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烈火生生》ALLFather

7、不开窍

　　开口后，顾晟焰也有些恍然。
　　赵雨孤零零地站在那儿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所以顾晟焰当下没作他想，便脱口出头了那句我愿意。
　　他想保护赵雨。
　　赵雨的眼神在顾晟焰的脸上逡巡着，他心下泛起各种思绪。
　　他的眼睛有些干涩，转动的时候，迟缓又游移。
　　阿顾的表情不似作假，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昨晚他已经帮过自己一次了，现下，是在可怜自己吗？
　　赵雨默默咬着腮边的软肉，攥着衣角的关节有些泛白。
　　赵父赵母也没有想到顾晟焰会这么简单应下，他们生怕事情有变，赶忙催促道：“小雨，愣着干嘛，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赶紧应下来。”
　　赵雨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走，口腔里泛出血腥味，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父母急不可耐的催促，顾晟焰那意想不到的话语。
　　太阳穴像是在打鼓，一声一声咚咚咚的往他脑袋和心头敲着，他浑身无力，感觉随时要窒息。
　　良久，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肩膀也随之垮了下来，似乎累极了。
　　“那就这样过吧。”
　　顾晟焰看向赵雨，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情愿，他蹙了蹙眉。
　　赵雨的叹气就像一座看不见的大山压在了他的心头，赵雨那不情愿的样子，还有那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让顾晟焰头一次感到自尊心这么受挫。
　　但他看着赵雨耷拉着的头，本想质问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闭上了嘴巴，闷闷的“嗯”了一声。
　　自此，两人就算是开始过上了日子。

　　晚上睡觉前，顾晟焰状似随意地问：“你要不要睡到这张床上来？”
　　赵雨的小床就是用两个长板凳加一个硬木板临时搭建的，上面就铺了薄薄一层棉絮，十分简陋，小床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倒塌。
　　对于赵雨是否会回答他，顾晟焰没抱什么希望。
　　赵雨这一整天没跟任何人说过话，白天的时候由于身体不舒服，就像小猫似的蜷缩在那个小床上，背对着自己躺着。
　　顾晟焰不确定赵雨是不是对自己有怨，或许自己本就不该应下。
　　因为自己应下后，赵雨的反应看起来并不高兴。
　　正当他脑海中天人交战时，没想到下一秒，就见到赵雨抱着枕头朝自己走过来。
　　顾晟焰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意外。
　　赵雨将枕头默默放在了里侧，不是他故意不理顾晟焰，而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顾晟焰。
　　顾晟焰帮了他，他却害了他。
　　他清楚地知道顾晟焰跟他本身就不是一类人，在一定程度上，顾晟焰主动替他承接了父母的失望与无理取闹。
　　两人发生关系，本就不是顾晟焰的错，而他又无意将顾晟焰拉进了这个充满窒息又潮湿的家里。
　　临睡前，赵雨主动说了第一句话：“你又救了我一次。”
　　黑夜中，赵雨的声音显得更加清透，两人并排躺着，中间隔着恰好的距离。
　　“如果哪一天你想起一切了，或者你的家人来找你了，你不用管我，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我知道，你只是想帮我，谢谢你。”
　　“白天我爸妈说的话，你就当没听到，不要往心里去。”
　　赵雨见顾晟焰没有回话，似乎铁了心要让顾晟焰相信自己不会缠着他。
　　他语气坚定，再次保证：“我不喜欢你，也不会缠着你不让你走，真的，你放心。”
　　赵雨的话，让顾晟焰久久不能回神。
　　他虽然失忆了，但也知道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他也不是会被赵父赵母几个眼神几句话，就被迫妥协的人。
　　但赵雨又把自己当做什么人呢？在他眼中，自己就是那种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Alpha吗？
　　而且赵雨居然说不喜欢自己？简直可笑！
　　他眼眸暗了暗，他就说赵雨审美真的有问题！
　　“呵！”他嗤笑一声，听出了赵雨有意与他撇清关系，回道：“放心，我也没有喜欢你。”
　　赵雨毫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平静地回复，“嗯，知道了。”
　　见赵雨反应平平，顾晟焰反倒不乐意了，他双手抱怀，说道：“我当然会走，到时候你别哭着求我别走就好。”
　　“不会的。”赵雨回道，他怎么有资格强求顾晟焰留下呢，他们本就是阴差阳错才暂时被凑到一起的。
　　顾晟焰咬了咬牙，“我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如你所愿，走得远远的。”
　　听到顾晟焰的话，赵雨半点也不生气，他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安心地说：“那就好。”
　　这人真是......顾晟焰深吸两口气，不再说话，翻过身背对着赵雨，一双眼睛怒视前方。

