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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正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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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若无其他吩咐,是否该去探望太女妃姐姐了?姐姐凤体违和,想来正需要殿下抚慰。”她垂下眼睫,语气恭敬,话里却透着清晰的逐客之意。此刻,她只愿这人离得越远越好。
李响眉梢微挑,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侧妃这般急切地将孤往外推,可是背地里做了什么,怕被孤瞧见?”
“妾身不敢。”元诺枫指尖收紧,“只是忧心姐姐病情,姐姐是殿下的正妻,殿下多去陪伴,亦是应当。”
“应当?”李响忽地倾身,气息逼近,带着压迫感,“急着让孤走,好遂了你与那芷桑相见的心思?元诺枫,孤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冰冷的警告扑面而来,元诺枫下意识地向后微仰,脊背抵上冰凉的椅背。
“记住你的身份,”李响的声音压得更低,字字清晰,如冰锥凿落,“你是孤的侧妃,此生此世,皆是。”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她岂会不知?这“妾室”之名,便是烙在她骨血里的枷锁!
“妾身……时刻不敢忘。”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竭力压抑的愤恨仍从颤抖的尾音中泄露了一丝。
李响的双手已经搭在了椅背上,气息将她完全笼罩,带着龙涎香的侵略性,仿佛无形的囚笼。就在元诺枫以为又将迎来一场风暴时。
“殿下!太女妃娘娘咳血了!”门外内侍的声音带着仓皇响起。
李响动作一顿,冷哼一声,终是直起身。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撤离。
元诺枫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想起自己方才那近乎诅咒的“关切”,竟觉得有一丝荒诞的讽刺,唇角不禁极轻地勾了一下。
那抹浅淡到几乎不存在的弧度,却如惊鸿一瞥,瞬间柔和了她清冷的面容。李响正要拂袖离去,余光瞥见,心尖莫名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陌生的涟漪。
“病了便传太医!事事都来寻孤,养着他们是做什么的?”她语气不善地斥了一句,终是迈步离开了房间。
听着脚步声远去,元诺枫扶着桌角缓缓站起。一旁的宫女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不必。”她侧身避开,声音恢复了一贯的疏离,“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快酉时了,可要传晚膳?”
“嗯。”她淡淡应了声,指尖重新触上熟悉的桌沿,摸索着朝外间走去。
北地的冬夜,寒意刺骨。她身为侧妃,份例有限,炭火总是不够暖。只得裹紧厚重却仍显单薄的大氅,将自己蜷进软榻深处。本就纤细的身躯缩成一团,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愈发渺小孤伶。
晚膳菜色寻常,她本就没什么胃口,草草用了几口便回了内室。窗外北风呼啸,拍打着窗棂,呜咽作响。她一夜辗转,未能安眠。
翌日清晨,元诺枫便让宫女引路,前往太女妃所居的正院请安。
入府头几日的礼数因“新婚”暂且免了,如今已过七日,该有的规矩不能再缺。
她小心翼翼地穿过覆着薄霜的花廊,在正厅冰凉的地面上跪下,身下是早已备好的蒲团。
上首,太女妃身着蓝靛色织金宫装,头戴繁复花冠,妆容精致,端庄而坐。华服衬托下,她的面容少了几分病弱,多了一丝属于正妃的矜贵与隐隐的凌厉。
“瞧瞧,果然是个极标致的人儿。”太女妃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温和,却听不出多少暖意。
“难怪殿下这些时日,总舍不得离了你那儿。”
元诺枫心中微沉。府中仅一妻一妾,李响除了新婚头两夜,分明多宿于正院,此话从何说起?她并未辩驳,只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瞧瞧这我见犹怜的模样,”葛荔的目光似有实质,缓缓掠过她眼上的绸带、苍白的脸颊,最终落在她恭敬却挺直的脊背上,语气轻柔如春风,眼底却凝着冰,“莫说殿下,便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看了也心生怜惜呢。是吧,翠生?”
“娘娘说的是。”身旁的女官翠生立刻躬身,声音里透着恰到好处的恭维与了然。
“真想好好瞧瞧妹妹这张脸,”葛荔以指尖漫不经心地叩着紫檀扶手,仿佛真在认真思索一件趣事,“该怎么办才好呢?”
元诺枫沉默地跪在蒲团上,身形未动,将所有翻涌的思绪与戒备,深深压入那片永恒的黑暗与表面的顺从之下。
“娘娘,不如让侧妃娘娘在此多陪伴您片刻。想来侧妃娘娘初来乍到,也愿多聆听您的教诲。”翠生眉眼低垂,话语却刁钻。她侍奉葛荔多年,最懂如何将主子的心思付诸行动,那狭长的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得意。
元诺枫心下明镜似的,这是要给她的下马威。妾室之身,面对正妃刻意的挽留与教诲,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见她沉默以对,葛荔似是满意了,慵懒地垂眸,抬手示意。翠生立刻上前,斟满一盏滚烫的香茗,热气氤氲,茶香扑鼻,与这厅中冰冷的压抑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