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娱乐圈苟到了终点》予妖灼

4、我的才艺，是给内娱一点震撼

　　荒岛的第五天，天像被谁捅破了窟窿，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砸在棕榈树叶上噼啪作响，汇成密集的雨帘，把远处的海岸线糊成一片灰蒙蒙的色块。原定的夜间丛林探险任务，因暴雨引发的路滑风险被迫取消，节目组临时拍板，在营地中央的简易雨棚下，搞起了一场“荒岛才艺秀”。
　　“各位嘉宾，天公不作美，咱们换个玩法！”王导举着扩音器，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带着股即兴的兴奋，“才艺秀不限形式，唱歌跳舞、说学逗唱都行！镜头全程记录，表现突出的，今晚加送豪华速食套餐——有肉有菜，还带加热包的那种！”
　　这话一出，雨棚里的气氛瞬间变了味。谁都清楚，这哪儿是“凝聚团队”的临时活动，分明是抢占曝光的生死局。对赵骏、安娜这些急需翻红或固粉的嘉宾来说，这更是不能错过的镜头争夺战——荒岛上的素材本就有限，能多一个出圈的才艺片段，后续营销就多一分底气。
　　雨棚是用粗壮树干和防雨布搭的，空间不算宽敞，十几位嘉宾挤在里面，空气中混着雨水的湿气、速食面的油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竞争硝烟。工作人员快速架好补光灯和摄像机，镜头在嘉宾脸上扫来扫去，捕捉着每个人眼里的算计与期待。
　　沈小鱼缩在雨棚最角落，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卫衣，外面套了件节目组发的一次性雨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被树枝划到的浅疤。她刚帮工作人员加固完雨棚边角，手上还沾着泥点，此刻正低头抠着雨衣上的塑料纹路，心里犯起了嘀咕——才艺秀？她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
　　唱歌跑调，跳舞四肢像刚上油的机械臂，唯一能称得上“技能”的，只有演戏。可演戏需要剧本、需要对手、需要场景，在这荒岛上，在临时搭的雨棚里，对着一群只想看热闹的嘉宾和镜头，演什么？怎么演？总不能现场翻出她那本卷角的表演笔记，念两段台词吧？
　　“我先来！”赵骏第一个跳起来，抢下首发机会。他今天特意换了件干净的白色T恤，头发用定型喷雾抓过，哪怕在荒岛上，偶像包袱也没放下。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折叠吉他——不知道是怎么蒙混过节目组安检的，对着镜头露出自以为迷人的微笑：“给大家唱一首我的代表作，《星光告白》。”
　　吉他弦拨动，旋律还算流畅，只是他的嗓音带着明显的修音依赖，现场唱出来有些飘忽，高音处还破了个小口。但架不住他会找镜头，时不时对着摄像机挑眉、眨眼，表情管理做得十足。一曲唱完，雨棚里响起礼貌性的掌声，安娜更是夸张地吹了声口哨，配合着镜头效果：“赵老师还是这么会唱！比录音棚里还稳！”
　　“献丑了。”赵骏故作谦虚地鞠躬，眼神却瞟着摄像机，嘴角藏不住得意。
　　安娜紧接着站起来，利落地脱掉雨衣，露出里面的荧光绿运动Bra和高腰短裤，紧致的腹肌在补光灯下泛着蜜色光泽：“我给大家跳一段爵士舞，活跃一下气氛！”
　　音乐响起，是节奏强劲的英文歌。安娜的舞姿确实有爆发力，扭胯、摆臂都精准卡点，身材优势在镜头前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一边跳一边对着镜头抛飞吻，眼神放电，显然深谙流量密码。舞蹈结束时，她做了个劈叉收尾，引来一阵欢呼，几个男嘉宾看得眼睛都直了。
　　接下来的嘉宾陆续登场：情侣档合唱情歌，全程黏腻对视，撒着工业糖精；退役运动员表演徒手掰木棍，青筋暴起，靠蛮力博眼球；流量小花林萌萌唱了首甜歌，声音软糯，却没什么记忆点，唱到一半还忘词了，尴尬地对着镜头傻笑。
　　轮到沈小鱼时，雨棚里的热情已经淡了大半。不少嘉宾靠在柱子上刷手机，工作人员也有些疲惫，镜头都懒得怎么移动——在他们看来，这个靠泥潭爬行和“沉默反击”出圈的搞笑女，顶多能再耍点活宝，还能有什么真才艺？
　　赵骏坐在一旁，抱着胳膊，嘴角挂着嘲讽的笑。他倒要看看，沈小鱼能拿出什么东西，难不成还能靠搞笑再博一次眼球？
　　沈小鱼深吸一口气，从角落站起身。她没像其他人那样走到雨棚中央，反而绕到边缘，弯腰捡起一片被狂风卷落的巨大芭蕉叶。那叶子比她上半身还宽，边缘有些破损，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雨珠，沉甸甸的。
　　“没什么准备，就用这个凑活一下吧。”她对着镜头笑得一脸憨厚，抬手把芭蕉叶往身上一裹，像披了件不合身的披风，露出纤细的肩头和半截小臂，沾着泥点的手指攥着叶子边缘，有些局促。
　　雨棚里瞬间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响起低低的哄笑声。
　　“她这是要干嘛？用芭蕉叶跳草裙舞？”“别吧，这也太敷衍了，还不如接着搞笑呢！”“我赌五毛，她肯定想不出才艺，拿芭蕉叶凑数！”
　　赵骏嗤笑出声，对着身边的摄像师小声说：“你看，我就说她没什么真本事，也就这点能耐了。”
　　可下一秒，当沈小鱼抬眼的瞬间，所有的笑声都戛然而止。
　　刚才那个缩在角落、灰扑扑的搞笑女，仿佛被瞬间抽离了灵魂。站在雨棚下的，是一个眼神凄楚、身形单薄的少女，芭蕉叶那粗糙的绿色，竟莫名撑起了几分清冷孤绝的气场，与她身上沾满泥点的卫衣形成诡异又和谐的统一。
