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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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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寒瞬间从床上跳下去,第一反应就是去检查门是否忘记锁了。
啪嗒。
刚拧住旋钮,发现昨晚门关得好好的。
陈静寒:……
他的五指依旧握在旋钮上,原地顿了顿,随后顾不上太多,转身就冲出屋子,踏进阳台里。外面雪白一片,刺眼得令他条件反射抬手遮住双眼。
但来不及等瞳孔彻底适应外面的环境。陈静寒一边半遮着眼眸,一边走过去检查栏杆上端防盗网的稳固程度。
他把每个角落都抓了一遍,摇了几下,整块相互交叉的防盗网铁绳交接处稳固无比,毫不动摇。
这网由圣歇专门的一家防盗网工厂独家打造,为了适应更多的低端建筑特点,主要被设计为扁平方形块状,韧性极好,使用时能够严密地把阳台裸露在外的空间与外边的世界隔绝开来。防止有人翻墙而入。
从价格和材质用料方面考量,虽然不至于防得像座皇家牢笼一样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但身为防盗网,这种网丝最基本的防卫功能还是有的。因而,铁网上的这些长条空隙,别说成年人了,就算是小孩来了都挤不进来。
而且昨天他进来时,首先就把整个房间大小物件以及设施全部检查了一遍,所以此时此刻他能百分百确定,防盗网没被任何东西破坏与损坏过。
更何况,昨晚他天快亮了才睡着的,真要有人闯入他不至于不知道。
难不成!?
是趁着他后来睡着的时间段里,那人才悄无声息偷溜进来的?
可是无论是破门还是撼动防盗网,刺耳犀利的声音不可能没把他吵醒。总不会是真有人能穿墙而入吧。
就算找遍全星际,也没有一项技术能达到这样登峰造极的境界。
陈静寒低下的眼睫不由得颤了颤,一股寒意倏地窜向四肢百骸。
他的整个脑袋里一时半会有些杂乱无章,脑海飞速思考着,握在冰冷铁绳上的手指不知不觉中捏得格外紧致,恨不得把铁质链条拧断。
他……更无法确定对方进他屋子里具体做了什么,来的是什么人,性别怎样,目的为何?
他也判断不了对方有没有……
陈静寒嘴角绷紧,呼吸几近静止状态,只有心脏在照常嘭、嘭、嘭,一下一下沉闷地跳动着。他轻轻蹙起眉。
听说只有第一次是感觉最深的,此后便会慢慢适应。如果Alpha没有刻意伤害,那么那个过程里只有舒心与愉悦,结束后除了疲惫倒也不会产生什么不适症状。
所以……
他茫然地抬起眼环了防盗网外面白茫茫的世界一眼,不远处几个气质潦草、打扮时髦的青年勾肩搭背走过,用着流利的本地话絮絮叨叨。最后几人停在一棵积满雪的银杏树底下,几只眼睛到处东张西望地,似乎在等人。
因此,陈静寒跟其中一个侧脸与脖子处纹了一只蹁跹黑色蝴蝶的Alpha就这样隔空对视上。
对方吐了一口青烟,眼神凝滞地盯着他的眼睛。
那道视线直勾勾的,仿佛被雪冻住一般动也不动。画面跟静止无异。
陈静寒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刚才飘远的忙乱思绪蓦然回拢。他扯扯嘴角,后知后觉外面的温度过低,转身踩着拖鞋踏回屋里。
陈静寒坐在床头,拿起那把枪翻看。枪身没有出厂商标记,也没有编号,来源与原主人的身份像团迷雾一样朦胧不清。
这应该是一把黑枪。
被人改造过,抑或是放枪的那个人自研自创的私家枪。
陈静寒翘着腿,右手手肘压在床头柜上,手指握成拳支住侧脸,左手指尖抓着这把放了五颗子弹的枪把玩。他静静地歪头睨向手里的枪,没什么情绪地浅笑。
先不管是谁放的,又是怎么进来的。倒是他突然多了一把枪,挺方便他以后单打独斗的生活。
在圣歇,除了军人和特殊岗位,只有贵族才能配枪,并且每一把枪都按照爵位与身份标记好不同的型号和编号。以让人一看就能瞧出对方的身份与地位是多么的不凡。
他以前也有属于自己的枪,只可惜身份被曝光之后,离开陈家的时候枪也一并被没收。
如今这把枪来得正好。
这样想来,那个一言不发闯进来的入侵者,倒不像是个坏人。
陈静寒又思考了许久,任他想破脑袋,也无法想通现在还有谁会这么好心好意、费尽心思地为他做这种偷偷摸摸且不求回报的事。
本来生活质量就下降了一大半,昨晚只吃了一碗白开水煮面,陈静寒自认为自己再花时间思考下去的话,脑力就快要耗尽了。还是省着点用。
他把枪放回床头柜,起身去架子上拿过衣服,进去浴室洗漱,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身黑色大衣。笔直的长腿被深色的裤料包裹着,气质凛然、冷艳。
他拿过自己准备好的学术材料以及雾凇盆栽,要出门时又看了那把枪一眼。他思考几秒,顺道把枪藏进衣袋里,出门开始出发去兰弗克教授家。
…………
乳白色的别墅在冰雪的衬托下,那股高调的奢华被收拢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边的沉寂与安宁。
明亮的客厅里,空调暖气轻轻绕着屋内的各类摆件吹拂。弗兰克一头白发,戴着副昂贵的金色链眼镜,一只仿真假肢正从容地给面前的Alpha倒了杯自煮的老银针。道。
“多年不见,你还是没变。”
陈蘅笑笑,开玩笑道:“这不是变老了?”
