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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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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院校门外的路灯在一瞬间亮了起来,一排排的璀璨融入灯火通明的夜色延伸至悠远的尽头。
木可突然想起校旁的那家手办店。
哦、对了。她答应了那个隽秀的男生要还他珍藏的CD。
她竟然忘了,可恨。
折回教师公寓,从CD架上小心翼翼的将那张CD抽了出来。
差不多步行15分钟,到达那家‘蓝调吧’。
幸好、他还在。
他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背心,里面是白色的衬衣,墨黑的眸子正凝视着CD架旁的海报。
“不好意思,我晚了一天。”木可举着那张CD一脸歉疚。
他的目光从木可的脸上收回继而望向她手里的CD。
她穿着高领的长款毛衣,头发束在脑后,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发丝贴在脸庞,衬的她的脸越发的纤瘦。
“其实你不用急着还给我。”他笑了一下,面容清逸:“这张CD是我初恋送给我的。一直以来我都保存的很好。”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夜晚的老街行人无几。店内只剩木可与他面面相觑,仿佛她将听到一个令人流转的故事,从他的嘴边缓缓道来。那首‘她说’循环流淌在撩人的空间里,你有故事却只差酒,是遗憾也是遗忘。
“我下个月就要离开了,这张CD就留给你好了,有些东西早在心里,我不需要睹物思人,也不想触景伤情,她很爱音乐。这些年从北音到川音我们都用尽了各自的力气,她选择了安定...而我,会带着曾经的信仰继续上路,只是这条路不在有牵挂。”
从北音到川音。
仿佛触痛了心底那根弦。
木可珍藏的画册夹层里,保留着凉山到A城的车票,数十张的问候,千篇一律的苦涩。
时光恍惚之间从指缝中悄然而逝。那些苍凉的记忆模糊了双眼,束缚了残存的理智。却固执的在下一个路口微笑的朝她说道:别来无恙。
她沉默了,在看到那张还留有稚气的脸庞。
“我叫苏木可。”
“我叫辰宇。”
那些美好的问候和道别安抚不了骄傲的内心,留下一个名字,在岁月流逝中,静候佳音。
木可捧着那张CD从‘蓝调吧’里走了出来,思绪恍惚。
路灯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寂寞也很长。
回到公寓木可打开了电脑桌面上那个好久未开的文件夹。里面是之前来山区取材的年轻摄影师留下的定格足迹,木可点开第一张,却在也没有看下去的勇气。
隔天回到美术馆,李珊帮她签收了一份快递,始发地:漠河。
仅仅两个字,她便以知晓。
很多人很多事,从来都没有被遗忘,只是我们换了一种心境去面对。
而老甘的放下,却也从未放下。那幅被包裹严实的快递,拆到最后是她的一整个童年,那幅画里的人,不是别人,是林悦。
木可抱着那幅画,走在回家的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似乎卸下了一天的疲惫,有轻声细语、有接听电话的忙碌,还有牵着孩子神情唠叨的画面。可是那么多的声音,却离她越来越远,如同空谷绝音般消失又突然直击耳畔。
“木可。”
胸前的画悄然而落,坠落时的沉闷声响。引来了路人惊奇的目光,她立在原地,整个人被抽离般,有人礼貌的提醒她:“小姐,你的东西掉了。”她的意识随着那道熟悉的声线而游荡,直到被陌生人唤醒。
木可慌乱的拾起地上的画,着急的穿过转角消失在人群里,她要跑的很快,才能甩开那道声音。可是...又该往哪跑?汽车的鸣笛声叫嚣着,她何时闯进了车流?这叫嚣把她带回了冰冷的现实,急促的鸣笛声让脑海里的片段在重复撕扯。
苏木可一路浑浑噩噩回到家,将自己锁进房间,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将自己丢进了柔软的床上,是幻觉吗?她居然听到了宫隽的声音,他明明说过不准在出现在他眼前,可...。
这一觉睡了多久?直至拂晓。
她清澈而空洞的眼睛看向窗外,呼吸平静的没有一丝生气。
这一夜很长,长到这漫长的夜被拂晓吞噬。这一夜又似乎很短,短到她从拂晓中醒来。
大概是有些口渴,木可伸出手在黑暗里摸索着按开了床头灯。睡得久起来的那一下,眼前一阵发黑,她捂住额头缓了好一会儿,直到被扔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忽闪着明暗的光,她想起来被静音的手机。于是俯身捡起衣服,掏出手机时那刚好亮起的屏幕,显示电量不足百分之五。她几乎不假思索的将手机摁下了锁屏,丢进了床头的充电座。
院子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老严坐在驾驶室大气不敢出,后排的男人就差将手机捏碎,他沉闷的呼吸声,紧抿的双唇还有那让人窒息的气压。明明她的房间前一刻还亮起了灯光,他沉下去的心好不容易得到一丝松弛,但这一刻,他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被人清醒的无视。
他早就安奈不住了,从结束了下午的会议之后,吕长垚不停的给木可打电话,他何时有过这样的处境,无数通电话的那端仿佛被屏蔽般,无人接听。
打道回府的吕长垚除了失落还是失落,注定无眠的他不甘心的给木可发去信息,他怕文字过于生硬,反复编辑之后,还是不满意的将手机扔到一旁,这破晓的宁静,和他此刻的躁动形成对比。
‘拾年’的包厢里,陆赟卷缩在沙发上,温暖的光仿佛也吹不散他周身的冰冷,桌上那张泛黄的照片,成了那段时间的见证,黄沙漫天的凉山,曾因他们的驻足不也有过春暖花开吗?
