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二十章： 侵蚀裂谷 ...
-
六小时的休整，在紧绷的神经和身体的极度疲惫中，显得短暂而奢侈。魅零几乎是一秒不差地准时睁眼，金色眼眸中的疲惫虽未完全消散，但那份锐利的清醒已经回归。她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绷带下的伤口似乎没有恶化。
美琴也几乎同时醒来，或者更准确地说，她根本没怎么深睡。脑子里乱糟糟的念头和身体残留的酸痛让她始终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警觉状态。她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体内的生物电恢复到了大概八成半的水平，比预期的要好一些。
水原环和千早也被叫醒。简单的进食（压缩饼干就着一点点用消毒药水处理过的、沉淀后的浑浊储水）、处理伤口后，魅零再次摊开地图。
“我们在这里。”她的指尖点在“废弃车辆坟场”补给点的标记上。“下一个关键节点，是这里——”手指向北移动，落在一片被标注为“侵蚀裂谷”的边缘地带，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画着桥梁符号的标记，“‘旧铁索桥’，地图显示是跨越裂谷相对安全的路径。过了桥，再向东北方向前进大约十公里，会抵达第二个可能的临时休整点，一片标记为‘扭曲林地’的区域。”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避开几个骷髅头标记。“这段路，大约十五到二十公里。中间会经过一片相对开阔的、标记为‘旧试验田’的区域，那里地势平坦，遮蔽物少，需要快速通过，避免暴露。”
美琴看着地图上那条弯弯曲曲、如同在雷区中穿行的细线，眉头紧锁。“‘侵蚀裂谷’……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那桥，还能用吗？”
“地图绘制时间不明，只能假设它‘可能’存在。”魅零的回答很现实，“如果桥断了，或者有别的危险盘踞，我们就需要寻找替代路线，或者……想办法过去。裂谷本身，据传闻，底部充满了不稳定的能量乱流和有毒气体，掉下去生还几率极低。”
她收起地图，看向三人，语气严肃：“都听清楚了？跟紧我，保持警惕，尤其是经过开阔地带和可能的地形瓶颈时。美琴，你的感知能力，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优先探测前方和侧翼的生命及能量反应。水原环，千早，你们跟在美琴后面，尽量保持安静，遇到任何情况，优先寻找掩体，不要慌乱。”
简单的战前布置后，四人离开了这个临时的庇护所，重新投入外面那充满铁锈味和未知危险的废墟世界。
离开车辆坟场，地形逐渐变得开阔。果然，一片广袤的、曾经可能被规划为试验田的区域出现在眼前。土地呈现出不自然的灰褐色，龟裂成无数网格，零星生长着一些颜色诡异、形态扭曲的低矮植物。视野极佳，但也意味着无处藏身。
魅零没有犹豫，低喝一声“跑！”，率先冲了出去。她没有选择直线，而是以不规则的“之”字形路线快速突进，尽可能减少被远处可能存在的狙击手或远程能力者锁定的几率。
美琴紧随其后，电磁感知如同雷达般全力张开，扫描着目力所及之外的区域。她能感觉到这片土地下方，似乎埋藏着一些早已失效的能量管道或装置，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混乱的电磁干扰。天空灰蒙蒙的，远处的地平线被一层永不消散的工业废气般的薄雾笼罩。
所幸，直到她们冲过这片开阔地，进入一片由倒塌的风力发电机组基座和散落的太阳能板构成的废墟区，都没有遭遇袭击。只是体力消耗不小，尤其是水原环和千早，跑到最后几乎是被美琴半拖着前进。
短暂喘息后，继续前进。地形开始变得崎岖，出现了更多人为挖掘或自然形成的沟壑。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像是硫磺混合着臭氧的刺鼻气味。远处，隐隐传来低沉的、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嗡鸣声。
“‘侵蚀裂谷’快到了。”魅零的声音带着警惕，“注意脚下，地面可能不稳。”
