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烈火生生》ALLFather

26、南下

　　赵富强头也不回，交待道：“小雨，快站到后面去。”
　　杨娟闻言，连忙拉着赵雨往屋内退，她挡在赵雨身前，“小雨，别怕，抱稳孩子。”
　　郭文恩脸上堆着笑，抬起脚就要往屋里进，“我来，当然是来接我的老婆孩子啊！”
　　赵富强一把拽过靠在门边的锄头，用力横在郭文恩胸前，怒道：“不要脸！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当然有啦，不然我也不会只是毁了几亩稻子，你说对吧？”郭文恩气焰十分嚣张。
　　一旁的老秦也没见过这样没皮没脸的人，想起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稻子被毁了，他怒气也上来了，“果然是你！”
　　郭文恩不理面前这两人，他探头望向站在里面的赵雨，喊着话：“小雨，别逼我动手哦，这么多人，你反抗不了的，反正那个家伙已经抛弃你跑了，跟我你也不吃亏。”
　　听到郭文恩说的话，赵雨只觉得反胃，他抱紧怀里的小橘子，咬牙骂道：“恶心！”
　　郭文恩根本不在意这无关痛痒的咒骂，他心里还记恨着之前赵雨打他的那一巴掌，只恨不得立马将人带回家报当时的仇。
　　只是当时那个叫阿顾的Alpha碍手碍脚的，不过现在嘛......他眼里划过一丝阴狠，朝着身后说，“动手！”
　　眼见他们马上要冲进来，杨娟连忙把赵雨推进里屋，猛地将门关上，接着将门栓插上。
　　外面的动静大得很，本来安睡着的小橘子被这声音吵醒，发出不安地轻哼。
　　堂屋里，老秦也抄起铁锹准备帮忙，他大爷的，哪有欺负人都欺负上门的，他看不惯这做派！
　　就在一场混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外头突然闹哄哄的，不远处来了一大群人，正快速地往赵雨家走来。
　　赵富强和老秦一齐往外看去，看清来人后，两人脸上表情都很意外。
　　领头的是赵大发。
　　人群逼近，赵大发冲到堂屋门口，他手里拿着一把镰刀对准郭文恩，呵道：“欺负我们赵家庄没人是不是！”
　　接着有人附和道：“什么人都来我们这里撒野了，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郭文恩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不是说这赵雨家没什么亲戚，跟村里关系挺一般的吗？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他看了眼对面浩浩荡荡的人，恐怕是自己的两倍多还不止。
　　“你敢进屋试试！”
　　“好不要脸的人！我呸！”
　　来的人唾沫星子飞溅到了郭文恩的脸上，他脸色突变，满是怒容。
　　他还想上前，但他一动作，这些村民的镰刀、斧头就拼命往前怼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挥到他脖子上。
　　半晌后，他只能握紧拳头，眯着眼望着赵富强威胁道，“你给我等着！”接着，他挥一挥手，不甘愿地带着人脚步往后退。
　　他站在院子里，伸着脖子朝着里面喊话：“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们，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滚吧！”
　　“快滚，快滚！”
　　......
　　郭文恩落荒而逃后，喧闹的院子终于静了几分。
　　赵富强满头都是汗，刚才如果赵大发没有赶来，他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大发，谢谢你们。”
　　赵富强看了看，认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赵大发家里的亲戚。
　　赵大发摆摆手，“不说谢，你们家阿顾和小雨帮过我们晓燕，我不来的话算怎么回事？我赵大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坏人，知恩图报我还是懂的。”
　　赵雨和阿顾在很久前结下的善缘，在此刻反过来回馈了他们。
　　他接着说：“我打听了，这个姓郭的家里，确实有点势力。不行的话，就让小雨跑吧，在外面躲一段时间再回来，他这样天天闹，你们哪有安生日子过。”
　　赵富强沉默了，赵大发说得有道理，但是小雨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他就这一个孩子，怎么舍得？
　　赵大发拍了拍赵富强的肩膀，见郭文恩那群人已经消失不见，起身说：“那我先走了，我看那架势像是没完，我家小弟在村口住，我跟他说了，只有村口一有不对劲就给你打电话。”
　　“谢谢，谢谢。”赵富强不住地朝着赵大发还有帮忙的人道谢，亲自将他们送到了路口。
　　屋内，赵雨低着头听着外面交谈的内容，他没有说话，盯着水泥地板出神。
　　赵大发说得没错，郭文恩确实没有那么轻易善罢甘休。
　　第二天，郭文恩一群人又来了，只是这次他们不像昨天一样硬抢，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主意。