　　半夜，顾晟焰被气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一扭头发现赵雨睡得正香，呼吸绵长又平稳。
　　这让他更气了，仅存的一点点睡意也消失殆尽，他坐了起来，干脆起身去外面冷静冷静。
　　乡下晚上夜风凉，他只没披外套，穿着短裤短袖就出门了。
　　夜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唯一一点的亮光是高悬的明月照下来的。
　　顾晟焰本来想趁着夜色，往远处探寻，但刚走出两步就听见不远处的狼狗在叫，叫得他心里惶惶。
　　他迈出的脚步又被吓回，整个人有些灰溜溜的。
　　于是乎，他干脆从屋檐下拿了把椅子坐在院子的角落，他双手放在脑后，抬头看天。
　　夜空星星闪闪，顾晟焰大脑空空。
　　他虽然失忆了，但是骨子里的少爷习性却没有变，他一向霸道惯了，吃的穿的用的都一定要是最好的。
　　此时在这个小乡村，他觉得哪里都不舒服，房屋是昏暗的，床是硬硬的，人是土土的，命是苦苦的。
　　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唯一的称呼也是赵雨给他起的：阿顾。
　　顾晟焰抬头望着夜空，嘴里重复念着：
　　阿顾......
　　阿顾......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阿顾究竟是谁？
　　赵雨家的“上门女婿”？
　　还是没有身份没有过往的黑户？
　　他眉峰凌冽，在夜里显得更加冷峻。
　　但他还没来得及怅然多久，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就被蚊子咬了个痛快，瞬间起了好几个大包。
　　他痒得龇牙咧嘴，最后恨恨地回了屋内。
　　不过，关门的时候他没注意好力度，门被带得有些响了，床上睡得正香的赵雨被吵得翻了个身，像是呓语一样，“怎么了？”
　　顾晟焰没回话，咬了咬牙，忍住没挠，走过去躺在了赵雨身边。
　　但那蚊子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剧毒无比，顾晟焰实在痒得受不了，他扭头推了推赵雨，却发现赵雨又睡着了？
　　怎么这么能睡？
　　顾晟焰恨得牙痒痒，又推了下赵雨。
　　赵雨刚重新进入睡眠，又被他吵醒，皱了皱眉，声音温温的，“有事吗？”
　　“有。”顾晟焰把手横在赵雨眼前。
　　“什么？”赵雨被这一遮，睡得迷迷糊糊的，眼前突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还以为自己瞎了。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先把眼睛睁开。”
　　“哦哦哦。”
　　赵雨吓了一跳，真以为自己看不见了，没想到不小心把眼睛又闭上了，这下他的瞌睡彻底清醒了。
　　他睁大眼睛，看横在自己眼前的胳膊，没发觉什么异常，他看了眼顾晟焰，不太清楚这位少爷又怎么了，难道是要自己抱着他睡？
　　赵雨做了做心理建设，从胳膊下穿了过去，抱住了顾晟焰，“好了，睡吧。”
　　顾晟焰僵住了，黑暗的环境中，五感被放到最大，赵雨的手搭在他的后背上，一边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胸口。
　　不是说不喜欢他吗？干嘛又主动抱上来了。
　　真是口是心非。
　　他这会儿觉得赵雨比毒蚊子还厉害，不知为什么他身上不痒了，心里却痒得厉害。
　　他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张不开嘴又不敢动，他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只能在夜里看着墙壁无声喘息。
　　最后，顾晟焰将胳膊小心翼翼地搭在了赵雨的肩上，睡得十分香甜。

