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白孔西慢慢走回卜岩旁边的座位。就在他坐下的瞬间，铃声大作——刚刚还空着的座位眨眼间坐满了人。
教室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
“Class begin！”
“Good morning teacher！”
全班整齐划一地起立、鞠躬、坐下。白孔西甚至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自然而然地完成了这套动作，熟练得像早已重复过千百遍。
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白孔西转头，看见卜岩嘴角那抹未来得及收起的弧度。
“你说什——”
“别说话。”卜岩压低声音，视线始终盯着桌面，“写字。”
白孔西拿起笔，正要撕作业本的纸，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卜岩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支粉笔破空而来，精准地砸在白孔西的眼角。
他吃痛地捂住眼睛。讲台上传来愤怒的咆哮：“白孔西！上课不看我看哪里？！”
男人气得浑身颤抖，头上仅剩的几根头发都竖了起来。
白孔西的视线扫过旁边桌子——摊开的作业本上，有人用红笔写了两个大字：**道歉**。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平静并未降临。男人抓起讲台上的书本狠狠砸来！厚重的书脊正中白孔西的额头，瞬间鼓起一个青紫的包。
“刚才在办公室就听周老师说你没教养！现在看来果然是条教不会的野狗！”男人歇斯底里地吼叫，“给我滚出去站着！”
白孔西头晕目眩，扶着墙走出教室。
身后传来更刺耳的怒骂：“还有你卜岩！也是个不知廉耻的贱货！你也滚出去！”
咚！
教室门被狠狠甩上。
走廊里只剩下两个人。
卜岩斜倚在斑驳的墙壁上，半截手指插在裤袋里，低垂着头。白孔西站在他身旁，几次欲言又止。
他的视线落在卜岩的裤子上——浅色布料后侧，渗出一片暗红。
“你裤子……怎么红了？”
卜岩随手摸向身后，指尖沾染上一片湿润。他将手指凑近鼻尖，铁锈般的气味弥漫开来。他没有避开，反而像在嗅闻某种花香般，静静感受着那缕血腥。
白孔西瞳孔微缩：“需要包扎吧？我扶你去医务室……”
“别动。”卜岩按住白孔西想要伸来的手，声音低沉，“站好。要是等会儿老头出来揍你，我不管你了。”
手腕被轻轻握住。两人就这样静静站在门外。
门内隐约传来讲课声，夹杂着时不时的呵斥。
“不疼吗？”白孔西感受到卜岩手腕传来的细微颤抖。
“还行。习惯了。”卜岩瞥了眼自己被握着的手腕，轻笑，“你这么容易就被驯服了？才两节课就学会乖乖听话？”
白孔西一怔，随即想要甩开手，却被握得更紧。
“放开。”
“偏不。”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得听我的。”
白孔西转头正要反驳，却蓦地愣住——
卜岩将他厚重的刘海全部撩起，露出秀美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当他眼眸轻抬时，仿佛有碎光洒在澄澈的海面上，在那双眼里明明灭灭。
卜岩抬手在白孔西眼前晃了晃：“看傻了？果然是个呆子。”
白孔西回过神：“你经常挨打？”
“嗯。”
“你多大了？”
“十七。问这个干嘛？”
听到这个数字，白孔西的心猛地一沉。他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卜岩对他的突然安静感到不解，偏过头去，伸手轻轻抚过白孔西的睫毛：“你睫毛好长啊。”
白孔西吓了一跳，刚要躲开，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卜岩的无名指抵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太窝囊了。”
白孔西本看向地面的眼睛转过来盯着他：“不窝囊就像你一样老是作死挨打？”
这时，下课铃声骤然响起。
两人迅速站直。
教室门被猛地推开。老师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骂了声“杂种”才扬长而去。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教室里的气氛瞬间炸开。正值午饭时间，学生们涌出教室，说说笑笑，与课堂上的死寂判若两人。
“走吧。你请我吃饭。”卜岩拽着白孔西就往楼梯口走去。
“为什么是我请？”
白孔西挣扎了一下，正好被下楼的学生撞了个趔趄，跌进卜岩怀里。
卜岩将厚重的刘海重新放下，轻笑道：“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白孔西撑着他的胸膛站直身子，眼角的伤处因碰撞阵阵作痛。
“你有病啊。”
“对啊。”卜岩抬起他的脸，仔细查看眼角的伤势，“我有抑郁症，还有遗传性心脏病，结膜炎……”
说着，他忽然伸出舌头，轻轻舔过白孔西发青的眼角。
湿润的触感让白孔西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正好撞上卜岩的下巴。
“我靠！你有病啊！”卜岩含着被咬痛的舌头怒视他。
“不是，你真的有病吧？”白孔西睁大眼睛，“你舔我干什么？”
“消毒啊，”卜岩大着舌头回答，“网上不是说唾液能消炎吗？”
白孔西只觉得头皮上的神经突突直跳。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在拥挤的人潮中穿行。
“走慢点嘛。”卜岩笑着追上来，眼底却掠过一丝暗影。
直到走出教学楼，白孔西才从熙攘人群中脱身。他抬头望向尚未暗沉的天空——天色蓝得过分，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淡蓝的薄晕。
阳光刺眼，却照不进这条长长的走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