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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情感拉锯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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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法·拉克波尔·斐尔特”,他将那双作恶咸猪手一把扯下,一字一顿念着,“幼稚。你在修道院时,可没这么喜欢动手动脚。”
追忆往事可不是个好兆头。赫法退了几步,转而看向树苗:“这棵树长得倒是快,亲爱的,就跟我对你的……哎别走,我知错了……”
他不远不近缀上简兰因,眼神在他的后颈处暧昧至极地打着转儿。
这处白净,搔得他口齿干渴,心如擂鼓,直想在酒馆中点杯水中烈焰。若是能把这烈得发抖的酒渡进那人嘴中,再狠狠品尝一圈,那就再好不过了。
舌头在嘴里滑了一圈,他踱步走进房中。简兰因站笔直站着。他一身简装,身前是偌大地图,黄色地块涌动着,仿佛要将他这抹白裹进洪流。
赫法眉心微微一皱,伸手牵他:“站久了,你会头晕,坐着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简兰因垂眸,盯着那只骨骼分明的手,又将目光移到他脚底。
三小步的安全距离。
他弯了弯眼角,似笑非笑:“三年前的事情,你倒是记得清楚。”
赫法总觉得他不太对劲,便转身倒了杯茶,失笑着一笔带过:“亲爱的,我们许久未见,你就想讨论这些?我不爱听。我就想知道……”
“我不同意。”
简兰因坐在沙发上,像是终于找到了某种依靠般松了口气,手指在身后颤抖着,“恕我拒绝,尊敬的斐尔特王储阁下,您的心意太过沉重,请恕我无法接受。”
他看向脊背僵硬的男人,提醒道:“茶洒了。”
男人好像变成了一尊雕塑。简兰因看着他的后背,耐心等待着。这副场面也很熟悉,每次他们交锋,总是自己得势,看着对方垂头丧气的模样,心情总会泛起一丝愉悦。
只不过当时的对方一身华服,现下却是一身白衬衫简装,他还以为这般骄纵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穿规矩衣服。
他不自觉捂住心脏,只觉那里酸痛无比。
剖心之痛不过如此了。
“这个话题,我之前很喜欢,现在不喜欢了。”赫法声音低沉似水,“再换一个吧。”
他转过身,高大身躯将简兰因罩进阴影中。
接过那杯甜茶,简兰因蹙着眉,还是喝了下去。
“那说个你感兴趣的。”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子,“你死之后,你弟弟,斐尔特公爵上位,清扫宫廷,闹得人仰马翻的。恭喜你,辛苦两年,捞了一手浑水,撸下去十几号贵族,还成功把自己搭了进去。”
赫法在一旁罚站,无言以对。简兰因余光瞥着他,只觉得上帝好生不公平,怎得给这般心狠的刽子手一副如此精致的皮囊和深情的双眼。
让他得以骗身又骗心。
这个骗子。
“宝贝。”许久,赫法的影子朝这边靠近一步。
一听到这装傻卖惨的语气,简兰因就头疼:“你就不能……”
俊脸在眼前放大,他眯了眯眼,烟草味和茶香在鼻息间交错。
“我错了。”赫法含吮着他的唇,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鼻尖相抵,蓝眸中尽是深情,“我从尸山血海中归来,想和你过一辈子,不想藏着掖着了。”
简兰因喘着气,强势的动作让他头皮发麻。
“刻莱恩,是你派来的。”他在男人耳边低语,迎来的是又一阵温和攻势。
男人压着他,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神略微有些飘,像是在回忆:“你不专心。跟我接吻时,不许提别的人。”
“刻莱恩是你的残党,你们要利用我的势力,可以直说……拐弯抹角,不像你的作风。”他低喃着,眼神平静,“你潜伏这么久,想必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还缺一个通往王城议事院的出口,所以你想到了我,然后你……”
“阿简!这是他们自己的主意,我才刚恢复,真不知道这帮人会……我……”赫法语气有些急促地打断,“我没想再把你卷进来……”
简兰因微笑着摇摇头,抬眸注视着这张自己曾经魂牵梦萦的面容:“王储大人,您在我这里的信用值,已经清零了。”
“我呢,还是那句话,您图新鲜、找乐子,跟我保持暧昧的关系,可以。”他柔声道,“但想要的多了,就会自乱阵脚。”
“先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吧,王储大人。”他推开身上的男人,烟草味远了些,他可惜地叹了口气,“哦对,还有一件事。”
赫法长发垂落,在他胸口蹭了蹭,咬牙切齿道:“我不想听了。你这张嘴,怎么还是这么不讨喜。”
大尾巴狼终于要憋不住了。
执事长简直快笑出声来,他半搂着对方的白色衬衫,在心底感叹对方不穿那身骚包蓝皇袍真是不习惯,手指捏着他的脖颈,温和开口。
“鉴于王储大人的表现,我给你……打个负一分,撤回跟你的暧昧关系,你啊,自个儿去议事院门口打,地,铺,吧!”
