总裁办公室。
敲门前,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虽然很平整,但他总觉得不够好。
“进。”
推门进去,顾衍之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衍之,你找我?”
顾衍之转过身。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衬衫,袖口整齐地挽着,手腕上是空的——那个创可贴终于不见了,留下一道浅浅的、已经愈合的痕迹。
“过来。”他说。
林清野走过去,在顾衍之面前站定。距离很近,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淡淡的咖啡味。
顾衍之看着他,眼神深邃而温柔。他伸手,轻轻抚过林清野的脸颊,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
“清野,”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我们认识多久了?”
林清野想了想:“快一年了。”
“嗯,一年。”顾衍之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一年里,我看着你从一个战战兢兢的新人,成长为一个优秀的设计师。我看着你经历恐惧,经历分离,经历成长。我也看着我自己……从一个活在过去的人,变成一个想要未来的人。”
林清野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看着顾衍之的眼睛,在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他从未见过的、郑重而炽热的东西。
“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任何人了。”顾衍之继续说,声音很轻,却重如千钧,“周晚离开后,我把自己的心锁了起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我觉得这样就好,这样就够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可是你出现了。像一道不讲道理的阳光,硬是凿穿了我心里那堵墙。你笨拙,莽撞,有时候还会哭鼻子,但你的眼睛里有光——那种纯粹的热爱,那种不屈的勇气,那种温柔的力量……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林清野的眼眶开始发热。
“清野,”顾衍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深蓝色丝绒盒子,单膝跪了下来,“我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困难,有多少挑战。但我知道,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我想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你,想每天晚上和你分享这一天的事,想在每一个重要的时刻,你都在我身边。”
他打开盒子。里面不是传统的钻戒,而是一对设计简洁的铂金对戒。内圈刻着彼此的名字缩写,外圈是星寰的logo——那颗被线条环绕的星星。
“林清野,”顾衍之看着他,眼神虔诚得像在许下一个终身的誓言,“你愿意和我签订意定监护协议,成为我法律上的伴侣,成为我余生的家人吗?”
林清野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
顾衍之看着他,耐心地等待着。阳光在他们周围流转,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良久,林清野才哽咽着开口:“我……我愿意。”
顾衍之笑了。那笑容灿烂得像破云而出的阳光,将他整张脸的线条都柔和了。他取出其中一枚戒指,轻轻戴在林清野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铂金的微凉很快被体温温暖。
林清野拿起另一枚,颤抖着手给顾衍之戴上。然后他拉起顾衍之,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
“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等我……”他在顾衍之肩头泣不成声。
“傻瓜。”顾衍之轻抚他的后背,“等多久都值得。”
拥抱了很久,顾衍之才轻轻松开他,拉着他走到办公桌前。桌上放着一份文件,封面写着“意定监护协议”。
“这是协议草案。”顾衍之说,“我已经签了字。你可以拿回去仔细看看,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改。”
林清野翻开文件,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努力看清上面的字——条款很详尽,涵盖医疗决定权、财产管理权、遗产继承权等等。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细节都透着顾衍之的用心。
翻到最后一页,他愣住了。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顾衍之要将星寰科技5%的原始股转让给他——不是顾衍之自己的,而是周晚名下的。
“这……这是周晚前辈的股份?”林清野抬起头,声音发颤,“我不能要……”
“你必须收下。”顾衍之的声音很温和,但不容置疑,“周晚的遗嘱里有一条:如果他先离开,他名下的所有股份归我。但还有一个附加条款——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想要共度余生的人,那些股份就属于那个人。”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文件复印件,递给林清野。那是周晚的亲笔遗嘱,字迹清秀有力:
“衍之,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别难过,好好活着。我名下的股份都给你,但有一个条件——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真正爱的人,那些股份就属于他。因为我相信,能被你爱上的人,一定也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落款时间是十年前。
林清野的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他抬起头,看着顾衍之:“周晚前辈……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是。”顾衍之的眼睛也有些湿润,“所以他一定也会喜欢你。”
林清野用力点头,然后在转让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不是因为这些股份的价值——虽然那确实是一笔惊人的财富——而是因为,这意味着他被周晚接纳了,被那段他从未参与但始终存在的过去接纳了。
从办公室出来时,林清野的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他走得很慢,像是在适应这份突如其来的、沉甸甸的幸福。
沈青荷看到他出来,目光落在他手上,然后笑了:“恭喜。”
“沈助理……”
“现在可以叫我青荷姐了。”沈青荷拍拍他的肩膀,“顾总刚才发了全员邮件,说下午提前两小时下班,让大家去庆祝‘星链计划’三期启动——虽然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但大家应该都懂真正庆祝的是什么。”
林清野的脸红了。
何睿从工位探出头:“哟,戒指戴上了?快快快,给我看看!”
