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烈火生生》ALLFather

25、明亮灿烂

　　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后，赵雨终于醒了过来。
　　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四处很安静，周遭只有偶尔一两句小声交谈的声音。
　　他缓缓转动着干涩的眼球，喉咙处又干又痛，双手微微动了下，发现右手有些冰凉，顺着视线望过去，上面连接着输液的针头。
　　“小雨，你醒了！”二叔正巧打水进来，他看见赵雨醒了，连忙将手里的开水瓶放下，上前调整着病床的高度。
　　“二叔。”赵雨一说话，嘴唇就像被针扎一样扯着痛，他喉咙嘶哑，只有气声，“孩子呢？”
　　“在新生儿科，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二叔正转着病床的调节把手，没注意看赵雨，等他调好，抬头看清赵雨的模样，嗓子里就像是突然被塞了团棉花，卡住了。
　　刚醒过来的赵雨半躺在白色病床上，穿着大大的病号服，脸瘦得只有巴掌大小，一双眼睛里面没有光彩，说话时声音破碎得让人心疼。
　　一时间，他有些说不下去，于是他赶忙背过身，快速抹了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医生说孩子肺部有点感染，要在保温箱观察几天，你别担心，不是很严重，没什么大问题。”
　　赵雨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我想去看看孩子。”
　　二叔看了一眼输液瓶，刚好也差不多快输完了，“好，我去叫医生。”
　　新生儿科就在楼上，赵雨没有让二叔陪着一起，他想一个人来。
　　保温箱外的走廊上，好安静。
　　一块很大的透明玻璃隔绝了一切声音，里面都是不久前才降临到这世间的新生命。
　　隔着玻璃，赵雨静静望着里面，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一点微弱的色彩。
　　过了一会儿，刚好有位年轻的护士经过，赵雨侧过身，轻声问，“请问哪个是小橘子？”
　　“噢！是你呀，你醒了？”那护士一眼就认出了赵雨，生产那天赵雨的状态很是吓人，他的身体下意识排斥着Alpha义工的信息素，最后硬生生扛过去才把孩子生下来，“你好点了吗？我听你声音还哑着。”
　　赵雨舔舔干燥的嘴唇，回道：“好多了。”
　　护士姐姐年纪比他大，参与了他的生产，又是个热心肠，也忍不住劝慰他：“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还这么年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任凭谁都能看出来赵雨的状态看起来太差了，医院里的八卦不少，传得也快，他们不见赵雨的Alpha出现，自然也有了猜测。
　　只言片语间，赵雨能感受到她的善意，他艰难地扯起嘴角，低声回道：“谢谢。”
　　护士姐姐拍拍他瘦削的肩膀，用手指着，“喏，第二排第三个，那个最乖的，特别好哄。”
　　护士姐姐走后，走廊再次回归安静。
　　赵雨顺着视线望过去，见到了静静躺在那儿的小橘子，护士姐姐说得没错，他真的好乖，睡着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小，那么柔软。
　　透过保温箱，赵雨看着孩子，眼里渐渐起了水雾，他干裂的嘴唇缓缓张开，轻声说：“欢迎你，小橘子。”
　　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谢谢你，让我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对不起，没有找到你的父亲。
　　他将食指轻轻放在玻璃上，像是在轻轻摸着孩子的脸蛋。
　　他远远望着小橘子的时候，似乎在透过孩子看另一个人。赵雨想，如果阿顾在，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就在此时，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保温箱里小橘子的小脑袋偏了偏，握紧小拳头，睁开眼往赵雨的方向看过来。
　　他这才看清孩子的模样，是深褐色的眼睛，跟阿顾一样。
　　几乎是一瞬间，赵雨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他嘴唇颤抖，捂住胸口，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一颗颗泪珠砸到地板上，溅出水渍。
　　接着，他快速转身，不想让孩子看到爸爸这副脆弱的模样，他缓缓蹲下，将头埋在膝盖，无声痛哭。

