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烈火生生》ALLFather

13、做得好

　　第二天，赵雨一大早就跟范书明一起出了门。
　　走的时候他脸上表情很是兴奋，甚至还主动给了顾晟焰一个拥抱。
　　这让本来刚醒，表情还颇不情愿的顾晟焰起床气一下子消失了一大半。
　　上午的时候，就只有顾晟焰一个人去了地里。
　　到了中午，赵家堂屋内，赵父、赵母以及顾晟焰三人沉默地吃着饭。
　　平时有赵雨在，赵家父母倒不觉得尴尬，这会儿只剩他们俩与阿顾同在一桌，气氛就开始有些微妙了。
　　顾晟焰倒没有怎么着两个长辈，只是他身上那股难以忽视的冷漠总归让人别扭。
　　快一个月了，阿顾也没跟他们说过几句话，有时候感觉跟陌生人差不多。
　　饭桌上，赵父看看顾晟焰，又和赵母交换一个眼神，赵母撞了撞他的胳膊，朝着顾晟焰的方向努努嘴。
　　顾晟焰不动声色，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随后，赵父清了清嗓子，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阿顾啊，你最近有想起什么吗？”
　　阿顾来到他们家快要一个月了，但是有关阿顾的身份调查，却一点进展也没有，他们也不由得有些着急。
　　虽然一开始找一个Alpha帮衬家里的愿望也达成了，但是如果阿顾有个好家世，那肯定更是好事一桩。
　　但是现下，阿顾什么都没有，住在自己家，反倒还要提供吃喝。
　　虽然他跟小雨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但是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过着吧。
　　顾晟焰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赵父话一出口，他立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很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他仍然什么都记不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只要他一回想过去的事情，整个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痛得十分剧烈。
　　他面上不显，但内心有时候也会划过几分茫然。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让他不舒适，潮湿、闷热的酷暑，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常常令人喘不过气，窒息感时不时地涌上心头。
　　唯一支撑他继续熬下去的，只有赵雨，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在沙漠里行走的人，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而赵雨就是这荒漠里唯一的甘霖。
　　顾晟焰明白赵家的顾虑，他望向赵父。
　　赵富强的眼神回避着，不太敢跟他对视，对于这个年轻的男孩，他总是有些说不出来的畏惧，可能Alpha散发的气息过于冷淡了，又或者是骨子里对Alpha的天然害怕。
　　但赵富强也能看出来，阿顾对待他们和对待小雨是不同的。
　　只有在自家小雨面前，他身上那凛冽的气息才会收敛。
　　顾晟焰放下筷子，表情依旧冷漠。
　　赵父、赵母屏住呼吸，眼神跟着他的动作移动，又似乎有些担心阿顾会生气。
　　直到顾晟焰淡淡开口说：“没有。”
　　两人瞬间松了一口气，尴尬地打着圆场。
　　“没事，没事，慢慢想，慢慢想。”
　　就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请问，这里是赵雨家吗？”
　　三人同时回头望去。
　　赵父、赵母眼神迷茫，顾晟焰看清这不速之客，眼神暗了下来。
　　蠢货来了。
　　顾晟焰嘴里的蠢货，郭文恩正笑得一脸斯文，双手大包小包提着礼物，没等回应与邀请，就擅自往赵雨家堂屋走近。
　　赵父、赵母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杨娟打量着这人，穿着得体讲究，模样生得周正，表面看上去倒是谦和有礼。
　　赵富强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东西，搓了搓双手，问道：“你是？"
　　“叔叔阿姨好，我是赵雨的初中同学，郭文恩。”
　　赵富强“哦哦”两声，眼神里有些疑惑，这个名字他总觉得有些耳熟。
　　杨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赵富强前面，客气地问，“小郭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顾晟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眼神上移，又瞥向这人带的东西，神情晦暗不明。
　　郭文恩今天特地收拾过，穿着衬衫和西裤，看起来很板正。
　　但由于年纪还小，发胶喷得太多，又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油腻。
　　这会儿，他仿佛没有看到旁边坐着的顾晟焰，眼神四处找寻，“阿姨，赵雨呢？”
　　杨娟回道：“喔，你找小雨啊？他出门了。”
　　郭文恩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接着他将手里的礼物往前推了推，“阿姨，叔叔，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礼物，请收下。”
　　杨娟和赵富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杨娟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你来玩，不用带什么礼物，只是小雨不在家，估计要天黑了才会回来。”
　　郭文恩笑笑，“阿姨，你们就收下吧，我今天上门，不是来玩的，是来提亲的。”
　　提亲？
　　杨娟和赵富强脸上表情错愕，他们看了眼还坐在饭桌旁的阿顾，瞬间有些紧张。
　　杨娟讪讪笑着，“小郭啊，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小雨已经有伴侣了，你这......”