她们沿着一条似乎是旧日施工便道、如今已半塌的路径，小心翼翼地前进。两侧的岩壁逐渐增高，颜色也变成了一种暗沉的红褐色，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和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过的痕迹。那股硫磺臭氧味越来越浓，低沉的嗡鸣声也越发清晰，震得人胸腔发闷。
终于，道路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或者说，是令人心悸的断绝。
一道深不见底、宽度超过百米的巨大裂谷，如同大地的伤疤，横亘在前方。裂谷两侧的岩壁陡峭，呈暗红与焦黑交织的狰狞颜色。谷底翻涌着灰白色的、浓稠得如同实质的雾气，看不清下方情形，但那令人不安的嗡鸣声和刺鼻的气味，正是从谷底传来。偶尔，雾气中会闪过一道幽蓝色的、无声的电弧，或者腾起一小股暗红色的火光。
而在裂谷最狭窄处（相对而言），横跨着一条粗大黝黑的铁索桥。
说是桥，其实已经残破不堪。两条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的主铁索深深嵌入两岸的岩石中，但中间铺就的木板早已腐烂殆尽，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锈蚀严重的横梁连接着主索。铁索本身也布满了锈迹和疑似腐蚀的痕迹，在谷底吹上来的、带着硫磺味的怪风中，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随时会断裂。
桥面上，还残留着一些可疑的、颜色深暗的污渍。
“这桥……真的能过人吗？”水原环声音发抖，紧紧抱着她的兔子玩偶。千早更是脸色惨白，几乎不敢朝下看。
美琴的电磁感知试图探向谷底，但那些浓稠的雾气似乎对电磁波有强烈的吸收和干扰作用，感知如同陷入泥沼，只能深入不到十米就变得模糊不清。谷底的能量反应混乱而狂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魅零仔细观察着铁索桥和对岸。对岸的地形相对平缓一些，隐约能看到一条继续向北延伸的小径。桥上似乎没有明显的生命迹象，但那些污渍……
“桥的结构本身，关键受力点似乎还算完整。锈蚀和腐蚀主要集中在表面和非承重部位。”魅零冷静地分析，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风险在于过桥时的承重，以及……可能存在的‘东西’。那些污渍，不像是天然的。”
她看向美琴：“你的电磁能力，能暂时加固一下铁索的关键连接点吗？不需要太久，够我们快速通过就行。”
美琴估算了一下距离和铁索的材质。“可以试试，但范围有限，只能加固我们脚下经过的那一小段。而且，这可能会消耗不少能量。”她可不想刚过桥就遇到敌人然后电量不足。
“足够。”魅零点头，“我先过，确认对面安全。美琴，你第二个，注意用感知探测桥下和对面可能隐藏的威胁。环和千早，你们跟在美琴后面，一次只过一个人，保持距离，抓紧铁索，不要看下面。”
安排妥当，魅零深吸一口气，将背上的行囊紧了紧，走到桥头。她没有立刻上桥，而是捡起几块碎石，朝着桥面不同位置和对面桥头扔了过去。
石子落在残存的横梁和地面上，发出空洞的敲击声，没有触发任何机关或惊动隐藏的生物。
魅零不再犹豫，身体如同轻盈的狸猫，一跃而上，稳稳落在最外侧的主铁索上。她并没有踩那些摇摇欲坠的横梁，而是直接以铁索为路，双手虚扶上方作为平衡，脚步快速而稳定地向前移动。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与铁索的轻微晃动融为一体。
美琴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电磁感知锁定着她脚下的那段铁索，随时准备在结构出现异常时进行加固。
魅零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已经走到了桥中央。铁索的晃动似乎加剧了一些，但那“吱嘎”声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桥面下方，那些翻涌的灰白色雾气中，突然毫无征兆地射出数道细长的、近乎透明的、前端带着倒钩的“丝线”！这些丝线速度快得惊人，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直取正在桥中央的魅零的脚踝和支撑身体的手臂！
“下面！”美琴厉声示警，同时手指一弹，数道细小的、却精准无比的电弧激射而出，迎向那些袭来的透明丝线！
