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骄矜》夺命红心柚

2、2

　　晚上八点十三分，徐昭闻开车带着人，疾驰在晚高峰结束后亮如白昼的内环高架路上。

　　虞昔周没想到他会亲自开车，她本以为会有个司机什么的。

　　她不太懂车，也知道这车质感不俗。况且徐昭闻开车很稳，坐乘体验一流。

　　事情将满未满的时候正是最让人悬心的，虞昔周只能尽力按下那份尴尬和不安。吃饱了人也疲懒下来，这样一路华灯坐在车内饱览A市风光，倒是很畅快很惬意的。

　　平常为了省钱，虞昔周要坐将近二十站地铁通勤，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舍得打出租车。想来平时在出租车上回家时不是疲惫万分就是困意滔天，哪有闲心兜风似的欣赏窗外的景色。

　　她心里想着，也许该跟闺蜜肖棠聊聊这事儿。但她只是把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目光散漫地看着窗外风景模糊闪过。

　　“不冰吗？”

　　突然伸来一只大掌圈住她的手，掌心传来一股暖意，虞昔周神思涣散，反应也有些迟钝了。

　　徐昭闻一边注意路面，一边递来几道视线，“玻璃不冰吗？”

　　虞昔周低头看了会儿两人圈在一块儿的手。对于两个数面之交的人来说或许有些逾矩了，然而对于他们即将成为的关系，或许也是一种预热和缓冲。

　　她缓缓摇了摇头，又继续盯着窗外。

　　她不愿说话，徐昭闻也无话可说。难道她不是真的愿意吗？

　　酒店房间极尽奢华。徐昭闻一路牵着她的手，虞昔周的另一只手则一直揣在口袋里。不是工作相关的饭局，她一向包都懒得带。口袋里正是徐昭闻给她的两张卡，她将其翻来覆去地在口袋里翻弄着。

　　徐昭闻车上没有什么特别的香气，有洁癖的人一般对味道也非常敏感，这一点虞昔周深有所感。现下离近了，她发觉徐昭闻身上可能还是用了一点香水的，不是衣物洗剂香味，而是着意用了某种高级香的。

　　那味道不算难闻。再多她脑子也转不动了。今晚到现在，其实都挺爽的。一路而来吃的用的坐的都是好东西，身边的男人更是不用多说的上乘极品，还有啥不爽的呢？

　　进了门徐昭闻才松了她的手。虞昔周还有点懵地站着。说实在，她都想倒头就睡了！

　　可惜今晚这一切的代价还有待支付。徐昭闻脱了大衣，似乎去洗手了。虞昔周缓步踱到沙发边上，腿一软就倒下去了。

　　太舒服了。她闭着眼睛，心底满足地喟叹。沙发弹性极佳，将她软绵绵地托住，触手质感柔软。

　　徐昭闻从洗手间出来，“冲个澡，先去旁边泡个温泉。”

　　听到温泉，虞昔周睁开眼睛。她提起劲来在房间里晃来晃去。这套房有好几进隔厅和茶室之类，一个浴室怕是就有她租的那整个房子大。

　　沙发后面走几步就是私汤的屋子，水面微沸，鼓着气泡。

　　虞昔周迷瞪着眼冲了澡，整具身体泡进水里的时候，仅存的意识终于消耗殆尽。

　　她漂在水边阖上了眼。

　　水面轻轻泛起涟漪，徐昭闻不知何时进了屋子，利落地褪下浴袍，踩进水里。

　　虞昔周半梦半醒之间，脑袋忽然被人托了起来。徐昭闻的声音从意识飘渺的梦里飘到耳边，层层热气之中似乎有一缕是从他薄唇之中吐出。

　　“这么困？”他大手捏着虞昔周的下巴，“脑袋要掉水里了。”

　　声音里似有笑意。虞昔周没来得及睁眼，徐昭闻已经把她整个人都微微托起，须臾之间，虞昔周屁股挪到另一个地方。

　　他居然把她抱到腿上坐着。

　　套房里两个浴室，先前冲澡时，徐昭闻引她去了其中一个，里面已有准备好的泳衣。

　　两人都穿着泳衣，虽然不算完□□裎相对，但是实质上已经没有什么分别。

　　虞昔周混沌困意清醒了一半。

　　再放松的心态，再诱人的美色，跟一个不太熟悉的异性这样皮贴肉，多少都有些支撑不住，何况是虞昔周如此防备心重，警戒心强的人。

　　这种距离之下，她一切微末反应，他自是掌握于心。徐昭闻稍微后退，又抓起了她的手。

　　“很紧张吗？”

　　虞昔周颇为僵硬点了点头，老实说了：“我是第一次。”

　　徐昭闻呼吸一窒。

　　第一次也没有什么，虞昔周琢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没吃过猪肉那红烧肉摆面前她还不知道拿筷子吃么？

　　都走到这一步了，虞昔周的胆子反而大了起来。温泉水温度不低，泡了一阵五感都打开了。她能感觉到屁股底下他的大腿肌肉劲瘦有力。

　　她抬起手，揽住他的腰。而后又挪到前面，摸索了一会儿他的腹肌。

　　徐昭闻一语不发，由着她摸。虞昔周一只手所到之处，肌肉立刻微微绷紧，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此时两人身体的敏感度比起平常攀升不知道多少，发肤之间一丝一毫的变化彼此都心如明镜。

　　虞昔周倒觉得好玩起来。平时在生活里她是个精明机灵的人，可是这种精明机灵是高耗能的，一放松下来她就本性毕露，顽劣鲁莽。此时该是格外谨慎行事的时候，她却将机敏计算丢了大半。

