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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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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一夜,陈氏内部动荡不安、人心惶惶,陈蘅的行举如一场台风过境,暴风雨式的利落手腕眨眼之间便让陈氏人员发生天翻覆地的变化。这种一上位就大肆裁人的雷霆行径,在过往的历史中前所未有。
所以在会议散场后,这事依旧给参会的人留下不小的阴影,久久无法回神。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谁率先把消息透露出去,远在陈家老宅的陈清石原本还在床上休憩。谁料星脑一连响了几个小时,吵得人神经突跳。
老人本来睡眠就浅,因而在这咚咚咚的消息声中,她还是苏醒了过来。
陈清石靠在枕头上静了片刻,在又一声咚声清楚地响起,屏幕应声而亮起时,她神色肃穆,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走过桌前坐下。点开了邮箱。
上面几百条信件,上千条消息,无一例外都出现了同一个名字——陈蘅。
陈清石鹰眼紧缩,从第一封信开始看,结果越看脸色越难看,整个过程中,修得细长的眉形渐渐皱成一个倒八字。唇角无声抽动。
啪——
老人气得牙痒痒的,直到达到阈值,抬手再也忍不住地在桌面上啪地重重拍了一声。
“岂有此理,她怎么敢这样做?”
陈清石手攥成拳,下颔绷直,忙不迭拿过通讯器连通陈蘅。
那头没有两秒就接通了。
陈清石没闲情浪费时间,单刀直入道:“陈蘅,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解释?”
先不说这丫头怎么在所有人里精准地裁掉了她的亲信,光是她椅子还没坐热就敢做得这么张扬和不留情面,完全不计后果这事。她今天就无论如何都必须给出一个有理有据的说法。
不然她跟她没完。
一口气压着说完,通讯器那边却传来一声男声:“老夫人,陈总她病了,暂时不方便接通讯。您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明天陈总醒了我再跟她交代清楚。”
陈清石喉咙一梗:“…………”
“……她能生什么病?”她还没气病呢?那死丫头倒先病起来了。
苏用宾瞧了眼靠在病床上,装模作样穿着条纹病号服,一手打着假点滴,一手拨动星脑屏幕看报告的精神抖擞的人。她眼都没斜,把他当空气一样。床头柜边还放了杯香喷喷的蓝山咖啡。
苏用宾收回眼,硬着头皮跟陈清石扯谎,按照陈蘅事先交代的那样表达:“……老夫人,陈总说她不孝。”
陈清石顿了下,蹙眉:“…………怎么不孝了?”她还算识相。
苏用宾道:“……陈总说,先生去世得早,留下这么大一个家族等着您和她共同振兴。可她却因为当年少不更事,把许多责任都堆到您一人身上,让您吃苦受累了。如今陈总她啊,已经幡然醒悟,打算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要废寝忘食帮您重振家族旧年风姿,不再让您在其他贵族面前抬不起头。很不幸,她今天本想大干一场获得您的赏识,谁料用力过猛,忙碌过重,这一下子不小心就得了流感病。住院了。陈总昏过去之前还特地千叮咛万嘱咐地提醒我,说,如果我有幸接收到您的来电,一定要告诉您,老夫人您就放心吧,明天六点陈总她一定准时起来干活,就算还病着她也要坐到工位上去,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陈氏流失掉的江山没收回来。让您坐拥无尽财富,不为任何琐事操心。欸,但是她却在第一天就病倒了,故而称之为不孝。因为陈总觉得让您牵挂与失望了,这是她的过错。”
陈清石沉默住。
这种明明知道对方是在装病装可怜,可她却无法当场指出的事真让人发闷发躁。
好话赖话都让陈蘅说完了,这时候她如若继续喋喋不休,反倒是她这个长辈小家子气、目光短浅了。
“……等她醒来,你让她多注意身体,别急着工作,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陈清石把气憋回胸腔里,选择以一个长辈的姿态不情不愿问候与关爱了一句。
苏用宾立马面露公关标准笑容脸,道:“老夫人您放心,明早陈总醒来我一定会转告她的。请问老夫人您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吗?”
陈清石面色不渝,也没再追问,随口道:“没有了。”
苏用宾笑笑,继续低低说道:“好的老夫人。但是陈总还有话让我交代给您。”
陈清石感到莫名其妙:“什么话?”
苏用宾含笑:“她让我问您,今天她的做法您觉得满意吗?”