　　她虽然对着郭文恩说话，但眼神总忍不住瞥向顾晟焰。
　　郭文恩见状，接着说，“阿姨，我知道的，我不介意。严格来说，他们没有登记，应该算不上合法伴侣吧，既然这样，大家都有机会。”
　　顾晟焰眼眸微眯，接着站起身，他身形比郭文恩高出不少，笼罩下来的阴影，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他攥着郭文恩的领子，眼神里满是阴霾，语气也阴沉沉的，“自己滚还是我帮你？”
　　郭文恩扬起嘴角，语气挑衅，“你敢动手试试？”
　　在来赵家之前，他就已经把顾晟焰的背景调查清楚了，他笃定顾晟焰不敢对他怎么样，也莫名自信的认为顾晟焰对赵雨只是临时标记，两人走不长远。
　　况且他现在遇到点麻烦，急需一个Omega帮自己传宗接代。他没有考上大学，又因为作风混乱，在高中同学里的名声已经臭了，在镇上不好找对象。
　　偏偏他家里又催得急，而上次在集市的惊艳一瞥，让他对赵雨又起了心思，回去之后，他脑袋里日日都是赵雨那张纯真天然的脸庞。
　　这次上门提亲，他自信十足，自己家在镇上也算是小有权势，一个乡村农民的家庭，难道还敢拒绝自己不成？
　　自己这样好的家境，跟一个失忆了没有家境、没有背景的人之间，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做选择。
　　他越过顾晟焰的肩膀，对赵家父母说，胸有成竹地说，“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对赵雨好的，他肯定也会答应的。”
　　“到时候，我把赵雨接到城里去享福，大房子住着，小轿车坐着，还种什么地啊！彩礼钱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些都好商量。”
　　杨娟闻言皱了皱眉，她瞪着眼看郭文恩，一开始的好印象消失殆尽，这小年轻说的话看似颇有诚意，实际上语气里的傲慢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又看看阿顾，还是觉得阿顾好，别看阿顾平时不怎么说话，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比这个叫小郭的舒服。
　　她没把郭文恩的话当回事，正欲拒绝，这时，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赵富强却突然开口了。
　　“你能给多少彩礼钱？”
　　杨娟猛地地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丈夫，低吼着，“你干什么！”
　　“你别管！”赵富强低呵一声，接着又望向郭文恩，“我们也得看看你的诚意。”
　　话音刚落，顾晟焰攥着郭文恩的手有些松动，他缓缓回头看向赵富强。
　　赵富强忽视顾晟焰那可怕的目光，吞了吞口水，继续问：“小雨模样好，喜欢他的人很多，你能给多少钱？”
　　郭文恩闻言笑了，眼神划过一丝轻蔑，他就知道，乡下人见识短浅，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钱。
　　他挣脱开顾晟焰的桎梏，伸出手，两个食指交叉，比了个“十”字。
　　“十万。”
　　赵富强眼神微动，听到数字，有些动心，村里的其他Omega嫁出去，最多也不过六万块钱彩礼，郭文恩一出口就是十万，不得了。
　　他目光瞬间有些热切，似乎马上就要答应。
　　杨娟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咬牙切齿地说：“脑袋发什么昏！小雨现在跟阿顾两个人好好的，你要是犯病了，就滚回屋子里。”
　　听到十万，她也心动了一下，但是她看得出来，两个小孩现在相处得不错，日子也越过越好，没道理平白因为谁有钱，就把孩子往外推的。
　　她看了眼顾晟焰，“阿顾，你别听他爸的，他脑子不清醒，乱说话。”
　　赵富强看着顾晟焰，心有些慌，但还是咬了咬牙，像是下定决心，他上前拽了拽杨娟的袖子。
　　杨娟扭了扭身子，“干什么！”
　　赵富强低声说：“你过来，过来一下。”