滋滋——！
电弧与丝线接触，丝线表面瞬间浮现出一层幽蓝色的、如同冰霜的能量，与电弧相互侵蚀、爆开细碎的电火花和冰屑！丝线被阻了一阻，但并未断裂，反而像是被激怒般，更加疯狂地从雾气中涌出，数量更多，角度更刁钻！
“是‘雾隐丝虫’！小心别被缠上！”魅零的声音依旧冷静，但动作已然加快！她不再保持匀速，脚下在铁索上连点，身形如同幻影般向前急窜，同时手中短刃出鞘，带起一片金色的残影，精准地将几道试图缠绕她脚踝的丝线斩断！被斩断的丝线掉落下去，立刻被下方的雾气吞没。
但丝线的攻击源源不断！更多的丝线从雾气中探出，不仅攻击魅零，甚至开始向上延伸，试图缠绕铁索本身，或者攻击还在桥头的美琴等人！
美琴不断释放电弧拦截，但丝线数量太多，距离又远，她的攻击难以覆盖全部。一道漏网的丝线悄无声息地缠上了魅零刚刚踩过的一段铁索，猛地收紧！本就锈蚀的铁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接处开始松动！
“加固！”魅零头也不回地喝道。
美琴早有准备，集中精神，双手虚按向那段铁索！蓝白色的电流不再分散攻击，而是如同焊接枪般凝聚、释放，瞬间包裹住铁索的连接处！电流的高温和磁力场强行将松动的金属“焊接”加固，暂时稳定了结构。
趁着这个间隙，魅零已然冲到了对岸桥头！她脚尖在岩石上一点，一个干脆利落的空翻落地，转身，短刃挥出，数道凝练的金芒如同飞刀般射出，精准地切断了数条追袭而至的、最粗壮的雾隐丝线。
“快过桥！”魅零在对岸喝道，目光紧盯着桥下依旧翻涌、似乎被激怒的雾气。
美琴不再犹豫，对水原环和千早喊了声“跟上！”，自己率先跃上铁索。她不像魅零那样完全依靠平衡，而是将微弱的电流附着在鞋底，产生吸附力，增加稳定性，同时双手不断弹出电弧，清除前方试图缠绕上来的丝线。
水原环和千早战战兢兢地跟上，紧紧抓着上方的主铁索，闭着眼睛，几乎是靠着本能和求生欲，一步步往前挪。
桥下，雾气的翻涌更加剧烈，隐隐有低沉的、仿佛无数细小口器摩擦的“沙沙”声传来。更多的雾隐丝线，如同幽灵的触手，从雾气中密密麻麻地探出，疯狂地卷向正在过桥的三人！
美琴压力倍增，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分心清除威胁到水原环和千早的丝线。她的能量消耗急剧上升。
就在这时，对岸的魅零忽然从行囊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正是之前从“蝮蛇姐妹”那里缴获的、那个颜色深沉的皮质小袋里找到的、一块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矿石（？）。她毫不犹豫地将这块矿石用力掷向桥中央下方的雾气之中！
矿石落入雾气的瞬间，红光骤然大盛！
嗡——！
一股混乱但异常强烈的能量波动从矿石落点爆发开来！周围的灰白色雾气仿佛沸腾了一般，疯狂地向矿石位置涌去、缠绕！那些攻击美琴三人的雾隐丝线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纷纷调转方向，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卷向那块矿石！
机会！
“快跑！”美琴抓住这短暂的间隙，顾不上消耗，双手连挥，用电流清理掉最后几根挡路的丝线，自己也加快了速度。
水原环和千早也拼尽全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了最后一段铁索，被等在岸边的魅零一把拉了上去。
美琴最后一个踏上对岸坚实的土地，脚下一软，差点坐倒，被魅零伸手扶住。她回头看去，只见桥下雾气翻腾，无数丝线缠绕着那块红光越来越黯淡的矿石，仿佛在进行着某种内部的争夺或吞噬。暂时没有丝线再追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美琴喘息着问。
“一种蕴含不稳定‘门’能量残渣的‘诱饵石’。”魅零松开扶着她手臂的手，解释道，“对一些依靠能量感知捕食的低级怪物或能量生物有很强的吸引力。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她看了一眼依旧心有余悸、瘫坐在地的水原环和千早，又看了看身后那危机四伏的铁索桥和裂谷。
“休息五分钟。然后，立刻离开这里。‘扭曲林地’不远了。”
危机暂时过去，但旅途，依旧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