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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都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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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
晟朝国都。
城门关的守卫神色凝重，对着城门口张贴的画像挨个审查入城的陌生面孔。
画像上的女子五官秀丽，面容姣好，唇边有淡淡的疤痕，看上去像残蝶振翅而飞。蒋弥玉不由得好奇多看了两眼。
“看什么看？”守卫凶神恶煞地瞪过来，一下子握紧腰间的钢刀，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个穿着样貌都明显不俗的女子。
蒋弥玉吓了一跳，鹌鹑似的缩回了头。
素云生不着痕迹地把她挡在身后，淡淡道：“小妹年幼不懂事，第一次来都城。我姐妹俩奉家主之命入城觐见贵人，此乃进城文书，烦请您过目。”
守卫目光在那繁复精致的封面上打了个转，又仔细看了看她们的脸，冷哼了一声，抬手示意放行。
“师……姐姐，他们在抓什么人啊？”
出行前素云生特意嘱咐，在外以姐妹相称即可，不过蒋弥玉一时还没改口过来。
素云山尚未开口，旁边跟着她们一起进来的一位老妇人耳尖听到了她的问话，转头熟稔地回答道：“姑娘不是都城人吧？这是圣上的胞妹崇德公主，听说是从嫁到北狄的花轿上逃出来的！”
北狄？
素云生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蒋弥玉揪着手里的帕子，头一点一点的，听得专注。
“现下圣上正大张旗鼓地找她呢，说是往回都城的方向跑了。可能是想回来求圣上念着一点骨血亲情，不要把她送到极北苦寒之地和亲吧。”
老妇人脸上挂着担忧，声音里满是愤恨，“也不知道公主跑了，边境会不会又打起仗来。要是真打起来了，咱老百姓可要被害死了！”
虽说心里对逃婚的公主大为不满，但那毕竟是天家人，老妇人也不敢直指其错，只骂骂咧咧地开始骂起了北狄蛮子。
“师……姐姐，这跟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不是有关系啊？”
蒋弥玉小声问道，心里琢磨着，没注意看眼前的路，一头撞在忽然停下脚步的素云生背上。
“哎哟！对不起师……姐姐。”
素云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揉着鼻子的蒋弥玉，开口却是淡淡一句，“疼不疼？”
“不疼不疼，有点酸。”
实际上酸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蒋弥玉捂住鼻子拼命忍住，面上还想讨好地冲素云生笑笑，却龇牙咧嘴得做出一个让人一言难尽的表情。
“……”
素云生眉头微微一蹙，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药瓶，拔开塞子，用手指轻轻在里面的药膏上一点。
“手拿开。”
蒋弥玉下意识听话照做，呆呆地仰头，看着素云生的手指往她鼻子上轻轻一抹。
药膏清凉，好像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味。蒋弥玉刚想仔细嗅嗅，素云生就拿开了手，香味也随之消失。
原来不是药膏的味道，是……
蒋弥玉看着收回袖口的手愣了一瞬，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莫名带着一丝安抚，“还疼吗？”
蒋弥玉赶紧收回视线，慌乱地回答道，“不、不疼……诶？”
她戳了戳刚刚还酸涩无比的鼻头，又捏了捏鼻翼，抬头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家师姐，“真的不疼了！”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素云生眉头轻挑，忽然问出来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啊？”
蒋弥玉有点懵，停下自己的动作立正站好，赶紧在脑海里呼叫系统。
“喂喂喂？她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自从下凡之后这个破系统就很少主动出现了，一路上全靠蒋弥玉自由发挥。
此时系统嗡嗡了几声，好像刚睡醒一样，“不知道啊，她问什么你答什么呗。”
“我是想问，可以直呼师姐名讳吗？你醒了没！”
“当然可以，宿主可以参考原主的行事作风，不用那么纠结。”
“……参考原主，我看你是想让我永远留在这，算了你退下吧。”
“收到。”
电流声切断了。
蒋弥玉深吸一口气，瞅着素云生毫无波澜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叫出那个名字。
“素云生。”
面前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蒋弥玉有些忐忑，赶紧又狗腿地加上一句，“师……姐姐，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啊，怎么了吗？”
“哦？”
素云山扬眉，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我姓素。我还以为我何时改姓师了。”