　　他将杨娟拉到一旁，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眼瞅着这都快一个月了，阿顾那边也没什么动静，没人来找他，他又想不起来，这就相当于是个黑户啊！虽然他是Alpha不假，但是这个郭文恩，也是Alpha啊，而且人家家境好，又是咱们小雨的老同学，相比起来，条件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咱们也得为小雨的未来考虑啊，有更好的，干嘛不行！都是一个镇上的知根知底，也放心。阿顾这里，我总是觉得不安心，要是他哪天想起啥来了，一个不出声跑了，也是有可能的。孩儿他妈，你自己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闻言，杨娟也沉默了，显然被赵富强说动了。
　　见杨娟脸上表情松动，赵富强继续劝说，“再说了，本来我们相中的也不是阿顾，我们给吃喝，供他住在这里，已经够意思了，他要是真知道感恩，就应该放小雨去过更好的生活。”
　　杨娟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清醒，接着神色恢复清明，皱着眉道，“一个Omega许出去两次，这像话嘛！传出去，别人怎么说我们，小雨还要不要做人啊？”
　　赵富强也不出声了，孩儿他妈说得也有道理，两人僵持在原地。
　　而一旁的顾晟焰，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S级的Alpha各方面的身体素质都是一流的。
　　赵父、赵母的讨论一字不落地传进他的耳朵，他双唇紧绷，脸上表情难看。
　　郭文恩虽然听不清赵父、赵母在说什么，但他一直关注着这两人的表情，看两人不说话，唯恐生变。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小雨嫁给我一定会幸福的。”
　　顾晟焰心中很是烦躁，赵家父母的讨论，仿佛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不过是赵雨的累赘，自己似乎成了他通往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他站在灰色的水泥地上，脚步挪动不开。被刻意忽视的事实，被一再提醒，他又生出了一丝茫然。
　　顾晟焰目光定定，没有焦点。
　　耳边郭文恩像是个苍蝇一般，嗡嗡乱叫，吵得他头疼。
　　“我不嫁！”
　　突然，从门口处传来一道温和坚定的声音。
　　赵雨回来了。
　　本来说要天黑再回家的人，此时突然出现在眼前。
　　顾晟焰抬眼望去，赵雨正站在阳光下，金黄色的光晕让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独行在荒漠的顾晟焰几乎忘了呼吸，他的甘霖再次到来，四周的一切又有了颜色。
　　赵雨快走几步，站到了顾晟焰的身前，身形明显小一号的Omega将身躯高大的Alpha护在了身后。
　　“爸，妈，他就是初中到处散播我信息素味道的那个Alpha，这样你们还要我嫁给他吗？”
　　赵雨眼神很是决绝，不待回应，伸手往门外一指，对郭文恩说，“滚！”
　　郭文恩没见过这样的赵雨，不过他仍不死心，“赵雨，你何必跟着他受苦，跟着我有享不完的福，我现在一点也不介意你信息素的味道了。”
　　他竟然还敢提信息素的事情，这件事情成为了赵雨少年时期的巨大阴影，他怎么敢再提？
　　赵雨胸脯不断起伏，他紧握着双拳，似乎在忍着什么。
　　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忽然回荡着顾晟焰那天说的话。
　　“别忍。”
　　那是第一次有人让他不要忍，既然如此，他也想试着顺从自己的内心一次。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印在了郭文恩的脸上。
　　赵雨的手微微颤抖，他低吼着，“滚！滚出我家！”
　　郭文恩偏着头，没想到向来看着软弱可欺的赵雨竟然敢打他，他气得想动手，但他身形一动，便看到赵雨身后的Alpha狠狠凝视着他，一副保护的姿态。
　　“好，好，好。你等着！”郭文恩捂着脸，放完狠话便提起东西愤怒地离开了。
　　这是赵雨第一次打人，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指尖火辣辣地疼。
　　紧接着，身后的人握住了他的手，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安抚道：
　　“小雨点，做得好。”
　　这一瞬间，他奇异般地安定下来，心跳也慢慢趋于平缓。
　　顾晟焰夸他，做得好。
　　赵雨红了眼眶，为那个十六岁时孤立无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