昏暗灯光下的照片随着晨曦的到来而变得醒目,是张抓拍的照片,画质模糊,但照片里的女孩子穿梭在医疗队的人群里,明亮而夺目的笑容仿佛给每道忙碌的身影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陆赟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这座城市一如往常,无视着所有的聚散悲欢。朝阳初上,焕然一新的城市给不同的人带去不同的感知。
早晨,看到他那轰炸似的未接来电木可刚准备回过去,却收到吕长垚要一起吃早餐的微信,木可依依不舍的将头埋进暖暖的被窝,比起早餐,被窝更加舒服。
当木可出现在吕长垚指定的早餐店时,看着他精神满满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似乎在很认真的看着菜单,察觉到她走过来时,他抬头,敏锐的眸子打量着她,不近人情的语气:“脸色很差。”
木可笑了笑。避重就轻:“你点了什么?”
“你看看。”
他将菜单递给她。
江城的早餐很有特色,品种多到一周都可以不重样。只是对于她这种半上午的工作模式,很少能够坐下来好好享受早餐。
“我很少在外面吃早餐,你帮我点吧。”
“嗯。”
她清了清嗓子,找了个话题:“你不忙吗。”
吕长垚双手交叠,身子轻松的朝后靠去。
“你有空,那我就不忙。”
木可愣住,最终还是附和的打趣道:“看来,要想实现时间自由,还得自己当老板。”
“我很想你。”
突如其来的认真,让她低下了头,服务员适时的端来早点。
“赶紧吃吧,我上午还得去学校。”
“昨晚...为什么不接电话?”鬼知道他是怎么熬到天亮。
“有点累,睡的比较早。”
“最好是这样。”
阳光从明亮的窗户照进来,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他们也会这样一起吃早餐,吕长垚朝着窗外看去,目光悠长,他不禁想起那时候的时光,有那么一下子眼前的暖煦和低头安静吃饭的苏木可,让他居无定所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下次我带你去吃美院的早餐,学校的早餐比起午餐和晚餐,好吃太多了。”
木可嚼着烧麦呢喃道:“不过你得晚点去,不然人太多了。每个窗口都得排队,你肯定会很不耐烦。”
质疑声传来:“是吗?”
她突然抬起头,怔怔的看向他。意识到这句话好像也不对,大学时期的食堂窗口前,总有他排不完的长队。
“当年是谁要吃1号窗口的豆浆,3号窗口的甜点,7号窗口的牛肉面。”
始作俑者一脸心虚、不提了不提了...
“我吃好了”木可讨好的笑道
他起身,英俊的脸上透着难以捉摸:“今天我等你下课。”
“不用、下午...”
“下午你没课。”
吕长垚冷冷的打断她:“还是...你想十点40下了课就立马见到我。”
不要...当然 、她也只敢在心里抱怨。
距离美院300米路边,车子稳稳停了下来。
木可和他说着再见,低头解下安全带的间隙,吕长垚霸道的吻如同发泄般让她无法挣扎,他的掌心穿进木可的发间,驾驶座狭小的空间里她动弹不得,他却贪婪的享受着她的全部,那不是吻,是发泄,是要将她捏碎的窒息感。
好久好久,他终于放过她,泛着血丝的眸子里隐忍着某种情绪,疲惫的声线停留在她耳边:“苏木可,没有..下一次,懂了吗.”
那种突然失去的感觉 他不想在体会一遍。
大学时期的吕长垚好像永远都是一副淡淡的摸样,他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走进他的世界,但他却把自己的整个世界都交给了苏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