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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抚摸你的断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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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时三年的初中生活就要结束了。华以别样的姿态开始走入我的生活。以至于在我的一生中,都不会将这个名字抹去。年华,我的维纳斯。
我顶着被子,朝着家乡的方向膜拜,瞌头。外公,我的外公,雪珂给您瞌头了。你如果有在天之灵,就保佑我顺顺利利的考上重点高中吧!还有,感谢你的僻佑,我终于等到懂我的人了。
我打起手电筒给老师写信。告诉他我对华的怦然心动。我象一个舞者,因为拥有了水晶鞋,想让全世界都为我欢呼。老师,我想抚摸你的断指。我又一次写道。我也想抚摸华的断臂,我愿意在触动灵魂的那一刻为之流泪,因为雪珂,爱你们。
我是容易感激涕零的,可是,是谁筑就了我眼泪的高墙?
查夜的老师揪住了我。收走了我的信。漆黑的夜里,我看不清他是谁。一切光亮都被搜走,我感到害怕。腾地坐起来,我还有个打火机。还未按下,听到老师轻声说,“睡吧,明天还你。”我便知道他是华。便乖乖的睡下了。年华一走,寝室里就吵翻了天。大家都想看着我明天出糗。躲在被子里写情信,活该,不过,有人热讽道“说不定语文老师看到得意门生头上,不动干戈也说不定”。年老师在外面咳嗽了两声,寝室里才鸦鹊无声了。有经验的查房老师都会这样,在惊动了一群鸭子之后,伫立几分钟,再才离开。
第二天中午,一下课我就跑到年老师的宿舍。年华正用左手持勺舀放在桌子上的盒饭。我时去的时候房间掩上门,因为我要讨要那封信。那是我的秘密。
年老师放下勺子。把那纸从兜儿掏出来,说:“不介意让我看吧?”
“难道你没看吗?”
“没有征得别人同意,私人信件是不可以看的。老师是懂法的人哦。”年老师一双睿利的眼睛看着我。我竟没有颤抖或是害怕。
“那你看吧。看了还我。”我一直被觉得早熟,原因就在于教师很容易把我当成朋友。
年老师看着,我就站在他面前。他一会儿红了脸,我知道他看到我喜欢他的文字。我从未设想以这样的方式让他读到我的心,但此刻,却无比坚定。没有理由的坚定。
“真的很想摸断臂的皮肤?”年老师盯着我的眼,我点了点头。眼睛抚摸过他的右臂。
“考上重点高中就让你摸,如何?傻丫头!”我又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象接受他的誓言一样。
正在此时,门被推开了。来不及藏起书信,我和年老师被好事的同学们围起来。他们居然跟踪我!见课间操的广播没有通报昨夜我的劣迹,她们见我跑到年老师这里,以为我我会耍什么花招,逃过此难。没想到却偷听到我与年老师的谈话。
年老师恼了。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抓起信纸就往口里塞,硬是吞了下去。
“一个女生往男教师宿舍里跑,这象什么样子?”校长开始审问我。
“怎么每次犯事儿的都少不了你!你不要仗着成绩好,就为所欲为。还给年轻老师写情信,才几岁啊?也不知羞耻!说,都写了些什么?”