　　他在正对着赵雨家的路边搭起了一个台子，请人在上面又唱又跳，音响开得震天响，闹得周边所有村民都不得安生。
　　连续三天，都是如此。
　　二叔过来的时候，那边正在敲锣打鼓，让人耳膜都疼。
　　赵雨家的三间小房，门都紧紧闭着，院子里一片狼藉。
　　“啪啪啪”一阵敲门声响起。
　　听到这声音，屋内人的心忍不住一紧。
　　他们从缝隙望过去，发现是二叔后，才放下心把门开了，“快进来！”
　　二叔一走进屋，他们就立马将门锁上，屋内只有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
　　二叔望向赵富强和杨娟，皱眉问：“报警了吗？”
　　赵富强答道：“报警了，但是根本赶不走。”
　　那郭文恩很会钻空子，他只说是下乡表演，还真的亮出了许可证，让人无可奈何。
　　二叔也深吸一口气，罕见地骂了人，“真是个畜生！”
　　“唉，他二叔，你说，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杨娟彻底没了主意，她和孩儿他爸两个人没什么文化，遇上这种事，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二叔没看到赵雨，问：“小雨呢？”
　　“小雨在里屋呢。“杨娟答道。
　　二叔放低了声音，“还是不怎么说话吗？”
　　杨娟“嗯”了一声，又抹了抹眼睛，带着哭腔问，“老样子，他二叔，你说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
　　赵富强低头坐在一旁，他搓了搓干燥的手指，干瘦的脸又凹陷了几分，“不就是一条命吗，我跟他们拼了！”
　　里屋，孩子睡着了，被放在床上。赵雨的耳朵上戴着耳机，他轻轻拍着小橘子的背，动作的时候，白色的耳机线也随之晃动。
　　只见他嘴唇在动，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仔细辨认口型，才发现他在跟着耳机里的阿顾一起唱着这首摇篮曲。
　　这个时候，他的神情是少见的柔和。
　　但没过几秒，他表情突然变得很慌张，耳机里的声音骤然消失，他惊慌地往口袋里摸，将那红色播放器掏出来珍惜地看，发现是没电了后，紧绷的神经才稍缓几分。
　　他将耳机拿下来，准备推门去找充电器。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正要开门，就听到了二叔的声音，“要不让小雨离开一段时间吧。”
　　接着他又听到父亲说，“昨天赵大发也是这么说，但是......离开能去哪儿呢？小雨这个样子，我们怎么放心让他出门。”
　　又是一阵沉默，谁都知道，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外面奏乐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还伴随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那催命符一样，让人心里直发慌。
　　突然，里屋的门被推开，意料之外的声响让堂屋里的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赵雨，站在门口，终于说了回家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让我带着孩子走吧。”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心里都明白。
　　外界的闲言碎语，父母所面临的压力，都是摆在现实面前的东西。他虽然将自己困在了原地，但也知道不能这样拖累所有人，孩子是他自己要的，阿顾是他救的，他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所以，他仍然选择了对大家都好的做法，仍然像从前那样总是为别人着想。
　　杨娟马上反对，“这怎么行？”不说孩子那么小，小雨自己也从来没离开过家，这坚决不行。
　　他摇摇头，坚定地说：“妈，让我走吧。”
　　杨娟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赵雨拒绝道：“你们身体不好，就不要折腾了，况且，如果阿顾回来，看见家里没有人，他会难过的，你们帮我在家里等阿顾，好不好？”
　　杨娟望着他，很想对赵雨说不要等了，阿顾他不会回来了，这么久了，要回来早就回来了。
　　阿顾的离开，也许是发生了意外，也许根本不是意外。
　　但她不敢说，谁也不敢轻易说出口，她忍住了，看见小雨坚持的模样，她问：“可是去哪儿呢？”
　　“是啊，去哪里呢？”赵富强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可让赵雨去县城显然不行，县城是郭文恩的地盘。
　　一旁沉默不语的二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却罕见地在旁边出神了一会儿。半晌后，他眼神在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将有些灰暗的情绪掩盖在脸上那副黑框眼镜下，他说：“去鹏市。”
　　赵富强问：“鹏市？”
