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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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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没事?”
“真的啊。”白糖轻松地笑了笑,又看着我困惑的表情道:“哎呀,干嘛这副表情?”
隔天我的病情稍微好了一点,发烧的后遗症就是肌肉酸痛,我马上约了白糖见面,想跟她打听那个私信求救的事。
“真的只是盗号?”
“真的啊,我就是做博主做得有些心累,才决定来库图玩玩的。”
隔着网线不好确认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当面会容易判断很多,何况现在屋子里也只有我和白糖两个人。我特意跟她约了私下见面,眼前就是村里唯一的这家民宿。
“还有问题吗?”
逐客令来得比我预料中快,她大概是把我当成那种麻烦的粉丝了。真让人误会就不好了,我起身:“好吧,如果遇到麻烦了,一定要跟我说。”
白糖冲我微微一笑。
我走下楼梯,原本没守在吧台的老板回来了,看见我就要求我登记好姓名和信息。
“我就是来见个朋友,马上就走了。”
老板不肯退让:“你走了我上哪儿找你去?要是客人丢了什么东西,谁负责?是不是?”
算了,也不费那劲。我拿起桌上的笔留下名字,表格上空着大半张纸,看来村里的民宿生意不好做,访客名单根本没几个。
我一眼扫到一个很少见的姓氏——值得我留意的原因是,那是白糖的真名。
她真名叫姬明月,这名字很少见,我才一下子就记了下来。而从日期来看,她在一个月内退房又入住,次数竟然高达12次。
也就是说,她曾经有六次离开了这家民宿。
我有点搞不懂,她难道是这么一个反反复复、拿不定主意的人吗?
“写好了吧?”老板粗暴地从我手中抽走登记表,生怕我的停顿是因为动了别的脑筋——而我,确实也动了别的心思。
其中有一个时间节点,和我记忆里的日期完全重叠,正是她在后台向我求救的当晚。
“不好意思,借用一下厕所。”
老板面露不耐,却又不好发作。我重新回到二楼白糖的门前,整栋楼静悄悄的,让我怀疑这个入住率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楼层附近的房间都不像住了人的样子。
我抬起手刚准备敲门,却听到了门内的声音——白糖在说话。
鬼使神差地,我收回了敲门的动作,试图听清她说话的内容。声音很模糊,但绝对不是在跟谁打电话,每次在她说完之后,房间里就会响起“叩—叩—叩—”的古怪声音,类似蛙类从喉咙里发出的颤鸣。
这是什么?摩斯密码?白糖在跟这种声音对话吗?不知不觉,我的头皮有些发麻,在极其安静的环境下,那声音显得格外瘆人。
要知道我才刚从她的房间里出来,那是间常见的单人标间,只有厕所我没进过。如果里面藏了人,那他一定听完了我和白糖的整个对话。
怪不得她否认自己遭到了人身威胁。
冷静下来后,我认为和里面的人起正面冲突胜算不大——对方如果只是一两个人还好,可要是整个村子都有问题呢?
这些年来,绑架网红的案例不在少数,何况是白糖这种大博主。
我必须借助外部力量才能解决事情,于是很快想到了另一个方法。走廊尽头放着一个花盆,藏人是不可能的,我也没办法在那儿蹲守一整天。
我把备用的iPhone 13 mini选好位置放下,点开录像功能,再三确认好角度后,才转身下楼。老民宿没有监控,只要运气不算太差,就不会出差错。
走下楼时,老板正准备上来找我,神情焦躁中带着一点对我不顺眼的愤怒。这种愤怒太空穴来风,反而显得更加可疑——这民宿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回去之后,我向王娜坦白了这件事。事情性质已经变了,这个村子可能真的存在一些危险。
王娜听完我说的话,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也可能是你太紧张了,你听到的那种声音,很可能只是电子音效啊,你没想过吗?”
