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烈火生生》ALLFather

27、订婚宴

　　鹏市作为南方的第一大城市，高楼林立，人口密集。
　　即使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也没有夜幕降临该有的寂寥，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仍然灯火通明，不管是市中心还是稍微偏远一些的郊区，仍旧是人声、车声交织奏响，地铁照例要运转到十二点。
　　夜色深重，但这座城市就像上了发条一样，没有一刻停息的。
　　城中村里，道路两边摆满了各种小吃摊，夜市的灯光照着诱人的食物，空气中飘荡着各种混杂的香气。
　　那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楼栋，也没有几家的灯光是熄灭了的。
　　只看见一个身材瘦削高挑，眼尾有一颗红痣的Omega在拥挤的夜市小路里穿行着。
　　几年的时间过去，赵雨的身形又挺拔了一些，还长高了两厘米，脸上的婴儿肥褪去，好看精致的五官更加立体，整张脸除了艳丽，不说话时还多了几分冷色。
　　一转眼，这已经是赵雨来到鹏市的第三个年头了。
　　当初二叔说他会爱上鹏市，确实没说错，赵雨真的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逐渐爱上了鹏市。
　　这座包容开放，又给他提供栖息之所的地方。
　　鹏市外来人口众多，大家操着天南海北的口音聚到一块儿，构成庞大的新市民群体。
　　对于生活在鹏市的人来说，像赵雨这样独身带着孩子的Omega，在这里也并不稀奇，只因为经历比这更加离奇的大有人在。
　　况且这里节奏快，众人都忙着各自讨生活，一张口便是最近哪里有得赚，大家对于彼此的事情也都很有分寸感，见怪不怪，哪有空管别人做什么。
　　七拐八拐艰难地穿过夜市小吃街后，赵雨在一栋粉色瓷砖外墙的出租屋门口停下，他从裤兜掏出一个小磁片在大门“滴”了一下，接着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左手拎着一个装了有三四盒食物的塑料袋子，右手则是搓了搓自己笑得有些僵硬的脸。
　　楼道逼仄，他脚步缓缓，被黑色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略带些疲惫地往楼上走。
　　随着脚步声响起，感应灯一层层亮起。赵雨在五楼停下，他先是来到靠近楼道那侧，轻轻敲了下某个房间的铁门，只“咚咚”两声便将手放下，以免太大声音影响了周围邻居休息。
　　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面前的门被打开，一张朴实善良的脸露了出来，满姐抱着孩子轻声说：“小雨，回来了？”
　　“嗯，谢谢满姐，我来吧。”赵雨也压低了声音，笑着点点头，将手里的袋子递给这叫满姐的女人，又从她的怀里将孩子接过。
　　两人都压低了声音说话。
　　满姐接过东西，“哎哟，这么多，你又把你的那份夜宵给我了？都说了不用了，你自己吃，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赵雨笑着摇摇头，一只手稳稳抱住孩子，一只手挥了挥，转身往自己家走去。
　　“唉，你......”满姐望着手里的东西，又看着独自带着孩子的小雨，心里是又气又心疼，她知道小雨是感谢自己帮她带孩子，总是会想尽办法来回报，不收下吧，小雨心里又不好过，她笑着摇摇头，也幸好，现在小雨的日子也终于越过越好了。
　　赵雨就住在满姐隔壁的隔壁，进了屋子，他借着月光先将小橘子放到了床上，又将小毯子给小橘子盖上，才长舒了一口气，他解开白色衬衫上的两颗扣子，露出纤细的锁骨，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了几分。
　　他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孩子，心里一片柔软，一身的疲惫在看到小橘子的时候全都消散。这个年纪的小孩睡得早也睡得熟，他轻轻戳了戳小橘子的小脸蛋，又在孩子的额头亲了亲，才起身去洗漱。
　　等收拾完，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抑制剂给自己注射上，这一年以来，他的发热期症状来得越来越频繁，由于与永久标记的Alpha长期分离，又得不到有效的安抚，以前只是一年两三次的固定发热频次，变为了几乎一个月一次。
　　蹙着眉注射完后，赵雨准备将抽屉合上，但余光瞥到什么之后，动作突然顿了顿，他低头望着那静静躺着的笔记本，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他坐在椅子上，动作轻柔地将那笔记本翻开，右手摩挲着上面的文字，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轻轻将笔记本合上，重新放回抽屉里。