　　早晨，天才蒙蒙亮，桌子上已经热了一大盆面条，配着一盘青菜和过年时剩下的腊肉，炒着辣椒一起端上来了。
　　顾晟焰看到这些菜，脸上的表情已经麻木了，又是这些让人毫无食欲的东西。
　　赵家三口人都围在桌边吃饭，只有他那碗迟迟没有动，他坐在一旁，一口都没有动。
　　“今天上午要去地里干活，你不吃点东西，扛不住的。”赵雨好心劝他。
　　顾晟焰看了赵雨一眼，又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态度坚决，只摇了摇头。
　　他还是不能习惯这里的饮食，非必要他宁愿饿着肚子。
　　赵雨没再说什么，他吃完一碗面，起身去了厨房，默默煮了两根玉米，怕顾晟焰不吃，又特意找出没有用过的干净塑料袋，套了两层装好，才放进自己的小布包。
　　“走吧。”赵雨拎着布包，朝坐在大门口的顾晟焰招招手。
　　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赵父赵母也不跟顾晟焰客气了，把他当自己人安排。
　　今天开始，就让顾晟焰每天跟着赵雨去地里帮忙，不会做不要紧，可以慢慢地学。
　　虽然过程不是很美妙，但是结果让两老口很满意。家里有了Alpha，以后地里的活就有人分担了，小雨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整日风吹日晒，再也没有人说自己家没有顶梁柱了。
　　吃过早饭，顾晟焰就被安排跟着赵雨一起去地里。
　　赵雨耷拉着头在前面走着，顾晟焰双手插兜，跟在赵雨身后隔着一小段距离跟着，眼神不自觉地跟着Omega移动。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原本赵雨就不是会先开口找话的性子，而顾晟焰心里还隐隐计较昨晚赵雨说的话，虽然他抱着赵雨睡了个好觉，但也只是消了一点点气。
　　一路沉默，终于到了地里。
　　今天出发的稍微晚了一点，赵雨一连两天都没有来地里，庄稼周边已经长出了一些杂草。
　　隔了一道田垄的另一边是赵大发的地，这人是村里有名的无赖，见到谁都得刺上两句。
　　这会儿，远远的瞧见赵雨和顾晟焰走来。
　　地里的活也不干了，双手撑着锄头，朝着他们喊道，“哟，听说赵富强家来了个Alpha，快过来，让我瞧瞧是个什么样子。”
　　赵雨皱了皱眉，不准备搭腔，埋头往前走。
　　赵大发就是越搭腔越来劲的性子，村子里的人都沾亲带故，赵雨辈分小，很多时候都不接赵大发的茬，等这人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后，便会自觉没趣地走开。
　　这会儿，见赵雨不理他，赵大发继续嚷着，“有了Alpha是不一样哈，连长辈说话都不回了。”
　　他又看向顾晟焰，“诶，听说你是他们家从田里捡回去的，我跟你说，你上当了，他们家穷得要死，你被骗了知道吧，赵雨那信息素的味道，你也能忍？长得好是勾人哟。”
　　顾晟焰眼皮上挑，冷冷地望过去。
　　赵大发手上浅蓝色的指环，象征着他是等级最低的Alpha。
　　顾晟焰默不作声，本来走向赵雨家地里的脚步，突然变了方向，直直地往赵大发那边走去。
　　赵雨过了一会儿，才发现顾晟焰没有跟上，他回头看，才发现顾晟焰早已跨过田垄，去了另一边，一只手攥住了赵大发的领子，将他提起。
　　“阿顾！”他连忙喊住顾晟焰，匆忙跑了过去。
　　顾晟焰听到声音，瞥了一眼身后，开始收回自己释放的信息素，压低声音警告道，“嘴巴放干净点，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赵雨的名字，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赵大发几乎要窒息，他表情痛苦，嘴里发不出声音，连忙点头，“好，好，好。”
　　等到赵雨快走近，顾晟焰骤然一松手，赵大发整个人直接摔倒在泥地里，猛烈地咳嗽起来。
　　顾晟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歉。”
　　赵雨跑得急，微微喘着气，他快速看了眼地上狼狈的赵大发，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看神情冷淡的顾晟焰，这才放心下来。
　　幸好阿顾没事。
　　赵大发抬头，被日头晃了一下眼睛，看见背对着阳光，面上都是阴影的顾晟焰，眼神冷得吓人。
　　他不害怕赵雨，但对这个等级似乎极高的Alpha充满了惧意，刚才有一瞬间，赵大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这个Alpha的信息素太强了，他不是对手。
　　“我说话，没听见？”气温开始升高，顾晟焰热得有些不耐烦。
　　赵大发从没有在赵雨面前吃过瘪，他看了一眼赵雨，表情极不情愿，“对不住了，大侄子。”
　　顾晟焰转了转手上的指环，对他的态度并不满意。
　　赵大发见状，又赶忙说：“是叔说话难听，你别介意啊，小雨，我不是故意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会儿赵大发情真意切了不少，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晟焰，“这回，满意了吧？”
　　顾晟焰没有说话，也不看赵雨，只用眼神示意：问他。
　　赵大发立即看向赵雨，“小雨，叔不会了，以后保证对你客客气气的。”
　　赵雨从未见过赵大发认栽，他挺起背，点了点头。
　　赵大发又看向顾晟焰，顾晟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滚了。赵大发这才捡起锄头，快速地跑到稻田中间去了。
　　霎时间，这一小块地方，只剩赵雨和顾晟焰了。
　　赵雨看着顾晟焰，轻声说，“谢谢。”
　　顾晟焰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没说话，也没有看赵雨一眼。
　　接着，转身走了。
　　赵雨看向顾晟焰的背影，神情迷惘。
　　阿顾好像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