　　没有背景音乐，没有台词，甚至没有多余的道具。只有暴雨敲打雨棚的嘈杂声，哗啦啦地响着，成了最天然、最苍凉的背景音。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在触摸一面无形的、冰冷的宫墙。那指尖的力度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又藏着深入骨髓的敬畏——像极了她第一次站在戏剧学院练功房，触摸把杆时的样子，既渴望又胆怯。
　　紧接着，她慢慢转身，下颌线收紧，肩膀微微垮塌，脊背却依旧挺直，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韧劲。眼底的茫然渐渐褪去，凝聚起沉沉的悲愤——那不是夸张的嘶吼，而是压抑在胸腔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委屈与不甘，是父母生病时她凑不齐医药费的无助，是被债主堵门时的绝望，是跑龙套时被导演骂“没灵气”的憋屈，从眼底一点点漫开，让看的人心脏跟着揪紧。
　　最后，她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所有的情绪都归于一片死寂的绝望。那眼神空洞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泪，却比流泪更让人揪心——像极了她在出租屋里，看着父母的缴费单，一夜未眠时的眼神，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只剩下麻木的躯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她没演甄嬛，没演任何经典角色。她演的，是一个在绝境中挣扎的少女，是她自己，也是无数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却依旧不肯倒下的普通人。
　　没有华美的宫装，没有精致的妆容，甚至没有一句台词。沈小鱼仅凭眼神和肢体，就把那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悲怆、隐忍与绝望，演绎得入木三分。
　　雨棚里鸦雀无声，连举着摄像机的大哥都忘了移动机位，手指紧紧攥着摄像机把手，眼里满是震撼；赵骏脸上的嘲讽僵住了，嘴巴微张，半天合不上，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小鱼居然能演得这么好，那种穿透力，是他拍了多少年戏都达不到的；安娜收起了看热闹的笑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林萌萌甚至红了眼眶，悄悄抹了把眼泪——她想起了自己刚入行时，被全网黑的日子。
　　演到最后，她缓缓跪坐在地，膝盖轻轻碰到泥泞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芭蕉叶从肩头滑落，露出她苍白瘦削的侧脸，雨水顺着雨棚边缘滴落，刚好落在她的发梢，汇成一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精准地坠入脚下的黑暗中。
　　那滴“泪”，似真似假，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这个姿势维持了三秒。
　　然后，沈小鱼猛地眨了下眼，那股摄人的悲怆气场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像是刚从一场梦里醒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扯了扯身上沾满泥点的卫衣，对着镜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熟悉的东北大碴子味又回来了：“献丑献丑，平时没事瞎琢磨的，就会这点皮毛，让大家见笑了。”
　　现场依旧死寂。
　　几秒后，退役运动员率先鼓起了掌，粗粝的掌声在雨棚里格外清晰。稀稀拉拉的掌声迅速蔓延开来，越来越响，最后汇成雷鸣般的响动，甚至盖过了外面的雨声。工作人员们也跟着鼓掌，连王导都放下了扩音器，用力拍着巴掌，眼里满是惊艳。
　　“演得太好了！这眼神，绝了！”“我的天，这才是演技吧？比某些科班出身的演员还厉害！”“之前真以为她只是个搞笑女，没想到藏得这么深！”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炸成了烟花，密密麻麻地刷屏，礼物特效不断滚动：
　　【卧槽！沈小鱼这演技是什么神仙水平？我鸡皮疙瘩掉一地！】【没有台词还能这么有代入感，那眼神绝了，我差点看哭了！】【谁再说搞笑女没演技？出来挨打！这才是内娱该有的宝藏演员！】【芭蕉叶封神！这片段我能循环一百遍！沈小鱼赶紧去演正剧啊！】【之前的泥潭爬行、沉默反击，现在又来演技杀，这姐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沈小鱼芭蕉叶封神#的话题像坐了火箭一样，瞬间冲上热搜榜首，后面紧跟着鲜红的“爆”字，讨论量在短短半小时内就破了三千万。不少影视博主、编剧甚至导演都转发了这段表演片段，严华导演工作室的官微也默默点了赞，虽然很快取消了，但还是被网友截图保存，引发一阵猜测。
　　导播间里，王导张着嘴，手里的对讲机都掉在了地上，半天没合上。副导演结结巴巴地说：“王导，她、她不是个搞笑艺人吗？这演技…比咱们之前接触的那些流量演员强太多了！”