可我当时就在现场,所以不觉得有这种可能。
王娜说:“反正你录了视频,明天就真相大白了。但我感觉情况应该不像你想的那么复杂,堂溪,白糖不走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没过几天就是村里最大的祭祀活动了,她应该是想拍点素材,所以才纠结了几天。”
“祭祀?”
我从没听过这个消息。
王娜把门关了,防止古婆婆又突然出现。她盘腿坐在床上,压低声音小声跟我说:“淫祀你知道吗?他们这儿的神,我看不像什么正神。”
这我得持保留态度:“象头神也是正经神,算不上淫祀吧?而且在印度那边非常常见。这块区域靠海,早年的舶来品非常丰富,象头神可能就是那段时间传过来的。”
王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觉得白糖挑中这个地方,真的是来旅游的?她可是民俗迷,那么多地方不去,非要来这儿,肯定是有别的吸引她的原因。”
有道理啊,我在心里直呼,可又觉得不对:“她是冲着淫祀来的,那我们呢?也跟着往火坑里跳?”
王娜得意地笑了笑:“找刺激啊,玩呗。而且……我今天上午沿着村边绕了一圈,看见阴庙了,门口画着马的那种。”
她说的是地头老爷——一个村的人出生要向他报告,死了也要去找他销户,非常霸道,掌管着一个村的生死。遇到正经的地头老爷,通常没什么事;可很多时候,淫祀的关键就在于你分不清哪个是“正规军”。还有一种可能,如果你是外乡人,到了人家的地盘,又恰好八字软、时运低,就很容易被本村人顶上去,送给地头老爷抵数。
王娜说:“你懂了吧?什么‘撞羊头走厄运’,你仔细想想,那司机有没有问过你什么奇怪的问题?”
其实听她这么一说,我后背有点发凉。我想起跟司机闲聊时,他确实问过我的出生年月日,而且打听得极其隐蔽——先是问我年龄,接着说家里也有个跟我一般大的孩子;我没警惕,就顺着聊了下去,他又问我几月出生,还说同年那人也是这个月,就这么精准套走了我的生日。我当时还觉得太巧了,现在想来,我打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王娜说:“你还记得那司机的样子吗?多半是他家里有人快不行了,想拉你替那人向地头老爷抵命呢。”
可抓人谈何容易。
我苦笑了一下:“算了,都是些莫须有的东西。”
看王娜的意思,她应该不会马上离开这里,非要亲自看看这村里的淫祀风俗不可。这时间点还挺精妙,我们一来就赶上了。
思来想去,还是得看明天手机能不能拍到关键性证据。虽然一踏入这里就被人算计的事,让我也很恼火。
隔天一到,我就直奔那家民宿。老板还是那位,换了槟榔在嚼,看见我出现,像看见什么突然冒出来的臭虫:“怎么又是你!”
我不跟他多扯:“来找人,我给你登记。”
我讲道理,他就不好发作,把登记表甩给了我。我快速在人名那一行扫了一遍,没什么变化,最后一个还是我的名字。
“写个名字都不会写啊,这么墨迹。”老板刺儿了我一句。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于是说道:“你这儿该不会是欺生吧?本地人不用登记,就我们外来的得登记?”
“谁跟你说的?”那老板瞪起眼睛,“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登记,公安要求的,懂不懂?”
“行。”我爽快地写好信息,把册子还给他,转身往楼上走去。这时候,我对自己能不能拍到有用的信息,已经有点心里没底了。
按照那老板的说法,我昨天应该能看到新的登记信息,可昨天的日期上,只有我自己的名字。
除非:一,老板骗我,其实他背地里没那么较真;二,根本没人去过白糖屋里;三,也是最复杂的一种——那人可能一直待在白糖的房间里,从没出来过。我真心希望不是第三种情况。
二楼没人,我快步走到放置手机的花盆处。就在我伸手的刹那,心头一紧——有人动过我的手机!它比我预先放的位置更倾斜,按这个视角,根本拍不到身高超过一米七的人的脸,上半身以上的视角全都会缺失。
难道被人发现了?
