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烈火生生》ALLFather

5、糟了

　　晨光熹微，一大早，赵雨在院子里的水池边刷着牙，他一只手晃动着牙刷，一只手捶打着自己的肩膀。
　　早上起床的时候，他觉得浑身都有些酸痛，昨天背着阿顾走了两公里，又折腾了大半天，今天他大腿也痛，手臂也痛。
　　“小雨，小雨，快来！”赵富强和杨娟兴奋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赵雨听到父母的呼唤，他将嘴里的牙膏沫吐出，用毛巾擦了擦嘴，才转身走到堂屋。
　　进屋后，发现自家爸妈脸上的表情像是中了什么大奖一样，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后根去。
　　这让赵雨也跟着带了些笑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
　　杨娟指了指赵富强手里的手机，“小雨，刚才有人打电话来，想跟你见一面！这还不是好事吗？这个人是个医生，年纪嘛，比你大一些，今年28了，不过没关系，他家里条件好啊，工作也好，还是个医生啊，肯定不嫌弃你的信息素味道，不管怎么说，成不成的，你都得去见一面。”
　　闻言，赵雨的笑意逐渐淡了下来，他胸脯快速起伏了一下，就像菜市场里待宰的鱼最后奋力动弹的那一下。
　　赵雨问：“那地里呢？”
　　杨娟摆摆手，“今天先不去了。”
　　赵雨低低应道：“哦，知道了。”
　　接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缓慢地转着，看向赵父赵母时眼神有些空洞，“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6点。”赵富强补充道，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就在镇上的惠民饭店，那饭店我知道，不便宜啊，看来这个人很有诚意，没准能成呢，虽然人家不一定能帮咱们家种地，但工作好，以后接你去城里，也不用受苦了。”
　　接着，杨娟又少见痛快地拿出一百块递给赵雨，“小雨，你等会上街顺便把阿顾带上，给他买套衣服吧，相完亲再一起回来。”
　　又哄着赵雨，“剩下的钱，你想吃什么就买点，妈知道你心里有怨，但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嘛，你现在年纪还小，人又长得好，别人也不会计较太多。”
　　今早起来之后，杨娟也知道了昨天晚上两个小孩闹别扭的原因，她想的是，难得去一趟镇上，先买了衣服，赵雨再去相亲，刚好两个人一起也互相有个照应。
　　赵雨眼眸低垂，他沉默地接过钱捏在手里，转过身准备离开。
　　但他刚出门就跟刚醒来的顾晟焰撞个满怀，他顿了顿，看了眼顾晟焰，没说什么就走了。
　　顾晟焰停在原地，忍不住回头去看赵雨的背影，刚才是他看错了吗？
　　他怎么好像看到.......赵雨的眼睛里泛起了雾气，眼眶还有些微红？
　　不会是自己把他撞疼了吧？
　　顾晟焰脑子里都是赵雨微红的眼眶，他洗漱完毕后，回了屋子里，无声地观察着赵雨。
　　赵雨正在书桌前看着书，左手托着下巴，右手不断重复着将书角熨平的动作，整个人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垂下来的头发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顾晟焰走到床边，发现枕头旁又放了一套干净的校服，他打破沉默，主动找着话说，“这是给我的吗？”
　　“嗯。”赵雨还是没有抬头。
　　顾晟焰接着说：“你妈说，你晚上要去相亲，等会让我跟你一起出门，你知道吗？”
　　又是一阵沉默，眼前的Omega这会儿干脆不说话了，点了点头应付着顾晟焰。
　　顾晟焰见赵雨回应的不咸不淡，他又拿起那套校服，看了看上面的校徽，念道：“青风一中”。
　　他来了兴趣，“赵雨，你是从这个高中毕业的？”
　　赵雨还是默不作声。
　　顾晟焰眉头蹙了蹙，这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喂，你怎么不说话？”
　　他在床边挪动了几分，歪着头探究似的往赵雨那侧靠近。
　　紧接着，他突然就噤声了。
　　顾晟焰清楚地看到赵雨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像下雨一样，落在摊开的书上，豆大的透明泪珠在黑色的墨迹上晕开，又化成一朵朵乌黑色的云。
　　赵雨那双杏眼就像含不住眼泪一般，不断有泪水顺下下巴，再从他托着下巴的手腕处滑落，形成一道曲折蜿蜒的泪痕。
　　赵雨在哭。
　　顾晟焰莫名觉得心头有些发闷，他盯着赵雨湿漉漉的睫毛，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犹豫几秒，缓缓伸出手，但快碰到赵雨肩头时又猛地收回。
　　顾晟焰别开头，语气别扭地说：“对不起......”
　　他道歉的语气很生涩，但他对于赵雨为什么突然哭了这件事，绞尽脑汁都只能想到可能是刚刚自己把他撞疼了，赵雨才会哭得这么厉害。
　　赵雨捏着书角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吸了吸鼻子，“不是你的原因。”
　　紧接着，他别过脸，擦了擦眼泪，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这套衣服，虽然不是全新的......但是我只试穿过一次，洗得很干净的，你如果介意的话，就等上街买了新衣服再换吧。”赵雨将书本合起来，背对着顾晟焰起了身。
　　他拿起门口搭着的毛巾，狠狠擦了擦脸，觉得已经好多了，才微微侧身说，“换好衣服就出来吧，我在外面等你。”
　　门外，赵雨低着头，盯着脚下，看着一排蚂蚁正排列工整的将食物运回自己的巢穴，突然间有几只掉队了，那本来整齐划一的队列被打散，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正如赵雨此时的思绪一般，杂乱无序，他脑海一会儿是父母的低语，一会儿是顾晟焰的问话。
　　青风一中，原本该是自己毕业的学校。
　　高中开学时，赵雨其实去上了一个星期的学，当时发下来的新校服尺码大了，说要等一个星期才能换新的，每次看到穿着新校服的同学，赵雨都会有些羡慕，但是他乐观地想，只要能换，等一个星期也没什么。
　　但他没想到，一个星期后，他没等来新校服，等来了自退申请。
　　从此，赵雨再也没有机会穿上那套校服，而是把它洗得干净，放在衣柜的最顶层。
　　脑海里又闪过母亲的话，他想，如果今天相亲顺利的话，留着那套衣服也没什么意义了。
　　赵雨收回思绪，看向远方的山坡，有小鸟飞得很低，过了一会儿，掠过山头，不见了。
　　“吱呀”一声，老式的木门被推开。
　　赵雨回头望去，顾晟焰穿着青风一中的校服走了出来。
　　赵雨默默打量着顾晟焰，白底黑边的短袖校服上衣，穿在他身上刚好合适。黑色白边的长裤显得Alpha的一双腿又长又直，自带校园感的衣服，衬得顾晟焰整个人更加青春，就像学校里的那些风云人物一样。
　　顾晟焰微抬下巴，“怎么样，帅吧？”
　　赵雨收回目光，给出口是心非的评价，“一般。”
　　“什么？”顾晟焰满脸不可置信，他喊道：“你，你，你......”
　　……审美有问题。
　　他本想大力反驳，但又想到赵雨刚哭过，万一又惹哭了，他可真没办法了，便把那句话憋了回去。
　　两人都收拾好了，便出发去了镇上。
　　一路上，赵雨骑车带着顾晟焰，两个青年把这台老式单车压得吱呀作响，赵雨蹬车的动作也有几分吃力，偏偏顾晟焰还在后面抱怨，他本来憋闷的思绪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顾晟焰打乱。
　　两个人吵吵闹闹到了镇上。