话音刚落,大尾巴狼愤怒地咬了上来。
…………
赫法走了,简兰因知道他会去哪儿。
送走了这位昔日情人,他晃着手中的茶杯,桌上泼了些许茶水,他也懒得去擦,轻轻抿了一口,发觉苦味淡化,甜意从口齿间划过,慢慢中和心底的苦涩。
用来当成分别礼,再好不过了。
只可惜,与这位暧昧对象兼死对头剪不断理还乱这么多年,居然没睡过。对方相当有男德,不仅同意了他的距离要求,甚至连亲吻都需要经由他批准。
太老实了,他叹了口气,轻轻拉上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捡起地上的布片。
他走出门,兜兜转转回到墓地。还未等他继续铲草,外头又传来一阵阵齐整的脚步声,沉稳笃定,不像是查消息的探子。
没完没了了。他朝外头张望,如红焰般的头缨如烈火掠过平原,最后停在“安眠处”外,当即皱了皱眉。
来者是第一军团的骑士长,外称“红骑士”。他大踏步走来,看到立在墓碑前的简兰因后,放轻脚步,恭敬行礼。
“执事长。”
“……我已经快卸任了,布莱恩。”他叹了口气,把铲子复又插回土里,这番狠厉的动作,饶是在外杀敌二十余年的布莱恩,也吓得一颤,只觉大事不妙。
“那个,嗯,我听闻,王储大人死而复生,我是来斗胆,请您出山的……”布莱恩握了握手中的剑,因征战伤过的声带沙哑无比,“现下的百芥王,只是傀儡,在贵族们看不见的地方,依旧水深火热!那帮人……”
他闭了闭眼,苦涩道:“昨日我们才打听到,那群疯子,要把鸿湖据为己有,研究新型武器!那是鸿城人的命根子啊!”
简兰因顿了顿,问道:“瓦尔呢?”
布莱恩叹了口气:“昨天连夜跑去鸿湖,现下还未有消息来报。”
瓦尔是“灰骑士”,一向正直爱民,他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嗯。你且放心,现下旧王残党正四下散布消息,鸿城中法切尔贵族统治并不久,眼下此种情形,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旧王?残党?布莱恩懵懵地看着大公无私的执事长,一时没摸清楚是何情况。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吃一惊。执事长脖子上的,好像是吻痕呐!
布莱恩脑海内瞬间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只觉不可思议,又有点想偷笑。
这是事成了后,执事长恼羞成怒吗?
众所周知,在外呼风唤雨、毫不手软的暴君,是个怂货。
在外征战的那些年,那怂货对执事长的情谊,弟兄们都看在眼底,只可惜执事长状似爱答不理,他们也不敢多问。每次两人出现,必然遮遮掩掩、一前一后间隔一米,在议事院里更甚,两人作为政敌,时常针锋相对、互相冷脸。
他见简兰因望向他,连忙低头假装无事发生。
执事长好像并没有行动不便的样子,他在心底吐槽那个怂货,正气十足开口道:“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您在宫廷的助力,于我们而言,意义非凡。”
宫廷主事者有十人,每人都有至高无上的权柄。执事长是第四人,仅次于君王、皇子和大主教。他年纪轻轻,对外如刀般凌厉、对内如细雨润人心脾,实在是理政之妙才。
可惜了,现在的局势乱成一锅粥,一张嘴皮子或许能改变人的内心和精神,但不能撼动如山般屹立的强权。
他向执事长点点头,随后悄声离开了此处。
红缨翻飞、掠过荒野时,执事长望向天边,抿了抿唇,又回想起那杯甜茶,便回到屋内。只可惜茶水见底了,壶内也空空如也。
他坐在沙发上,只觉今日烦心事太杂,实在是不宜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