我快速把手机揣进上衣口袋,待机时间太长,电量早就耗空了,但愿能拍到有用的信息。
“叩叩——”
我敲响了白糖的房门。
“谁啊?”里面传出她平静的声音,没有丝毫被突袭的慌乱。
“是我,堂溪。”
“哦哦。”
半分钟后,她打开了房门,有些意外我的出现:“堂溪?怎么了?”
我指了指屋里:“方便进去说吗?”
“哦。”她回头看了一眼,而后闪开半个身位让我:“进来吧。”
我又一次走进她的房间,她笑着说:“没什么能招待你的,咱们都是年轻人,就不讲究了。”
我老话重提:“你研究过库图村当地的民俗文化吗?据说过几天他们要办一个祭祀活动,是吧?”
“对。”我这才发现,白糖的桌子上放着相机、镜头、内存卡和备用电池——看来她也在为那天做准备,真被王娜猜中了。
“这仪式很神秘,而且不一定什么时候举行,上次举办已经是四年前了。”
“这么久了?”
白糖重新看向我,好像在意外我竟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因为需要等到完全没有月亮的夜晚才能举行,也就是月全食的时候。”
原来如此,我哈哈一笑:“那确实挺神秘的。”
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不欢迎,我知道再不说点正经事,就要被送客了,而且下次再想进来,难度就飙升了。
于是我起身,不再兜圈子:“借用一下厕所方便吗?有点急事。”说完,我不顾白糖哑口无言的表情,直接钻了进去。
……
印象分算是彻底扣完了。
我环顾四周,连马桶水箱都查了,根本藏不下人;衣柜更是没有,只有光秃秃的一根挂绳用来挂衣服。
这下我可以放心了。
“堂溪先生,”白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知道你是我的粉丝,但希望在三次元生活里,你能跟我保持一点距离,早点离开这里吧。”
说完,白糖关上了我面前的房门。
王娜在家等我,我一回来,她就催着问结果。
“别急啊,先给我找根充电线。”
我俩关好门,拉上窗帘,做好万全准备,盯着屏幕上缓缓升起的白色苹果logo。
王娜:“真慢啊,等得我心焦。”
我:“你这样让我更心焦。”
王娜:“好了好了,开了!”
最后一个视频的录制时长显示为三小时。
王娜看了我一眼。
“这个……”我检查了一下,猜测可能是内存不够了。
王娜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办事,我就闹心吧。”
我们点开这个三小时的视频,一开始有几句模糊的说话声,但都不是从白糖房间里传来的——手机离白糖的房间最远,收不到音也很正常。
直接拉进度吧。
我匆匆看了一遍,得出结论:白糖的房门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王娜:“真行,浪费时间。”
我反复看了几遍,又仔细听了那些说话声的内容,确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放弃了,打算回头更新设备再重新蹲点,可那时就没有昨天的先天条件了——我明明确定屋里有第二个人存在。
手机放在原地充电,我转头去忙自己的论文。几分钟后,王娜突然拿着我的手机跑进来。
“堂溪,你是几点开始录的?”
她的语气让我有点紧张,难道又发现了什么?我回想了一下:“五点半左右吧。”
她的表情僵了一下,而后把视频的拍摄信息给我看——17:25分,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我的记忆有几分钟偏差,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就知道你不操心。”
她又指了指结束拍摄的时间——00:24分。
00:24分?
我吃惊地看着王娜。
她说:“给你两个选择,看你信哪个。一,你不小心点了倍速,所以我们看到的三小时画面,其实是浓缩过的;二,你的手机被人动过手脚,删减了四个小时左右的内容。”
我深吸了一口气。
王娜说:“第一种很好验证。”
我们仔细听了视频里的对话内容,声音非常微弱,几乎称得上白噪音,但我们还是很快得出结论:这个视频没有被压缩过。
“能恢复吗?”
王娜耸肩:“找个专业人员试试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