办公室里的人都围了过来,笑着祝福。技术总监开玩笑说:“林设计师,以后我们提需求是不是得经过顾总批准了?”
“不、不会的……”林清野的脸更红了。
顾衍之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这一幕,没有制止,只是嘴角带着笑意。他走到林清野身边,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走吧,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让林清野的心脏轻轻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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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现在这个词有了具体的含义——不再是那个只有他和何睿的出租屋,而是他们四个人的公寓。
顾衍之在林清野回来后的第二周,就正式搬了进来。主卧给了顾衍之和林清野,次卧是何睿的,客房给了沈青荷——她说自己也需要一个“逃离工作的避风港”。
于是,这个曾经只有两个年轻人的小公寓,现在住了四个人。每天早上,厨房里会同时出现四只杯子:顾衍之的黑咖啡,林清野的牛奶,何睿的橙汁,沈青荷的红茶。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从两套变成四套,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阳台上晾晒的衣服颜色款式各异。
最热闹的是晚上。
如果四个人都不加班——这种情况虽然少,但确实存在——他们会一起做饭。通常是顾衍之负责掌勺,林清野打下手,何睿负责切菜但总切得歪歪扭扭,沈青荷负责摆盘和点评。
“顾总,这个排骨是不是有点咸了?”
“我觉得刚好。”何睿已经夹了一块塞进嘴里。
“那是因为你口味重。”沈青荷白他一眼。
林清野在旁边笑,然后悄悄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顾衍之:“我觉得很好吃。”
顾衍之看着他,眼神温柔得像要化开。
吃完饭,有时候会看电影。何睿喜欢看恐怖片,沈青荷喜欢看文艺片,顾衍之无所谓,林清野..怕鬼。
“不要看恐怖片...”林清野抱着抱枕,缩在沙发角落。
“怕什么,有我们在呢。”何睿已经点开了一部经典鬼片。
电影开始十分钟,林清野就把脸埋进了顾衍之怀里。顾衍之很自然地揽住他,一只手轻轻捂着他的耳朵—虽然没什么用,但林清野觉得很安心。
电影放到最恐怖的地方,沈青荷也忍不住往何睿那边靠了靠。何睿嘿嘿笑:“青荷姐,你也怕啊?”
“谁怕了?”沈青荷强作镇定,“我就是….有点冷。”
何睿立刻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然后很自然地把自己腿上的毯子分给她一半。
沈青荷愣了一下,然后轻声说:“谢谢。”
电影继续。屏幕上鬼影幢幢,音效惊悚。沙发上的四个人却靠得很近,温暖得不像话。
看完电影,林清野还不敢一个人去洗手间。顾衍之陪他去,在门外等。何睿在客厅里嘲笑:“顾总,你这跟养孩子似的。”
顾衍之回头看他一眼,很认真地说:“我乐意。”
何睿被噎住了,转头对沈青荷说:“你看他俩,甜得齁人。”
沈青荷正在泡茶,闻言笑了:“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顾总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确实。以前的顾衍之像一座完美的冰山,永远冷静,永远得体,永远和人保持距离。现在他会穿着居家服在厨房做饭,会因为林清野怕鬼而捂住他的耳朵,会在深夜加班回家时,轻手轻脚地进房间,怕吵醒已经睡着的林清野。
何睿看着顾衍之耐心等在洗手间门口的背影,忽然说:“其实...这样真的挺好的。”
沈青荷把茶杯递给他:“是啊。”
又一个月后,周五晚上。
四个人难得地都没有加班,也没有应酬。何睿提议吃火锅,全票通过。
顾衍之开车去超市采购,林清野和沈青荷在家准备锅底和蘸料,何睿负责摆桌—虽然他的审美总是被沈青荷吐槽。
“何睿,盘子要对称!对称懂不懂?”
