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烈火生生》ALLFather

4、我不穿

　　堂屋里，赵家三口人已经吃完了饭，赵雨收了桌子，又洗好碗筷，才得空去看看顾晟焰的情况。
　　他推开门，发现顾晟焰还像他离开时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桌上的饭菜，一点也没有动。
　　于是，赵雨放轻脚步，默默走了进去，将饭菜端出来，再放到厨房的大铁锅里，又添了把柴火，最后将饭菜隔着热水温着，想着顾晟焰起来就能吃。
　　到了晚上，天色暗了下来，顾晟焰终于醒了，赵雨在一旁的桌子那打着盹，听到有动静，他立刻睁开了双眼。
　　“水......”顾晟焰一觉醒来，喉咙无比干渴，他看着一室昏暗，神情有些恍惚。
　　“你醒了？”
　　赵雨起身去把灯打开，灯泡发出黄色的光，屋子里有了光亮，然后他又去给顾晟焰倒了一杯温水。
　　他将倒满水的透明玻璃杯递给顾晟焰，顾晟焰没接，就着赵雨的手，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完了。
　　赵雨看了一眼顾晟焰滚动的喉结，觉得有些别扭，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由着他这样喝完了水。
　　解完渴，顾晟焰嘴边还有些水渍，唇色总算没有那么苍白了。
　　赵雨将水杯放到一旁，还惦记着他没有吃饭的事情，“你饿了吗？”
　　顾晟焰神色恹恹，看着赵雨微微摇了摇头。
　　但他刚否认，肚子就在此时响起了“咕噜”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明显。
　　赵雨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顾晟焰，有些不解他这矛盾的行为。
　　但他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问道：“中午的菜，你是吃不习惯吗？”
　　顾晟焰动了动嘴唇，想说那种饭菜我怎么能吃得下去，是人吃的吗？
　　但又想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收敛一些。
　　他没回话，赵雨就当他默认了。
　　赵雨问道，“那现在去我给你热点白米饭，再炒个蛋，可以吗？”
　　顾晟焰虚弱地点点头，此时对他来说，不管是什么都行。
　　他感觉自己身体机能在快速的消耗，甚至饿得有些低血糖，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一只手藏在被子里按压着胃部，缓解那由于饥饿而带来的不适感。
　　见顾晟焰点头同意，赵雨起身就要去厨房，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不注意的话根本听不到的声音。
　　“谢谢。”
　　闻言，赵雨的脚步顿了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回过头确认，看向声音的来源。
　　顾晟焰此时飞速地看了一眼赵雨，又不自在地移开，仿佛刚才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见顾晟焰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赵雨不免觉得好笑，脸上表情都轻松许多，他收回含笑的目光，走了出去。
　　很快，赵雨就把一盘炒鸡蛋和白米饭准备好了，他端进来的时候，顾晟焰自觉地挪动到了书桌前，等待着自己的晚饭。
　　这下，顾晟焰也顾不上挑剔，他饿得头脑发晕，只觉得眼前的饭菜是救命的良药。他一口一口，吃得倒不粗鲁，但速度极快，一会儿碗里就见了底。
　　见顾晟焰吃完，赵雨适时提醒他吃药的事情，“你还没醒的时候，村里的范医生来看过，这个是内服的药，你记得吃。”
　　顾晟焰看着那用白纸装成小包的药，里面五颜六色的，恨不得快有二十颗，他蹙了蹙眉头，问赵雨，“这真的能吃吗，不是毒药吗？”
　　赵雨见这人吃饱了又开始说些难听的话了，本想反驳，但他看着顾晟焰脑袋后面的白色绷带，想着这人还是伤患，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不跟顾晟焰计较。
　　他点点头，说：“能吃。”
　　顾晟焰见赵雨保证，便一鼓作气地将药全都喂进嘴里，喝了三大口水才全部咽下去。
　　赵雨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顾晟焰居然真的乖乖把药吃了。
　　“看什么？”顾晟焰放下水杯，斜眼望过去，开口说，“我现在有名字了，小土包。”
　　赵雨这才反应过来，这人还在意自己下午说他没名字的事情，他有些失语。
　　对顾晟焰叫他“小土包”作为小小报复的事情，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幼稚。
　　赵雨起身把碗筷都收拾好，拿去了厨房。
　　吃饱之后，顾晟焰这会儿才有空注意到，面前这个书桌上面摆了不少名家书籍，不过看起来都旧旧的。
　　不知道是因为常常翻开，还是本身就是这么旧。
　　他目光右移，右侧摆着的书明显看得更勤，主要都是一些高中课本还有一些练习题，不过零零散散的，一会儿是高一数学，一会儿又是高三语文，几乎没有成套的。
　　顾晟焰拿起一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竟然出乎意料的工整端正，勾勾画画的地方也都不是随意一划，而是小心翼翼地做了注解和批注，再仔细看，顾晟焰发现里面的答案竟全都是对的。
　　顾晟焰放下练习册，透过书桌前的窗户，看向此时在对面厨房里闪过的瘦削身影，发现这个小土包似乎比想象中的更聪明。