　　在医院待了一周的时间，赵雨的身体才渐渐恢复过来。省城的医院贵，医药费花了不少，期间，勇哥还过来了一趟，看了看孩子，留下一笔钱走了。
　　那之后，张警官也来了一趟，他把二叔叫出去单独聊了很久，他们谁都没说，但都心知肚明，阿顾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只不过谁也不敢在赵雨面前透露半分这种想法，那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坠落的年轻爸爸，经受不住任何的刺激，他需要有一口气吊着。
　　大概又过了三天左右，赵雨可以出院了，小橘子的身体也恢复了健康的状态。
　　赵雨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顾赫昭，希望他活得明亮又灿烂。
　　折腾了快有一个月，赵雨终于抱着孩子辗转回到了家。
　　期间，赵父、赵母也心急如焚，他们想去省城看看赵雨和孩子，但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赵雨和二叔也劝他们在家等着，只说很快就会回家。
　　赵雨站在小屋的门口，脚下仿佛生了根，迟迟迈不进去，他望着这间小屋里的一切，想起阿顾，觉得自己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在隐隐作痛，他的一撮灵魂已经随着阿顾走了。
　　那天张警官和二叔说话的时候，他正好从病房出来，见到两人神情沉重的样子，他停下了脚步，躲在一旁静静地听。
　　话语中不外乎又提到了“自愿出走”、“别等了”、“难度大”之类的字眼。
　　两人谈完走后，赵雨靠在墙上，嘴唇紧抿着，他掐着手心，表情很是固执。
　　他要等，他会一直等着阿顾。
　　“小雨？”胳膊突然被碰了下，杨娟说：“走啊，快进屋，知道你回来，我都打扫过了。”
　　赵雨回神，他转过身，就看见母亲十分珍惜地抱着小橘子，父亲也一旁弯腰笑着逗孩子，大家脸上看起来都十分高兴。
　　赵雨蹙了蹙眉，他们为什么不问阿顾呢？他们这么快就忘了阿顾吗？
　　进了屋子，二叔将手里的行李放下，他对赵父、赵母说：“哥、嫂子，东西我放这了，小雨身体还虚弱着，你们好好照顾啊。”
　　杨娟连忙点头，“我们知道的，知道的，二弟，这一趟多亏你了。”
　　赵富强想要叹气，又被杨娟撞了撞，他憋了回去，“二弟，这次又麻烦你了，你跟我来。”
　　杨娟把孩子交给赵雨，看了眼赵雨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小雨，你先抱会儿，妈跟你爸给二叔拿点东西。”
　　接着她便跟赵富强交换一个眼神，带着二叔去了堂屋。
　　说是拿东西不假，这一趟出门，他二叔花了不少钱，他们要把钱给二叔。但除了拿东西以外，他们也想知道阿顾的情况，小雨那个样子，他们不敢随便开口，怕刺激到自家孩子，也只能找个由头把二叔喊到堂屋再问。
　　小屋里，瞬间就只剩下赵雨和孩子。
　　他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这间小屋这么空旷过，明明不大的房子，却让他觉得突然间变得好巨大，好陌生。
　　怀里的孩子长大了一些，一双眼睛遗传了他的Alpha父亲，深褐色的眼珠滴溜溜地望着他的爸爸，仿佛在疑惑爸爸为什么又红了眼眶。
　　赵雨呆呆地坐在床沿边，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敲响，是二叔。
　　“小雨，二叔回去了，你......”他想安慰赵雨，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见赵雨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跟着红了眼眶。
　　半晌，他吸了吸鼻子说：“小雨，要好好活着。”
　　赵雨眨了眨眼，这段时间，他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他哭不出来，只觉得眼睛干涩刺痛。
　　他垂下眼眸，看着怀里的婴儿，“我会的，我会的......”
　　他嘴里喃喃重复着，不知道是在跟孩子保证，还是透过孩子跟其他什么人在对话。

　　闷热的夏季又开始了，一晃，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眉眼间越来越像他的Alpha父亲。
　　地里的活，以赵雨的现在状态已经没办法承担了，赵父、赵母干脆就承包了出去，虽然赚得少了点，但现在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而赵雨就像是一株没有生气的植物，在静静地枯萎。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照进屋子的月光，还有身侧冰凉的床铺，他都怀疑，过去九个月真的存在吗？
　　阿顾真的来过吗？
　　会不会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但他快要被这些想法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怀里的小橘子都像是能感应到一样，总是会闹出点动静，吸引着年轻爸爸的注意，将他从绝望的井底拽上来。
　　这时候，他总会想起病房里的护士们，还有已经生产过的Omega说过的话，大家都说没见过这么乖的小孩。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赵雨像是渐渐缓过来了。
　　没人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家里人都以为他终于想开了，但只有他心里清楚，阿顾一定会回来，他会一直等着阿顾。他想，等到孩子再大一点，他可以再去找阿顾。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里说闲话的人也越来越多，赵家庄地方不大，娱乐方式也很匮乏，闲暇之余谈论最多的就是家长里短。
　　他们对事情一知半解，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流言传着传着就变得很难听。
　　但说来说去，主题无外乎是说阿顾是恢复记忆了，抛弃了赵雨和孩子。
　　赵雨偶尔出门的时候，这些话也会传到他的耳边，一些人看到赵雨的时候总忍不住露出怜悯的表情，也更有那大胆的知道了赵雨怀里的孩子是个Alpha，竟然还上门想要抱养他的孩子，最终都被赵父、赵母给撵了出去。
　　但其中，最为嚣张的则是郭文恩。
　　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不要脸地上门说不介意赵雨有个孩子，他可以大人小孩都要了。
　　他日日上门，甚至有些强抢的意思。
　　赵父、赵母这次一反常态的硬气，他们抵着门口，不让赵雨露面。
　　但他们两个是老实了一辈子的人，对上郭文恩这种无赖行径，应付起来也是心力交瘁。
　　他们报了一次警之后，郭文恩带来的一群人倒是没有直接再上门，但第二天，赵家地里大半的作物都被人为的破坏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承包了赵雨家农田的村民也受不住这种折腾，找上门来让赵富强一定要给个解决办法。
　　那人来的时候，赵家四口人正在吃午饭。
　　堂屋里，赵富强满脸愁容，“老秦，对不住你，真的对不住你，我们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唉，我......”
　　承包农田的老秦是外来户，自家没有地，今年好不容易承包了赵雨家这十亩地，没想到摊上了这种事情，他也愁得要命。
　　老秦叹了口气，“富强大哥，我也知道你们有困难，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家五口人就指着今年的收成吃饭，他们这样闹谁也受不了啊。”
　　赵富强只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两人僵持着，屋内陷入了沉默。
　　但没过多久，就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
　　“老丈人，中午好啊！”郭文恩死皮赖脸地叫着，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他也不再装什么斯文，带着一群人又上了门。
　　赵富强“蹭”地一下站起来，看向郭文恩身后带着的一大帮人，“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