　　二叔回道：“嗯，我之前教书的城市，那里我熟，我带着小雨在那边落脚，等小雨安定了我再回来。”
　　杨娟又问，“鹏市是不是很远啊？”
　　二叔说：“离咱们这里大概一千多公里吧。”
　　杨娟连连摆手，“天啊，那么远！不行不行，小雨不能去，你都是孩子呢，怎么照顾得好自己。”
　　赵雨看向二叔，他想起二叔很少提起在鹏市发生的事情，又见二叔神色有些黯然，他觉得那地方也许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回绝道：“二叔，我自己走吧，不能再麻烦你了。”
　　二叔望向赵雨，意识到这孩子聪明，可能已经看出了什么，他淡淡笑了下，“小雨，没事的，我对鹏市很熟悉，鹏市也很好，你去了就会爱上那里的。”
　　二叔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飞扬的、心动的、痛苦的.....不过都没关系，不管是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小雨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如果放任他一直在这个环境里这样呆着，久而久之，他会彻底没了生气儿的，就像当下这季节里的枯枝落叶，难以再生。
　　他少见用带着强硬的语气说，“就这么决定了，小雨，去鹏市吧。”
　　至少那里是他熟悉的地方，他可以帮小雨安顿好一切再离开。
　　定下后，赵雨回到小屋默默地收拾东西，他不让父母帮忙，一个人走遍了小屋的每一个角落。
　　将自己的衣物整理好后，他又像对待珍宝一样把阿顾的衣物放在行李的最里层。
　　他来到书桌前，翻出那本写了“结婚证”的笔记本，眼神眷恋，然后将它轻轻贴在了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回到从前。和阿顾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他躬起身子，感觉整个胸腔都在震动，房间里早已经没有了阿顾的味道，但他仍然固执地呼吸着，感觉着那幻想出来的茉莉花香气。

　　夜里，那吹拉弹唱的动静终于消停了一点。
　　趁着他们休息的空档，赵富强摸黑将赵雨和孩子送了出去，二叔在不远处接应着，迅速汇合后，看着即将远行千里的赵雨，赵富强也忍不住掉了泪。
　　“爸没用，小雨，别怪爸，照顾好自己还有小橘子，好好的啊。”
　　赵雨眼角里也有了湿意，“嗯，我会的，你和妈也要照顾好自己。”
　　二叔接过赵雨手里的行李，放在了一旁停着的面包车上，“大哥，回去吧。”
　　赵富强又望向这个堂弟，他心里情绪翻涌，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尽他的恩情。
　　他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动作，他膝盖重重着地给二叔跪下了。
　　二叔被吓坏了，他连忙上前扶着赵富强，却怎么也无法将人拉起来。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赵富强不起身，“清林，你让我说完，小雨投胎到我们家，吃了不少苦，我们没给他提供什么好条件，没文化还差点害了他，小雨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到大也没跟我们要过什么，我们没用，反而还要靠着他，现在还护不住他，只能让他离开家。”
　　“我和你嫂子就这么一个孩子，清林，我们对不起你，又给你找麻烦，小雨这一趟走得远，你的恩情我们永远也不会忘。”
　　二叔叹了一口气，又佯装生气的模样，“大哥，你快起来，你说这话太见外了，你就算不这样，我也会照顾好小雨的，快起来，你不起来，我就真的生气了。”
　　赵富强猛地摸了一把脸，“好，好，我起来，清林，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到赵雨手里。
　　“小雨，拿着。”
　　赵雨望着鬓角已经冒出白发的父亲，早已经泣不成声，他看着那褪色布包里装着的一张张捋得平整的钱，又看见父亲裤腿膝盖处沾上的灰土。
　　他忍不住仰起头深深呼出一口气，捏紧布包，颤着声说：“爸，回去吧，你和妈也要照顾好自己。”
　　赵富强点点头，又最后再看了眼小橘子，交待道：“乖乖的，别折腾你爸爸，知道了吗？”
　　小橘子像是听得懂一样，居然朝着赵富强笑了笑。
　　赵富强心里一软，还想再多看孩子两眼，但也知道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最后交待道：“小雨，记得往家里来电话啊！”
　　“好。”
　　充满离别伤感的夜色中，面包车越开越远，从后车窗望去，赵富强的身影逐渐化成了一个小黑点。
　　不久后，站台前，一片梧桐叶飘到了赵雨的肩头，他指尖微凉，轻轻将那叶子拿下，叶片上面千疮百孔，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秋风呼啸，又将那叶片卷走，寒凉的风刮得树叶摆动，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赵雨怀里抱着孩子，踏上了前往鹏市的南下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