“哎呀,能吃就行了嘛。”
“不行,看着难受。”
林清野在厨房里切牛肉,听着客厅里的斗嘴,忍不住笑。顾衍之回来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除了火锅食材,还有啤酒、饮料,和一个小小的蛋糕。
“今天谁生日?”何睿问。
“没人生日。”顾衍之说,“就是想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他没说,但大家都懂—庆祝林清野回来三个月,庆祝“星链计划”三期进展顺利,庆祝他们四个人像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
火锅很快煮开了,红油翻滚,香气四溢。四个人围坐在小小的餐桌旁,举杯。
“为了什么干杯呢?”沈青荷问。
“为了…..”林清野想了想,“为了我们都好好的。”
“为了友谊!”何睿补充。
“为了工作顺利。”沈青荷说。
所有人都看向顾衍之。他举起酒杯,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落在林清野身上:“为了家。”
四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火锅吃到一半,何睿已经喝得有点多了。他搂着林清野的肩膀,大着舌头说:“清野啊,你现在.⋯..可算是有家了。顾总对你好,青荷姐对你好,我对你好..你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了。”林清野的眼眶红了:“嗯。”
“不过顾总,”何睿转向顾衍之,表情突然严肃,“你要是敢对清野不好,我还是会揍你的。虽然我可能打不过你,但我会拼命的。”
顾衍之看着他,很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你不会
有机会的。”
沈青荷在旁边笑:“何睿,你这话说得跟嫁女儿似
的。”
“可不就是嘛!”何睿一拍桌子,“清野就是我带大的!从大学到现在,我看着他一点点变好,一点点变勇敢.….现在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他。”林清野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抱住何睿:“谢谢
你,何睿.....一直陪着我。”
“傻话。”何睿也红了眼眶,“我们是一辈子的兄
弟。”
火锅的蒸汽在空气中氤氲,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四个人的脸上,每个人都笑得温暖而真实。
饭后,顾衍之拿出了那个小蛋糕。不是生日蛋糕,只是一个简单的草莓奶油蛋糕,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我们”。
“哇,还有蛋糕!”何睿眼睛亮了。
“一人一块,不能多吃。”沈青荷开始分蛋糕,“何睿你已经喝多了,少吃点甜的。”
“青荷姐,你越来越像我妈了。”
“我这是为你好。”
蛋糕很好吃,甜而不腻。林清野小口小口地吃着,忽然想起一年前的自己—那个在毕业典礼上茫然无措的自己,那个第一天上班就顶撞了上司还迟到的自己,那个在深夜出租屋里抱着膝盖失眠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年后的今天,他会坐在这个温暖的公寓里,和最爱的恋人、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姐姐一起吃火锅,吃蛋糕,笑得眼泪都出来。
“在想什么?”顾衍之轻声问。
林清野摇摇头,握住他的手:“在想...我好幸福。”
顾衍之笑了,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呕—”何睿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你俩够了啊,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行不行?”沈青荷用叉子敲他的盘子:“吃你的蛋糕。”
笑声在小小的公寓里回荡,穿过窗户,融进温暖的夜色里。
夜深了。
林清野洗完澡出来时,顾衍之正坐在床边看文件。暖黄的床头灯照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温柔的轮廓。
“还不睡?”林清野爬上床,靠在他肩上。
“马上。”顾衍之合上文件,顺手关灯,躺下来将林清野搂进怀里。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衍之,”林清野轻声说,“我们....要不要去旅行?”
顾衍之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想旅行?”
“就是觉得....我们四个从来没有一起出去玩过。”
林清野说,“何睿说他想去海边,青荷姐说想去古镇,我…我都可以。就是想和你一起去。”顾衍之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好。想去哪?”“还没想好。”林清野往他怀里蹭了蹭,“我们可以一起计划。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待上几天.就我们四个。”
“嗯。”顾衍之吻了吻他的头发,“你定地方,我来安排。”
“我想和大家一起定。”林清野说,“这是我们四个人的旅行。”
顾衍之笑了:“好,那就明天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商量。”“嗯。”
窗外有车声隐约传来,远处的高楼上还有零星的灯光。这个城市很大,很喧嚣,但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一切都安静而温暖。
林清野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铂金的微凉早已被体温焐热,像一种温柔的烙印。
他想起何睿今晚说的话—“你现在可算是有家了”。
是的,他有家了。不再是一个房间,一张床,一个人。而是一个会等他回家的人,一群会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笑、一起计划未来的人。
顾衍之的呼吸渐渐平稳,睡着了。林清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在黑暗中看着他模糊的轮廓,然后在心里轻声说:
谢谢你,走进我的生命。
也谢谢你们,让我的生命变得如此完整。
明天,要和大家一起计划旅行了。
真好。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白色的光带。那光带慢慢移动,最后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两枚戒指在月光下闪着温柔的光,像两个小小的、永恒的承诺。
而隔壁房间,何睿已经打起了小呼噜。沈青荷还没睡,她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四个人的合影——那是上周吃火锅时拍的,每个人都笑得没心没肺。
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笑了。
这个家,真好。
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