弗兰克将茶杯推到陈蘅面前,看着她,哈哈笑了两声,才摇摇头认真说道:“阿蘅,从很久以前开始,你的欲望总藏在心里,可有一件事却自始至终很明显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这件事,你藏也没想过藏半分,那就是死亡。”
最后两个字弗兰克刻意说重,强调了一下。
听见这话,陈蘅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豁达开朗地说道:“您知道的,我藏也没用。”
弗兰克神态严肃了下来,把茶器放回桌面,正色道:“这些年,你走了这么多地方,就没有找到一种能消除你体内遗留的RZ-行星放射性元素的方法吗?”
陈蘅十指交叉扣住,放在翘起来的大腿上,看着她,平静如水道:“我曾经找到过,不过很可惜,又丢掉了。”
弗兰克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提高了些许声调,意外道:“曾找到过?”
陈蘅毫不掩饰:“是。”
“是什么?”弗兰克有些激动地问。
要知道,自从十八年前RZ-行星内部资源耗尽,于宇宙中央自爆后,行星上的许多颇富研究价值的得天独厚、独一无二的动物与植被也同时在宇宙中不复存在。这场爆炸影响深、广、大,许多研究事业在那之后大受冲击,从此一路走向衰退。
对于后人而言,失去RZ-行星是宇宙与全人类的悲哀与不幸。
现在,关于那颗行星的记忆已经逐渐被人们淡忘。可只有被行星诅咒的人,才会对那片消失已久的土地念念不忘。
十八年前,她曾带领过一支未来可期的孩童科技队登陆RZ-行星,去探索、观察以及研究行星上的生物与植被,帮助学生们树立更准确的学习观与行动观,顺便更好地学到更多东西,为帝国培养一批充满光明与希望的孩子。
可不幸的是,那一次她们正好赶上突如其来的行星大衰亡。星球自爆迫在眉睫,虽说最后等来了圣歇救生队,可她们还是被大爆炸中的气体与各类有毒元素冲击到了身体。当时几乎仅是一秒之间,所有人的皮肤飞速溃烂,骨头软化、断裂,神经发生不可逆损伤,记忆衰退,四肢退化……等等诸多肌体罕见疾病十分可怕地出现在她们身上。
她的右手,也是在那个时候失去的。原来的骨头软成了一摊骨水,从臂弯处一路融化在皮肉里,差点把血管给一起化掉。还好医疗队拼命抢救,她才得以挽回珍贵的生命。
而陈蘅,就是那次她所带领的一名学生。那年陈蘅十二岁,跟其他人的症状不一样,她是受到了RZ-行星独有的放射性元素干扰,导致干细胞加速耗竭,端粒发生不可控快速缩短。
如果迟迟找不到可以抗衡残留在她体内的放射性毒素的解药,用不了多久,陈蘅便会在年纪轻轻的岁月里迅速迎来属于她的衰老与死亡。
所以陈蘅说的找到过,又失手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她真的极为好奇。
相比于兰弗克的冲动,陈蘅整个人依旧如往常般淡淡的。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因为‘解药’在我找到后的不久就死了。我后来求证过,没有生命特征的它,失去了全部的研究价值。所以,在它死后,我想,属于我的死亡会像颗不定时炸弹一样,在不远的将来突然降至。”
短时间内听到希望与失望同时存在的消息,弗兰克只觉得遗憾又可惜。虽说人越到接近死亡的年纪就越容易平淡以对,觉得死亡是件小事,可面对眼前还年轻、生命才刚刚起步的年轻人,她还是擅自替她发问道:“……死了?”
陈蘅眸眼平和,把茶杯放回桌面,缄默良久,点点头:“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