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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安民寨 ...

  •   至寨中,蒋和意被引至一处寻常木屋。
      “以后你就住这了。”
      为首大汉推开木门,朝着里面喊道:“她迷路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俺们见她身上衣裳破烂,就给带上来了,你们要是有干净厚实的衣物,给她换上,暖和暖和。”
      屋里是三位与蒋和意相仿年龄的女子,正执针黹,闻声皆抬首望来。
      “晓得了。”一绾着利落马尾的姑娘搁下活计,笑着应道。
      “成,那俺们便去了。”言毕,三名汉子径自离去。
      蒋和意立于门首,心下惊疑不定。
      这般……便将她安顿在此了?既不缚手,亦不审问,反赠衣御寒?不怕她遁走?
      与蒋和意的谨惕殊异,屋内三位姑娘见她入内,反倒热络相迎。
      一着青衫的姑娘,执起她冰凉的手,引至暖处:“快进来,外边冷得很。”
      那绾马尾的姑娘顺手掩扉,阻了寒气,复将微启的支摘窗细细阖严。
      另一紫衣姑娘疾步至箱笼前翻寻:“正好前几日新改了一件厚棉裙,尚未有人着身,你快换上。”
      “是啊,姑娘呐,你先将这身湿冷衣裳脱了罢!穿着岂不难受。”青衫姑娘温言劝道。
      “且来,”紫衣姑娘捧着簇新暖裙近前,笑纹温煦,“来来来,我们帮你换上。”
      蒋和意见她们情意恳切,不似作伪,虽疑云未散,然身子冻得厉害,便承其美意,轻声道:“谢谢诸位姐姐,有劳了。”
      这身狼狈衣衫确难御寒,能易干爽衣物,何乐而不为?
      她抬手至腰间,解下机关球,轻置旁侧案几。
      “这是什么?”绾马尾的姑娘好奇指那球。
      “嗷,一个普通玩意罢了,不是什么名贵物件。”蒋和意语态闲闲,眼尾余光始终未离那球分毫。
      马尾姑娘“哦”了一声,便不再追问。
      蒋和意配合着褪去破旧寒衣,紫衣姑娘即刻将中衣为她披上,一面整理一面相询:“姑娘是从何处来的?”
      “山下附近村镇,”蒋和意莞尔,瞥见她右手背有一贯穿伤,心下惊惧,却仍保持浅笑,“家父是羚山猎户。”
      “那你爹,也是被逼走投无路,才进羚山?”
      “是。”蒋和意微侧身躯,好教紫衣姑娘与她穿着中裳。
      紫衣姑娘自马尾姑娘手中接过绦带,继续为她系束,语气愈温:“家中可有兄弟姊妹?他们如今可还安好?”
      “并无,父母唯我一个女儿。”蒋和意摇首,“他们如今俱健在。”
      “真好啊,”青衫女子接话,眸中漾着羡色,旋即又被哀戚取代。
      绾马尾的姑娘见状,轻抚其肩:“晓棠,都过去了。”
      “嗯。”名唤晓棠的青衣女子颔首,勉强展颜。
      蒋和意捕窥得此景,忙含愧相问:“这位姐姐,可是我方才言语不当,惹你伤怀?”
      晓棠摇首,声微哽咽:“非姑娘之过,姑娘别多想。只是我家人皆已亡故,故而听闻姑娘双亲健在,一时感怀罢了。”
      蒋和意未料竟是这般境况,干巴巴劝道:“常言道,今生得为骨肉,是累世修来的缘分。此生能同行一程,亦不枉矣。”
      “说得对。”紫衣女子望着她:“晓棠啊,往事已矣。如今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你家人在天有灵,见你平安,也会安心的。”
      “嗯。”晓棠终展笑颜,“芹娘姐姐说的是。而今,我们都要好好过着!”
      “正是,日子总要朝前看。”芹娘继续为蒋和意整理衣襟。
      忽似想起什么,又对她道:“你也是。你既来此,以后啊,亦会渐渐好起来。待你安顿妥当,就将二老接来寨中罢。自此,你们一家三口不必再受流离之苦”
      蒋和意含笑称谢,心下却愈发困惑。
      这不是羚山最大的匪寨吗?
      --
      “王爷!王爷!末将终于找到您了!”