　　到了镇上，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天气闷热，赵雨将自行车停在了一家面馆门口。
　　“到了。”赵雨捏了下自行车的刹车，顾晟焰从车上轻松地跳了下来，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他坐的腿都有些发麻。
　　“这破车真能撑到我们回去吗？”顾晟焰看着这辆饱经沧桑的自行车，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质疑味道。
　　“它不破，只是旧。”赵雨纠正道，他弯着腰将自行车锁好，又起身对顾晟焰说：“好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带你去买衣服。”
　　点餐的时候，赵雨算了算价格，给顾晟焰点了一碗牛肉面，给自己点了一碗素面。
　　很快，香喷喷的面端了上来，顾晟焰才发觉自己这一碗满满当当的加了不少牛肉片，赵雨的那一碗只有几根青菜点缀着。
　　两人面对面坐着，碗里的对比实在是太明显，饶是顾晟焰再觉得好东西给自己理所应当，也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
　　他迟迟没有动筷，默默夹了大半的牛肉到赵雨的碗里。
　　赵雨惊讶地看向他，对顾晟焰的举动很是意外。
　　“看什么？我不爱吃牛肉。”顾晟焰不自在地扭过头。
　　他想起坐在自行车后座时，看到的Omega那瘦弱的肩膀和突出的肩胛骨，又故作嫌弃地说，“这么瘦，多吃点吧。”
　　赵雨眼眸颤动，握着筷子的手悄悄捏紧，盯着顾晟焰的眼神带着些笑意。