　　她□□，换了个姿势，直接跨坐在徐昭闻身上，跟他面对着面。

　　徐昭闻额前搭着几缕湿漉漉的头发，眉眼间也盈满水汽，倒衬得他五官越发明晰俊朗，一双眼睛黑亮幽深。屋子里光线晦暗不明，他的表情也晦涩难解，但虞昔周倒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徐昭闻两手跟着往后圈住她的腰背，语气散懒：“又不紧张了？”

　　虞昔周没回答他，而是色向胆边生，一只手从水里湿漉漉地伸出来碰他的眉骨。

　　她想，这要是一个眉钉打在这，不知道该有多带劲呢！

　　徐昭闻盯她的脸盯得专注，眼神越发地露骨暧昧，水下的异动，虞昔周当然也是感觉到了。

　　徐昭闻把她在自己眉间停留许久的手拿下来抓在手里，来来回回地摩挲，另一只手则是反复在她背上安抚似的轻轻按揉。

　　就像接触一只离家流浪的小猫，首先要把手伸过去让她熟悉熟悉气味，等她放松警惕开始绕着他四处打量时，这时就可以慢慢伸手，摸摸她美丽伶俐的小脑袋。

　　徐昭闻的目光渐渐有如实质，猎网一般勾住了虞昔周的注意。身心松懈之时，意志最容易被瓦解，虞昔周反应过来，徐昭闻的脸与她距离不过分毫。

　　呼吸交融的刹那，池水也仿佛陡然烫了起来。柔软的唇瓣先贴在虞昔周的眼睫上方，随后慢慢落到眼角，落到鼻侧，脸颊，嘴角……

　　……

　　睁眼第一件事，虞昔周下意识地寻找手机看时间。摁亮屏幕看到时间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手机。

　　腰上很明显地搭着某人颇沉的一条手臂，虞昔周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在自己脑袋上方。

　　昨晚的一切仍如梦境一般，缠绵的睡意还远远未消失，虞昔周脑袋一歪，又睡过去了。

　　再醒已是下午，虞昔周呆滞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床对面左侧靠窗就是一张圆形咖啡桌，徐昭闻坐在桌旁，穿着灰白的圆领毛衣，面前开着Mac，手旁一杯黑咖，目光专注地处理着工作。

　　男人端坐从容，察觉床上的动静，很快看过来。

　　“饿了吗？”

　　何止是饿！那简直是饿火中烧，肚鸣如鼓。喉咙干涩，四肢虚浮。虞昔周缓了一会儿，徐昭闻倒是很贴心，抬抬下巴，指着旁边桌几：“先吃点点心垫着。想吃什么，我现在点。”

　　穿了衣服起来吃完饭，虞昔周又继续睡。徐昭闻却没有放过她，九点多她好不容易清醒一点，他又把她摁在床上，颠鸾倒凤，种种不可言说。

　　如此作息颠倒，一直到周日上午。按理还是休息日，组长一个微信电话又催命般地召唤她回公司加班。

　　虞昔周因睡眠不足，熬夜运动而头疼欲裂，难以抑制地对徐昭闻产生一丝怨念。房间里不见他人影，他应该也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幸好酒店公司离得近，她裹紧羽绒服，几步就走到了。

　　电脑前她头疼不止，分毫不见好。虞昔周摸了摸口袋里的黑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花，能不限额地消费。又想既然黑卡都在手了，她到底还在加什么班啊！

　　然而工作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虞昔周没那么大魄力说走就走。

　　心里对徐昭闻只是更加恨恨。

　　衣冠禽兽。在外面倒是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实则欲念熏心，荒淫无度啊！

　　一直到晚上又泡在温泉里，池水的温度包裹安抚了一身酸软疲惫，她才稍有放松。

　　至少这房间是真的，温泉是真的。她下了班，几步路就能过来泡泡澡，睡睡觉。

　　徐昭闻昨天就跟她说了，酒店他已长订，她随时过来住。以后两人见面，估计多半也是在这里。

　　餐食也是随时可叫。虞昔周泡完澡出来吃了晚饭刷了牙，倒在床上立刻就意识朦胧了。

　　睡梦中依然神经紧绷。她身弱，不止身材纤长，体质瘦弱，精神也相当敏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情绪的消耗也很大，梦境与现实纠缠不清，虞昔周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

　　陌生的气息萦绕在四周，她既感到有些熟悉，无法推却，又感到一些害怕。直到有热气贴近她的脸颊和耳朵，模糊中又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周身游移，一股恐怖袭上心头，虞昔周猛地惊惶起来，睁开眼睛，慌乱地抄起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扔向身前，用尽力气挥舞了几下胳膊。

　　一番动静在黑暗中格外清晰。虞昔周不安地喘息着，一声咔哒，床头灯忽然被按亮了。

　　虞昔周的心一下就沉下去了。徐昭闻支着腿坐在她面前，额角垂着一条红线，血还在不断地往外冒。她刚刚扔出去的是装了半杯水的马克杯，看来砸中的不是鬼，而是深更半夜色心大起前来偷香的金主。

　　水泼在被子上，虞昔周动几下便摸到一手湿润。徐昭闻按着头垂眸不语，她声音中含着深深悔意和歉疚，几分可怜和求饶：“徐……徐总……”

　　她又上去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语气担忧：“赶紧去医院吧。”

　　说没火气那是假的，徐昭闻强忍住心上冒起的腾腾烈焰，心想至少她现在知道讨饶了。

　　不顾头上冒血的伤口，徐昭闻猛地向前按住她的肩，对着那张让他火冒三丈的脸狠狠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