说完她转身向前继续走去。
身后的人呆了几秒后懊恼地跺跺脚，赶紧又追了上来，紧随其后。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蒋弥玉无声在心里默念，试图给自己好好洗脑。
“你念叨什么呢。”
系统又忽然出现，还打了一个电子音哈欠，嗡嗡作响，“她刚刚说什么了？”
“你还好意思出来。”
蒋弥玉一回想起刚刚的对话就忍不住尴尬地头皮发麻，把一腔怨气都撒在了系统身上。
“你到底有没有一个做系统的样子，别的系统都在努力帮宿主赶紧完成任务，你好像根本不care啊？”
“不急于一时嘛，你们的主线完成得怎么样了？”
“毫无头绪啊。”
蒋弥玉一下子泄了气，沮丧地在心里腹诽，“我总感觉我在给师姐拖后腿，好担心她觉得我没什么用然后讨厌我。”
“那你就别管主线，专心致志讨好她试试呢。反正你的任务是提高好感度，主线剧情跟你没多大关系。”
“话是这么说……”
蒋弥玉跟在白衣翩翩的素云生身后，经过看上去像买卖一条街的地方，被街边一个耀武扬威挥着鞭子的人牙子吸引住了视线。
“诶！瞧一瞧来看一看嘞！”
那人牙子吆喝着，鞭子抽在他脚边跪着的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身上，留下深深的血痕。
“都是身体健全的奴隶哟！一个只要两锭银子！如花似玉哟——”
旁边有同行调笑着说道，“老陆，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还下狠手抽呢？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那个被称为老陆的人牙子一脸不屑地呸了一声，恨恨道，“不死抽一顿能有这么听话？这批货抓回来可给老子折腾死了，都不知道哪来的血性，跟养不熟的狗似的。”
他一撸袖子，一个巨大的牙印赫然露出。从伤口处肿胀的皮肤和深深的齿痕可以看出，下口之人真真是往死里咬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几个人牙子围在一起取笑起老陆来，惹得老陆越发暴戾地挥鞭抽向那几个忍痛不敢出声的女奴。
蒋弥玉眉头都立了起来，只觉得一股怒火腾然而升，当即就想冲过去阻拦，却被身前人一把拉住。
“别去。”
素云生侧头低声道，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警告。
蒋弥玉睁大眼睛看着她，想用力把自己的胳膊抽走，却发现被桎梏得纹丝不动。
“……什么意思？”
“下凡修渡不可强力介入干涉凡间因果，这是宗门祖训。”
素云生表情淡漠，好像根本没看见几步之外身处地狱的她们。
蒋弥玉难以置信地原地后退了一步。
她记得这个眼神，刚穿书时素云生看着自己就是这样的眼神，冷淡疏离，似乎她以及周围任何一个人，都与空气中的尘埃并无分别。
无情道，难道真是以天地万物为刍狗，连身边活生生的人的生死都不在意吗？
那她们此行帮扶凡间百姓的目的呢？落英宗匡扶天下侠之大义的祖训呢？
“宿主，别想那么多。你听她的话就行了，这对你来说就是一本书而已。”
系统适时出现，嗡嗡地宽慰着她。
“……你说的对，这只是一本书。”
蒋弥玉一下子泄了力气，默然垂头，任由素云生铁钳似的制住她的手臂。
察觉到身边的小人不再莽撞反抗，素云生松开她，目光状似无意地从那几个女奴身上滑过，随即淡然收回。
“走吧。”
素云生迈步继续向前，衣袂纷飞，宛如风过无痕。
蒋弥玉低着头慢慢跟在后面，不再言语。
系统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蒋弥玉这次甚至没在心里嘀咕几句，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地机械迈步。
于是系统嗡嗡了两声，听上去像一声叹息，然后主动切断了电流，让她自己安静地消化情绪。
二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一处装修典雅气派的建筑。门口宾客络绎不绝，多是些衣着光鲜靓丽的人，已经看不见方才那条街上粗衫布衣的平头百姓了。
蒋弥玉仰头看了看门口挂着的金字牌匾——福来客栈，旁边题了一行小字，承顺四年御笔。
她辨认匾上字迹的功夫，素云生已经轻车熟路地问小二要了两间房，回头无声地看了看呆站在门口的蒋弥玉，似乎在等她跟上来。
蒋弥玉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心里堵得慌，闷声边走边道：“来了。”
素云生表情未变，只是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只怕刚刚阻拦这小孩去替那几个女奴出头，伤了她的心。
但是她们才刚进都城，对城内情况一无所知，贸然出手只会让暗中窥视的势力注意到她们，对接下来的行动百害而无一利。
只是这些话也没必要说出口。她向来不会因为别人的误解，而为自己解释什么。口舌之争是最没必要的东西，她只会保证最后的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其他人的毁誉都无关紧要。
素云生垂眸，看着客栈里古朴的红木楼梯在脚下盘旋而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
小二将她们二人带到三楼的客房，就点头哈腰地恭敬离开了。
素云生瞟了眼把头扭向一边的别扭小孩，淡淡开口，“你睡哪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