　　夜更深了，大约八九点的时候，赵父赵母已经睡下了，却被一道高亢的声音所吵醒。
　　“怎么回事？孩儿爸，你起床看看去。”
　　赵父含糊地应了声，揉了揉眼睛，一只手在床头摸索着，找到一个手电筒按开了。
　　他走出房门，又推开堂屋大门，手电筒发出刺眼的光，往外一照，就看在白天救回来的小伙子从浴室里掩着门探出头，似乎正在气头上，对面站着的是自家儿子。
　　赵雨憋了半天，说了一句，“你不穿拉倒。”
　　就在几分钟前，赵雨在房间靠近门口的位置搭好了一个小床铺。
　　他刚刚洗完澡，又烧好了热水，看天色不早了，边铺床单边跟顾晟焰说，“阿顾，洗澡水给你烧好了，医生交待你这几天先别洗头，免得伤口发炎，一会你洗完澡，我帮你换药。”
　　“嗯。”顾晟焰应下了，他也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极为不舒适。
　　听到身后的人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赵雨抖了一抖床单，补充道：“一会儿我把换洗衣服给你送过去。”
　　过了一会儿，浴室响起敲门声，顾晟焰打开门，伸出一只手去接赵雨递来的衣服。但等他拿进去，看清那荧光绿的花色上衣和同色短裤后，瞬间面如死灰，他在门后咬着牙说：“你哪来这么多土里土气的衣服？”
　　接着，赵雨就看见他又激动地从门缝中探出头来，半个肩膀露在外面，将衣服扔回赵雨怀里，还一直喋喋不休地说，“你是故意的吗，就没有别的能穿的了吗？这衣服难看死了！我不穿！”
　　赵雨不小心看到了顾晟焰赤裸的胸膛，便马上收回了目光。
　　此时，他也被顾晟焰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耳根发烫。
　　但他觉得这衣服除了太亮眼之外，布料什么的都很舒服，这还是前段时间二叔送他的，因为有些大了，他都没舍得穿，还是全新的呢。
　　而且他自己的衣服对于顾晟焰来说又都太小了，顾晟焰体型明显比他大一号，肯定是穿不上的，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这套新衣服，没想到却被顾晟焰批判的一无是处。
　　他在原地站着，半晌憋出那一句“不穿拉倒”后，把衣服往顾晟焰怀里一塞，便撒手走了。
　　接着便是赵父打开房门后看到的这一幕。
　　经过堂屋时，赵父将手电筒朝赵雨那绕了绕，“小雨，怎么了？”
　　赵雨用手挡了挡光，气呼呼地说道：“没事，爸，你快去睡吧。”
　　他走路看起来比往常快了一些，脚步带风，进屋的时候门被带得发出一声巨响。
　　赵富强又将手电筒往顾晟焰那边照过去，却发现这边的门也“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一个二个怎么了这是，大晚上不睡觉火气这么大。
　　赵富强又等了一会儿，见两人各自都熄火了，再没动静了之后，才关了门。
　　大约十分钟之后，赵雨房间的门被推开，顾晟焰穿着那身荧光绿的运动服进了门。
　　正在看书的赵雨一抬头，便看到了一身绿的顾晟焰，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嘴角有些绷不住，显然是憋笑憋得很辛苦。
　　他现在一点也不生气了，顾晟焰那张看起来很高傲的脸，配上这个荧光绿的花色运动服，实在是太过违和，也生出一些诡异的幽默。
　　顾晟焰整个人气压很低，他眼眸里带着淡淡的死意，缓缓抬眼看向赵雨，“你是在笑吗？”
　　赵雨连忙变了表情，收起笑容，摆手否认，“没有没有。”
　　顾晟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穿上了这套衣服，赵雨送完衣服走后，关上浴室门，顾晟焰立刻就将赵雨递来的衣服丢在一旁。
　　他拿起自己本来的衣服，本想将就着穿，但细看才发现那衣服早已脏的不成样子，凑近闻，味道更是让顾晟焰忍不住干呕。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目光投向那套土绿土绿的衣服上，死气沉沉地穿上。
　　这会他分明看到赵雨在笑，本来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自己身上穿得比赵雨还土的衣服，他又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认命地说，“想笑就笑吧。”
　　赵雨摆摆头，憋回笑意，轻咳了一声，看顾晟焰那备受打击的脸，贴心主动地转移顾晟焰的注意力，“我给你上药吧。”
　　顾晟焰默默地趴在枕头上，他伤在脑后，柔顺的头发被剪掉一部分。
　　赵雨轻轻撕开带着血的绷带，动作轻柔地帮他清理伤口，接着又拿棉签小心翼翼地帮他涂药。
　　屋内的灯光并不算明亮，昏黄的光线照不清顾晟焰的脸，赵雨只能看到他侧脸的轮廓，以及耷拉着的眼皮，看起来是真的受到了重挫。
　　他心下不忍，好脾气地小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给你拿这套衣服的，我找了很久，只有这套你穿大小合适，还是全新的，你要实在不喜欢的话，就先忍忍。不行的话，明天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衣服。”
　　夏季乡村的夜晚，四处静悄悄的，赵雨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宽和了，相比之下，就显得顾晟焰刚才的行为更加无理取闹了。
　　顾晟焰抬眸凝视着赵雨，Omega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投射出一小块阴影，为自己上药时，眼角眉梢的神情温和而专注，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着，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
　　他又看向赵雨的眼睛，似乎在思考这个Omega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他对自己一点却也不提防？
　　是本性使然，抑或是利益驱使？
　　“怎么了？”
　　突然，半晌没听到回应的赵雨猝不及防地望了过来，顾晟焰心猛地一跳，随即将头偏了一下，把脸深深埋在枕头里。
　　“没事。”
　　顾晟焰声音闷闷的，为自己心底莫名升起的那股躁动感到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