　　小小的出租屋里，赵雨只开了一盏小台灯，他把记账本拿出来，在上面仔细记录着每一笔开支。
　　接着，又撕下一张信纸，例行完成每个月都要寄回家的信，每封信的开头，都是阿顾，结尾都是自己现在的住址。
　　阿顾失踪的这些年里，周围人不是没有劝过他，但他仍然坚持着做这件事情，分享着自己生活里的点点滴滴，记录着小橘子成长的每一刻，这些，他都想让阿顾知道。
　　有人说，也许阿顾早就不在了，但赵雨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每当这时候，他都宁愿阿顾是自己离开了，也不愿意阿顾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要阿顾好好活着就行。
　　出租屋的小窗吹进来一阵风，不锈钢门被带出点声响。床上小橘子被这声音惊动，不舒服地动了动，赵雨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孩子。
　　风渐渐变大，屋内有些凉意，赵雨突然间想起刚到这里时的那个冬天。
　　两父子到这里没多久的时候，正值冬天。
　　鹏市的冬天很短，往年都很温暖，但偏偏那一年格外湿冷，风吹得不锈钢制的门呼呼直响。
　　当时小橘子已经九个月了，也许是孩子的感知力增强了，又或者换了新环境，孩子不适应。
　　赵雨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没有父亲信息素的安抚，爸爸也没有足够的营养，孩子天然的感受到了不适，小橘子整夜整夜哭个不停。他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奏效。
　　起初周围的邻居还能忍，之后便偶尔在婴儿的哭声中夹杂的几声脏话。
　　“操，天天哭，吵死了。”
　　“什么时候搬走啊，耳朵都要聋了！”
　　“房东能不能管管啊！”
　　“再这样吵，我报警投诉了啊！”
　　“......”
　　出租屋的隔音不好，说的话都能传到耳边。
　　赵雨心底很是惊慌，孩子哭的时候，他的眼眶也跟着红了，眼泪无声的流着。
　　但他不是小孩，不能随心所欲，不能放声大哭，他只能默默咬着手背，忍着疼痛不让哭声泄出一点。
　　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之后，终于有一天，有人大力的敲响出租屋的铁门。
　　那声音一阵一阵的，仿佛催命一般。
　　赵雨擦干眼泪，抱着孩子打开了门。
　　他认命了，本就是自己打扰了别人，就算被辱骂也是应该的。
　　一打开门，门外的人愣了一瞬，本来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瞬间就泄了气。
　　来人是一个有些微胖的大姐，穿着普通的t恤和一条短裤，脚上的拖鞋似乎因为出来的太急，左右脚都是反的。
　　赵雨想，对方肯定被自己气坏了，才会鞋都顾不上穿好，他表情很抱歉，搂着孩子弯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哄不好他。”
　　他停顿了几秒，才直起身子，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谴责。
　　那大姐打量了他两秒，一言不发，没几秒却突然转身走了。
　　赵雨表情意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又低垂着头，缓缓关上了房门。
　　他转身，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小孩，温声说：“小橘子，我们遇到好人了呢。”
　　没过多久，“咚咚”两声门又被敲响了，这回不似刚才那种如打雷般作响的声音，来人小心的轻扣两声，便没有再敲。
　　赵雨打开房门，还是那个大姐。
　　“我叫曾满，看你年纪不大，你就叫我满姐吧，我家孩子前段时间刚断奶。不知道你家孩子是什么性别，不过这个是通用的奶粉，没打开过，你要是不嫌弃就给宝宝喝吧。”芳姐看了眼赵雨，又看了他怀里的宝宝，自己都还像个孩子呢，怎么就抱着一个孩子了。
　　满姐是个实在人，第一次敲门时，那扇门一打开，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几乎都撑不住衣服的Omega抱着个小婴儿，眼睛哭得都肿成泡了，看着可怜极了，她的心立马就软了。
　　这会儿，再看到这个年轻的爸爸，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露出自认为最友善的微笑，接着说，“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一些之前的衣服......”
