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一个错误》风里糖

4、意外目击

　　夜格外的漫长。

　　我一闭上眼，维多利亚狰狞的面容就会毫无预兆地在脑海乍现。她的笑容一点点扩大，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森白可怖的獠牙——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我猛然睁开眼睛。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精神早已困顿，意识却始终徘徊在沉睡的边缘——每一次刚要沉下去，恐惧便会猝不及防将我拉醒。那感觉像溺水的人，在稀薄的空气与无尽的深渊之间反复挣扎，一次又一次，把我折磨得精疲力尽。

　　我索性睁着眼睛，放空望向天花板。

　　可保持清醒，实际上并没有比入睡好到哪里去。窗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我感到神经紧绷——树枝的摩擦、鸟儿扑动翅膀，还有我分辨不出那是什么的动静，每一道声响都让我害怕地屏住呼吸。

　　尽管理智一再提醒我，我是安全的——埃斯梅和爱丽丝就在门外守着，我不是独自一人。可恐惧依旧顽固地盘踞在胸口，怎么也挥之不去。

　　我太清楚自己的脆弱了。

　　在吸血鬼眼中，若想要取走我的性命，那将轻而易举得如同折断蝴蝶的翅膀。忽然，一个称不上是想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我也是他们的一员就好了。

　　我绝对无意站在同类的对立面，只是——当一个人拥有钻石般坚硬的皮肤，比猎豹还迅捷的速度，以及敏锐到足以预判危险的神经，这份强大足以驱散世间大部分恐惧笼罩的阴霾。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我的喉咙干干的。于是我下了床，打算去厨房倒点水。

　　别墅里很安静，灯光被调得很暗，与卡莱尔刚送我回来时形成鲜明对比。走至客厅，我看见埃斯梅和爱丽丝正坐在沙发上低声交谈着什么。见我出现，埃斯梅立刻站起身来。

　　“怎么起来了，孩子？”她关切地问。

　　“我有点口渴。”我勉强笑了笑，“吵到你们了吗？”

　　“当然没有。”埃斯梅走过来，温柔道，“需要我帮你吗？”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爱丽丝朝我露出一个精灵般的微笑：“嘿，贝拉——”

　　刹那间，她的目光失焦，瞳孔放大，身体僵在原地。笑意从她的脸上褪去，只剩下惊惧的专注。

　　“爱丽丝？”埃斯梅立刻察觉不对，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我顿感大事不妙。

　　几秒钟后，爱丽丝像是被猛地拉回现实，呼吸急促。她抬起头，焦急地说：“他们被发现了。”

　　“谁？”

　　“卡莱尔他们。他们在处理尸/体的途中，被一个病人撞见了。”

　　客厅陷入一片沉默。

　　我们无言地围坐在沙发上。壁炉早已熄灭，只剩下微弱的灯光勉强勾勒出屋内的轮廓。我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家具的影子在地毯上交错，静默而凌乱。

　　我紧张得咬起指甲，腿也不自觉地抖动起来，这是我一贯的小毛病。焦虑愈发强烈，我的心脏跳得又快又乱，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可能。

　　直到破晓，清晨第一缕光映进，门把终于传来动静。

　　我们不约而同望向同一方向。

　　是爱德华他们。

　　爱德华的脸色明显不太好。而最后走进来的卡莱尔，我从他神情中似乎捕捉到一丝疲惫……？（按理说，吸血鬼不需要休息）

　　“爱丽丝都……预见了，事情还好吗？”我起身，踌躇地开口。

　　说话间，埃斯梅悄然走到卡莱尔身旁。她的视线在她的丈夫身上停留，带着无声的关切。察觉的卡莱尔轻轻朝她弯了弯嘴角，刻意扬起温和的笑容安抚她。

　　“这都怪我……”爱德华低声喃喃，头半低垂着，自责与愧疚写满在脸上，“如果不是我太过鲁莽……吵醒了隔壁病房的人……”

　　他的话断在半途，像是那股子沉重的压力终于击垮了他。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离开。

　　“儿子……”卡莱尔叫道。

　　可爱德华的脚步急促，连回头也不曾。

　　我看见卡莱尔眼中的光黯淡下去。他沉默片刻，像是把什么情绪强行压了下去才重新开口：“是苏珊。”

　　“开面包店的苏珊？”埃斯梅问。

　　卡莱尔点头：“前些天路滑，她不小心摔伤了。”

　　“喔天啊……”埃斯梅不敢相信地捂嘴。

　　我想起来了——那是家坐落在街角的小小面包店，斜对面就是书店。每每路过那里时，总能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香甜。店主苏珊是个和蔼的人，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darling”和“sweetheart”。小时候还在福克斯居住时，她常常把刚出炉的面包切成小块，给我和小伙伴们品尝味道，并认真听取我们的意见。上次和查理开车路过时，我还看见过她。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背佝偻着，头发早已花白。风吹过，身影更显单薄。那时我便意识到，苏珊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了。

　　卡莱尔继续说：“她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当场就吓晕过去了。虽然最后没有大碍，但这对于一个老年人来说……随时都可能是致命的。”

　　话音刚落，一直不曾说话的罗莎莉开口了。她的声音冷漠而锋利：“更致命的是，她看清了我们的脸。”

　　她的目光扫视众人一圈，带着不耐：“一旦她醒来报警，维多利亚的事情就瞒不住了。知道我们秘密的，又多了一个人类。”

　　说完，她有意地瞥了我一眼。那目光丝毫没有掩饰，赤裸裸充满了不善与厌恶。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艾美特皱着眉问。

　　罗莎莉几乎是立刻接上，语气冷静得不带任何情绪：“必要的时候，我们需要铲除所有潜在的威胁——”

　　“不！”

　　声音突兀地响起，干脆而强硬，截断了她的话。

　　卡莱尔抬起头，严肃地看向罗莎莉。他的语调罕见地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却依旧尽力维持克制：“我们不会伤害她——任何人类都不应该为我们的错误而买单。”

　　气压一下变得低沉。

　　罗莎莉不服道：“那如果她报警呢？如果事情失控呢？我们又该怎么办？”

　　“苏珊患有老年痴呆，她醒来后未必会记得这件事。”卡莱尔沉静分析道。

　　“如果她记得呢？”

　　这一次，卡莱尔没有再回避问题。

　　他语气坚定地说：“那我们将离开福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