我不做声,倔强的昂起头。校长无奈,罚我写检查,张贴三天,以示警告。我的语文老师跑来向他求情。说,等过了这几天再说吧。还有一天就中考了,让孩子们都平静些。这天气也够热的。
为了他的升学率着想,我被缓刑几天。校长说,“那好吧,我不怕你不写。就算你的分数够了重点,还得看我给你的操行。”
我不知道校长会给年老师如何的难堪,如果在他的实习鉴定上写上勾引女学生,我的罪孽可就大了。
整个校园一天后开始戒备森严。因为每年一度的升学考试开始了。
我在食堂看到年老师。他坐在许多老师中间。穿一件黑色的短袖儿。露出了那断臂的皮肤。在谈笑风生中,我始终感觉那声音传递给我。我们一桌子的都是同班同学,大家都在问我关于某题的答案,我无心回答。只是用眼睛抚摸过那段斑驳的皮肤。然后发誓,一定要好好考试。
我的检查贴出来的第一天,就被好事的人用红笔在上面写上“我爱年老师”。看到这一句的时候,我脸红了。班主任组织我们对答案,估分,在门口见到检查如此这般,便命我自己撕了去。
撕了检查我就没回教室。我相信我一定考得上。志愿只有一个,而考试已经完了。再花时间去对答案估分,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我去找校长。我想知道他把年老师怎么样了。
我在校长宿舍的楼梯间碰到年老师。看样子刚从校长家里出来。
“你来干什么?”年华问道。
“来告诉校长写检查的事儿啊。”
“嗯。那我陪你去吧。”
正好。我就想当面和校长把和年老师的话说清楚。就答应和他一起去。
给我们开门的是校长,好象准备好了一样。手还未碰触门框就开了。
电风扇呼呼吁的转着,校长竟然劈西瓜我们吃。我的眼睛再一次抚摸过年老师的断臂,他笑笑说:“我怎么看你的眼神象狗见了肉骨头一样啊?你不会想啃我一口吧?”
校长也笑着,说,“你是不是有神经质?历史上说有神经质的人都是绝顶聪明的。”
是啊。可能吧。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外公用畸形的头抚摸我的头。常常盯着伟老师用三个断指在黑板上写字而忘了神。残肢对我有不可抵挡的吸引力。
这是癔症。和神经质差不多。年华说。这样的人容易神经衰弱。
来,摸一下。没什么神秘的,也不痛。年华轻轻的说,撩起右臂的衣袖。
去摸一下,从十二岁开始,年华就从未让别人摸过他的右臂。校长说。你是第一个摸他伤痕的女孩。校长说得有些黯然。年华从未向别人展示过他的伤疤。
我忘了我来是干什么的。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我向前推。我象是要献上自己的初吻一样紧张。我坐在年华的右臂旁,离他只有数寸远,一伸手就可以触到我曾多次梦到的皮肤。可手却象灌了铅一样颤抖起来。年华用左手捏住我的右手,拿到他的残臂上。
在梦里滚烫过的皮肤,却是冰凉的。疤痕是白色的,能感觉到伤痕的勾勾壑壑。
你是一个残缺的孩子。华说。所以怜惜残缺的东西。
我看一下他的眼神,又看一下他的残肢。他笑着用残肢矗向我,却碰着了我的唇,夺走了我的初吻。我吻上了我渴望一直抚摸的皮肤。就象那根斑竹一样有棱有角在我眼里却无比光滑。我感觉和碰触一个男人的唇一样,颤抖。
校长不知何时离我们而去。年华坐到我的左侧来。跟我说。校长是他爸爸。
我这才记起我是来做什么的。听到这句话,我的一切都释然了。
“傻瓜,小傻瓜。勇敢的丫头。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我知道你有多么想靠近我。我和爸爸看着你走到这里。你一定是想知道我被怎么样了,才来找校长的对吧?”
我重重的点头。
“我会想法分到你就读的高中。好好读书。你和我一样,是需要别人照顾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需要我对吗?”
“是的,丫头。你的眼神伴我走过孤单的黑夜。”
“我,可爱吗?”
“嗯。傻雪珂。你是年华见过的最炽热的太阳,你是年华生命里的克星。没有你我已准备在这里当一个普通的□□。因为很多双冷漠的眼睛,早已在我心上刻上重重伤痕。是你点燃我的希望。雪珂,你一定会考上你向往的大学,因为有我。”
我用舌头去舔他的断臂,他便笑我小小年纪。我站起来说,我不小了,你看,我指我的胸。他更笑得前俯后仰了。我拍拍他,说,不许笑。他就不笑了。而我自己却笑了。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那样释放。
哦,年华。我的维纳斯。
那是我的花季啊,而我却活得象颗顽强的小草。
我已经忘了给老师写信,在那个暑假。我象一只快乐的小鸟,在年华身边飞来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