　　似乎怕赵雨不懂会嫌弃，她又接着解释，“孩子穿百家衣好养活，听话不闹。”
　　赵雨眼眶泛起了水汽，声音有些颤抖，不住道谢：“谢谢，谢谢。”
　　好像真的如同满姐所说，自从那天之后，小橘子真的不再哭闹了，他变得很乖，偶尔难受时哼哼两声，看到赵雨又喜笑颜开，仿佛在逗这个眉眼间盛满忧郁的爸爸开心。
　　渐渐地，赵雨和满姐两家也越走越近，满姐家是个小女孩Alpha，两个小朋友年龄相仿，也常常一起玩。
　　满姐和她的配偶阿超都是本省人，家里在省内的北部，也是四面环山，不得已才出来找工作。
　　他们俩都是Beta，跟赵父赵母当时的情况类似，为了要一个孩子费了很大的功夫，早几年打工的积蓄基本上都用在备孕上。
　　两家人惺惺相惜，倒也常常互相照应。
　　满姐自己在楼下不远处的超市里做收银员，她配偶阿超则是在一家大酒店里做帮厨，赵雨现在的工作也是阿超介绍的。
　　原本赵雨也在后厨帮工，后来经理见他人机灵，又去考了成人自考的证，勉强能够上“穹顶”服务员的门槛，一年前便就被调去了宴会厅。
　　“穹顶”是鹏市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一般只接待有名气的大公司，行业里的峰会、交际酒会，包括鹏市有头有脸的人组织的私人宴会基本都在这里举办，所以即使只是服务员最基本的也是要本科的学历。当然，要求高，相应的待遇自然也会比别的酒店好。
　　赵雨人长得好，为人也和善，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和大家相处得十分不错了。

　　最近酒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从中午到晚上，有三场宴会都在“穹顶”举办。
　　到了晚上，赵雨累得几乎腰都要直不起来，发热期的后遗症让他身体持续低烧，脑袋也有些发昏。但想到晚上的小费，他咬咬牙，捶了几下酸痛的后腰，穿好服务生的制服，又端起餐盘往宴会厅里走去。
　　晚上的宴会，是一场订婚宴，这次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双方的身份都很神秘，穹顶最高级的宴会厅也为了这场订婚宴空置了足足一个月，仅供他们服务。
　　直到宴会开始的前一个小时，赵雨才隐隐听工作很久的老员工透露联姻双方的身份，据说Alpha是政商界名流的独子，Omega是首府顶尖高校的校长仅剩的小儿子。
　　宴会厅里，水晶吊灯极尽奢华，照得偌大的宴会厅明亮非凡。前来赴宴的每个人也极尽华丽，甚至还有当红明星到场，所有人身上的礼服和珠宝，只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处处透露着精致与高雅。
　　赵雨尽职尽责地去询问每一个需要续杯或者换酒的宾客，当他走到宴会中央时，四周的灯光突然暗了，灯光聚焦到了正前方的旋转楼梯处。
　　一束光打到奢华的欧式台阶上，周围镶嵌的低调宝石发出耀眼的光。
　　赵雨见状，极有眼色地默默退到一旁。一般这个时候，就是宴会的主场环节，为了不打扰客人的雅兴，他们都会自觉回到灯光照不到的阴暗处待命。
　　现场响起了弹奏钢琴的声音，琴声如同流水一般落入赵雨耳边，他虽然不知道曲子的名字，但也觉得很悦耳。
　　这么大的排场，又请的都是名流。他好奇地抬头望向阶梯处，想要看看宴会主角到底长什么样子。
　　只是下一秒，当他看到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人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四周的空气都被全部抽走。
　　那个穿着品质又考究的礼服出现在远处的人，让赵雨几乎忘记了呼吸，心脏怦怦直跳。
　　即使眼前人较三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五官更深邃了几分，气质也截然不同，但赵雨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阿顾，那个人是阿顾！
　　赵雨身形忍不住晃了一下，托盘里的酒水洒了大半，一旁的同事江昊担忧地问道，“没事吧，小雨。”看他神情很不对劲，江昊连忙接过了他手里的托盘。
　　赵雨迈出脚步，想要往前去，但他浑身发软，已经彻底站不住了，他身体脱力地靠在墙上，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
　　接着一双眼睛穿过人群，望向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又看向他旁边的Omega，准备上前的勇气被打断后，变得更加摇摇欲坠。
　　这是一场订婚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一瞬间，赵雨只觉得浑身冰冷，好似置身在冰窖，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住一样，他几乎要喘不上气。
　　他幻想过很多和阿顾重逢的场景，但从来没想过是今天这种。
　　在阿顾和另一个Omega的订婚宴上。
　　正缓缓走下台阶的顾晟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往右边的角落看去，却发现那边一片漆黑，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似的，蹙着眉收回了目光。
　　他表情淡漠，跟旁边笑着的Omega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本就是一场戏，他肯配合孟硕出演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这家伙是个疯的，明明是个Alpha，非要装成Omega，现在还要拉自己配合演戏，要不是看在他妈是自己表姨的份儿，他才不凑这个热闹。
　　孟硕轻咳一声，“配合下。”
　　顾晟焰头也不回，看着面前那些虚情假意的笑脸，扯出一个应付的笑容。
　　耳边众人称赞声不绝于耳，说这两人好相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这笑容这场景落在赵雨眼里，却格外地刺眼，他脸色惨白，浑身冒着冷汗，高热的身体彻底撑不住，眼前一阵阵发昏。
　　顷刻间，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