　　吃完饭，天空的颜色似乎又变暗了些，赵雨带着顾晟焰去了县城里的老街，这里的衣服质量好，又便宜。除了刚才吃面的十八块钱，还剩八十二块，在这个群山环绕、物价极低的小县城，剩余的钱能买上至少两套衣服。
　　老街的路是由青石板铺成的，道路狭窄，不方便骑车，赵雨便推着车和顾晟焰并排走着。
　　两边的商铺将衣服挂到外面来，站了半条道，挂着的纸皮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价格，从十元起到一百元的都有。
　　顾晟焰从来不知道八十多块，居然能买到两件短袖、两条短裤以及两条内裤，他拎着用红色塑料袋装着的衣服，在一旁连连感叹。
　　“太便宜了，实在是太便宜了。”
　　赵雨此时荷包空空，他一分钱也没给自己留，实诚地全花在顾晟焰身上了。
　　青石板路上，顾晟焰用余光偷偷看着赵雨，又看了眼手上拎着的衣服，眼眸里满是探究。
　　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价格，就知道赵雨把钱全部花在了自己身上。
　　赵雨对自己好像太好了一点。
　　为什么呢？
　　自己失忆了，身上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这么好？
　　一下午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五点多了，此时空气中有些潮潮的。
　　接着，天空中开始有雨点落了下来，地面被一个个雨点砸中，留下深色的印记，热气直朝着人的脸上扑，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弥漫在街道上。
　　“阿顾，上车。”赵雨见这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赶忙招呼顾晟焰，往饭店的方向骑去。

　　惠民饭店，县城里最好的饭店之一，做得很大，一楼是餐厅，二楼是旅馆。
　　到了门口，雨已经停了，赵雨探头看了眼时间，五点五十，刚刚好。
　　他锁好车，将车钥匙递给顾晟焰，“你在这里等我，最多一个小时，我就出来了。”
　　顾晟焰看向赵雨，表情有些不高兴，“一个小时？”
　　“最多。”
　　“好吧。”
　　“那我进去了。”
　　顾晟焰扭头看了看店内，看见赵雨已经落座，那个相亲对象也早到了。
　　那人穿着一件藏青色衬衫，带着金丝眼镜，头发打了摩丝，油头粉面的，看起来像个斯文败类。
　　赵雨会跟这个人结婚吗？
　　顾晟焰踢了踢脚下的石桩，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他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比赵雨还抗拒那个相亲对象，只觉得坐在赵雨对面的那个男人太过于碍眼。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远处电闪雷鸣，不多时就要朝着这里靠近。
　　顾晟焰靠在自行车后座，无聊地转着车钥匙，他看着饭店里挂着的钟表，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还没吃完？
　　他几乎是隔五分钟就往里面看一次。
　　但是，顾晟焰这次再向里面望去的时候，发现原本赵雨在的地方，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他立即直起身子，快步走进饭店。
　　“刚才那边桌子上的人呢？”
　　老板神秘兮兮地指了指楼上，语气暧昧，“看来是谈得不错，他们俩刚刚上楼了。”
　　顾晟焰皱着眉，顺着视线往楼上望去，上楼了？
　　楼上不是旅馆吗？
　　糟了，赵雨出事了！
　　与此同时，天空响起一声闷雷。
　　他表情骤变，“哪间房？”
　　老板被他可怕的神色吓了一跳，愣了一下。
　　顾晟焰低吼：“我他妈问你哪间房？”
　　“203。”老板说完后拍拍胸脯，明显被顾晟焰吓得不轻。
　　顾晟焰立即转身朝着楼上跑去，他三步并两步，木质楼梯都被踏得颤抖，他一颗心砰砰地剧烈跳动，到了203房门口，顾晟焰上去朝着门就是重重一脚，门被他踹得震动一下。
　　里面马上传来一阵骂声，“有毛病啊！”
　　顾晟焰没有停，他继续用力踹着门，一下、两下，三下，S级的Alpha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在他发了狠的动作下，金属门锁“哐当”一声掉下，门也从中间硬生生地裂出一道缝。
　　他大力推开门，快步冲进房间，先去寻找赵雨的身影。
　　此时Omega半躺在床上，意识模糊不清，但好在衣衫还是完整的，赵雨一只手紧紧攥住自己的上衣领口，一只手紧握着床头的台灯。
　　见到赵雨安全，顾晟焰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
　　顾晟焰又转头看向那衬衣大敞着的相亲对象，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怒气，他一步一步地逼近。
　　这人被顾晟焰所散发的危险气息吓得颤抖，他往后退着，虚张声势地说，“你干嘛，你不要过来啊，我什么都没做，我大伯是县医院的院长，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顾晟焰不跟他废话，重重一拳打在这人脸上，顷刻间，这人便倒了地，他喘着粗气，还站起来试图还击，但顾晟焰没有给他机会。
　　“噢，医生？”
　　“咔嚓”一声，顾晟焰干脆利落地卸掉了他的右手。
　　接着这人又被顾晟焰按倒在地，他瞬间痛呼求饶，“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还没来得及干点什么，你就进来了，你放过我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晟焰还欲动作，此时床上的赵雨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吟。
　　顾晟焰顿了顿，朝赵雨看了过去，那相亲对象看准顾晟焰分神的空隙，挣扎着跑了出去。
　　“阿顾......我......我好像......被下药了......”赵雨声音嘶哑，面露潮红，他叫住顾晟焰，喘着粗气，终于艰难地把话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