陈清石胸口还没降下去的一团火腾地涌上天灵盖:“…………”故意的是吧。
“……满意。”陈清石咬牙切齿,低愤道:“当然,满意了——”
通讯器目前是扩音,因此这话一字不漏地落进陈蘅耳朵里,连同对面的语气,以及大概的表情与情绪,都全部被陈蘅接收到。她斜斜唇角,不语。
通讯一秒被挂断,苏用宾恭敬地走到陈蘅身边,把工作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正要询问陈蘅他接下来应该做什么,陈蘅却忽然发话:“你回去休息吧,明天给你休假一天。”
苏用宾像朵蔫花一样的面容带上浓浓笑意:“好嘞老板,那我先下去了。”
陈蘅:“嗯。”
苏用宾转身就走,大步开心地迈到门边,啪嗒开了门,他正要跨出去时倏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笑容换成严肃,扭头回去看了陈蘅一眼。欲言又止。
陈蘅:“说。”
苏用宾动动嘴巴,勇敢说道:“陈总,今天我应您的要求,把小少爷送到新地址了。”
听此,陈蘅没什么反应地:“嗯。”她继续专注地盯着星脑。
苏用宾看着她,咽了咽唾沫,补充了个名字:“……那个地方是加城旧工业区。”
加城旧工业区鱼龙混杂,落后野蛮的人文环境在整个塞巴斯颇负盛名,一般只要提到名字,在塞巴斯呆过一年半载的人就能自动想象出那里的黑暗。
床上,Alpha还是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与神态,嗯了声。
苏用宾见她无动于衷,叹了口气,关上门离开了。
加城旧工业区。
房间陷落在一片寒冷和黑暗中,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半夜四点半,陈静寒因为床板太硬、空气太冷,一直睡不着。并且,也十分不习惯这样生活环境。
两只脚从膝盖往下,冻得像两块冰柱,他拢了好久的被子都拢不热,只好曲起膝盖,把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冰凉的被窝里。
陈静寒侧身,两只手臂抱紧膝盖,捂了好一会握热了一点。但这床板跟块石头一样,硬邦邦,不好睡。索性睡不着,他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把通讯器拿进被窝里。按亮。
他点进相册,查看昨晚在车上时偷拍的一百多张他和陈蘅的合照。
她那人不爱笑,一百多张照片里,每个侧脸全都冰冷冷的,高冷得很。笑容在她脸上似乎是种买不起的奢侈品。
所以,显得在前面,脸大,还笑的他,跟个傻子一样的。
陈静寒翻来覆去,他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回事,他没一张不笑的,导致现在整理照片时翻不出一张两人同款冷脸合照。
“欸。”
陈静寒懒懒地叹气,还是挑了一张她露出的面部轮廓最多的合照设置成壁纸。
长方形的屏幕上,照片光线昏暗,Omega因为身处前方位置,脸部占据了很大的位置。许是因为高兴与幸福,本来长得清冷疏离的面庞上,狭长的眼微微弯起。
身后不远处,就是正在认真开车的Alpha。
天色朦朦胧胧泛起一片雪光,陈静寒哈了口气,放下通讯器,睡了过去。
雪下了一整夜,窄小道路上的泥坑已经被新雪掩埋。
大片泛白的雪色中央,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破旧的楼层之间,阵阵冬风从西北角一路沿着窄路刮向她的后背,掀起她膝盖边黑色的大衣布料。
她面无表情地抬眼盯着眼前的高楼,目光绕过很多青灰色墙体的阳台,最后落到一格堆了一摞黄褐色纸箱的阳台。眼神愈渐湛黑。
…………
迷迷糊糊中,陈静寒隐约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掌心握住了自己的脚。温度经由皮肤相互传递,脚底的冷意开始消散,变得温和、舒适。
陈静寒哼哼两声,闭着眼,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随后两条长腿一伸,无比舒适地沉沉安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一点半,陈静寒醒过来时,整个人神清气爽。
他裹着被子像只蝉蛹一样在床上翻了翻,压根不想起床,最后挣扎了有十分钟左右,还是恋恋不舍地从温暖的被窝里起身。
他今天要去拜访梅律大学生物系教授兰弗克,这次身份转换太快了,他的学籍虽然还在学校里,但是还是十分有必要去跟教授说明他的最新情况。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学生一夜之间从一个豪门少爷变成一个圣歇下等公民,这事不只在学校里如风传递,而且全圣歇都传得轰轰烈烈,短短两天时间便谣言四起,止都止不住。因而教授对他这个人的选择与考虑是否会动摇他无从得知。
目前,为了保住岌岌可危的学习机会,他得去兰弗克教授家里拜访一下。
陈静寒翻开暖烘烘的被子就要下床,结果余光不小心瞥见床头柜上躺着一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黑乎乎的东西。
陈静寒瞳孔微缩,猛地扭头看过去。
只见床头柜面,有一把似乎经过改造的特制枪。
就躺在他昨晚睡之前还什么都没有的床头柜上。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