      齐英领着亲兵小队,望见山洞处隐约有个熟悉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扑进洞中。
      待看清人时,粗豪汉子眼圈霎时泛红。
      萧其玉倚在石壁上,面色苍白,肩头裹着渗血布条。
      “噗通”一声,齐英单膝跪地,哽咽:“王爷!您……您受苦了!”
      “无碍……还死不了。”萧其玉声线沙哑虚弱,命令道,“快,扶本王起身。”
      他伸出未伤的右臂,齐英立即上前稳稳托住,小心将他搀起。
      感受到平南王大半重量压在自己臂上,齐英喉头更涩:“没事了王爷!末将这就背您回去!咱回大营,找最好的军医,用最好的药,定让您尽快痊愈!”
      一旁南木目光疾扫过这狭窄山洞内外,心渐渐沉落:没有!处处不见三小姐踪迹!
      强压下心头不安,她快步上前,向萧其玉行大礼:“王爷万福!奴斗胆相问,王爷可有见过我家三小姐?”
      萧其玉忆起负气离去的蒋和意,闭目轻叹:“她……走了。”
      “走了?”南木猛然抬头,眸中尽是不解。
      “走了。临走前,还用药草糊了本王一脸!”萧其玉恨声道,似仍能感受到脸上药草的冰凉苦涩。
      但念及她的照料,终是抬手指向蒋和意离去方向:“沿此方向,走了不足半刻钟!你此刻带人去追,或能赶上。”
      虽遭她大不敬,终究是这女子为他处理伤口、寻来食水,保全性命。
      “多谢王爷告知!”南木再行一礼,抬头时,目光恳切,带着几分哀求:“王爷,奴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这林深树密,危机四伏,单凭蒋府护卫恐难周全。可否……借调些兵士,随奴同寻三小姐?”
      不待萧其玉开口,齐英已瞪向南木,语气冲撞:“呵!你们蒋府是没人了吗?倒向我们借兵?先前在老子面前那般嚣张的气焰呢?如今知道来求了?”
      南木不理会齐英讥讽。
      她心知,蒋府护卫素日未曾经受过连日劳累搜索,体力早已不支,怎堪在这茫茫山林中寻人?
      南木倏地直挺挺跪倒在萧其玉面前,姿态谦卑至极:“王爷明鉴!奴自知身份微贱,先前冒犯齐将军皆是奴之过,甘受任何责罚!可我家三小姐……”
      她指向洞内残留的食渍与药渣,“您瞧这些!虽三小姐对王爷多有不敬,但这些必是她辛苦寻来为您疗伤果腹的!求王爷念在小姐悉心照料的份上,不计前嫌,出兵寻人!”
      言罢深深叩首,额抵冰冷地面,久久不起。
      萧其玉垂目看着脚下侍女。
      他本非刻薄忘恩之辈,方才指明方向已有相助之意,未料齐英口快,更未料南木竟决绝至此。
      “起身罢。”萧其玉声线缓和几分,“本王应你。”
      “谢王爷恩典。”南木这才抬首,利落站起。
      “王爷!”齐英见状大为不满,“这小奴婢一路上没少对末将颐指气使,您怎能这般轻易答应她?”
      “闭嘴。”萧其玉厉声呵斥:“本王做什么决定,岂容你质疑?”
      齐英被斥得闷声应道:“是,末将知错。”心下仍是不甘。
      他仔细将萧其玉安置在带来的担架上,覆好保暖毛毯,确认万无一失后,才慢腾腾,给南木点派兵士。
      南木将齐英的拖延尽收眼底,却不催促,只微微屈膝,感激笑道:“有劳齐将军费心调配人手,奴在此谢过。”
      --
      南木伏在雪坳中,指尖拂过树干上三道刻痕。
      她顺着暗记追出十五里,终在暮色中望见林间寨墙。木寨依险而建,辕门悬着。
      马蹄声近,她急忙低头隐藏。几个汉子押着粮车驶来,车辙在雪地里碾出深沟。
      “老天爷,这鬼天气!”两个守寨汉子正围着火盆跺脚。
      “可不是?”
      马车临近寨门,南木屏息凝神,见那两人推开木门。
      粮车驶入,火光倏地照亮寨门木匾:安民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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