　　“强太多？”王导回过神，猛地一拍桌子，眼神亮得惊人，“是强一百倍！这眼神，这情绪，这感染力，天生就是吃演员这碗饭的！她刚才演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啊！这种把生活揉碎了融进表演里的感觉，太绝了！”
　　他抓起内部电话，语速飞快，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把沈小鱼这段表演的完整原片，无剪辑、无修音的那种，加密！立刻发到严华导演工作室的专属邮箱！备注：《女弈》备选。”
　　挂了电话，王导对副导演说：“严导最近为《女弈》选角愁得睡不着，这沈小鱼身上的韧劲、绝境里的那股狠劲，跟少年女弈太像了！咱们这是捡到宝了！”
　　千里之外的城市，严华刚结束一场冗长的剧本会。作为圈内以眼光毒辣、要求严苛闻名的导演，她正在为自己筹备了三年的心血之作《女弈》挑选女主角。这部剧讲述的是一位女棋手在男权当道的棋坛中，凭借过人的智慧和坚韧的意志，打破规则、自成一派的故事，对演员的演技要求极高，既要演出角色的隐忍，又要展现出骨子里的锋芒。
　　几个月来，她试了不少当红小花和科班演员，要么演技浮夸，要么气场不足，始终没能找到那个“一眼万年”的人选。助理发来的“综艺片段汇总”，她原本没抱什么期待，只当是放松消遣，标记着“可看可不看”。
　　她随手点开视频，第一个片段是沈小鱼泥潭爬行的搞笑画面，严华皱了皱眉，觉得有些浮夸，随手快进；第二个是沈小鱼被赵骏泼水后，沉默擦摄像机的片段，她顿住了，倒回去看了两遍——那双眼睛里的冷静和了然，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兴味；第三个，就是这段芭蕉叶表演。
　　严华瞬间坐直了身体，疲惫一扫而空。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又重新戴上，反复拖动进度条，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她定格在沈小鱼眼神从悲愤转为绝望的瞬间，指尖点在屏幕上：“这眼神里有东西，有故事，不是空有皮囊的表演。她的‘空’，是满到极致后的沉淀，跟少年女弈太像了。”
　　她又回放那滴恰到好处的“泪”，看着沈小鱼跪坐在地的姿态，看着她身上那种“于尘埃里开出花”的韧劲，眼神越来越亮。
　　“这个沈小鱼，有点意思。”严华低声说了一句，立刻拿起手机拨通助理电话，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给我查这个叫沈小鱼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她的毕业院校、演过的所有角色、哪怕是跑龙套的片段都要，还有她的家庭背景、债务情况，所有能查到的信息，半小时内给我。”
　　挂了电话，严华再次点开那段表演，这一次，她看了整整十分钟，没有快进，没有暂停，全程沉浸式观看。
　　窗外霓虹闪烁，映在严华凝重的脸上。她盯着屏幕里那个跪坐在雨棚下的女孩，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低声自语：“《女弈》的少年时期，或许…真能有个意外之选。”
　　而荒岛上的雨棚里，沈小鱼已经坐回了角落，假装没看见众人震惊和探究的目光，低头抠着卫衣上的泥点。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段表演，不是“瞎琢磨”，是她压在心底多年的执念。
　　从戏剧学院专业课第一毕业，她不是没想过当一名好演员。可现实的残酷让她不得不向生活低头，为了给父母治病，为了还债，她接搞笑短视频，上糊综，把“搞笑女”当成保护色——毕竟，搞笑能让人放松警惕，能让她在这个圈子里苟活下去，能让她赚到那点微薄的医药费。
　　那些在无人问津的日子里，她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台词、揣摩角色；那些跑龙套的深夜，她在剧组的角落默默观察前辈表演，把心得记在笔记本上；那些被债主堵门的日子，她靠着对表演的热爱撑下去，告诉自己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能站在真正的舞台上。
　　刚才那段戏，她练了无数遍。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刻在了骨子里，融入了她所有的委屈、不甘和绝望。
　　她抬起头，望向雨幕深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干货”，她已经抛出来了。
　　接下来，就看那位传说中的严华导演，会不会接招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破旧网吧里，李铁柱和两个小弟正对着屏幕欢呼雀跃。小弟阿浩激动地拍着桌子：“大哥！火了！小鱼姐彻底火了！热搜第一！还带个‘爆’字！”
　　小弟阿明也跟着点头，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好多导演都转发了，说要找小鱼姐拍戏！还有影视公司想签她！咱们的‘投资’要升值了！”
　　李铁柱盯着屏幕上沈小鱼的表演片段，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正经表情。他不懂什么叫演技，但他能感受到那种揪心的情绪，能看到沈小鱼眼里的劲——那是跟他年轻时被人追债，却不肯认输时一样的劲。
　　他摸出手机，用小号「社会你光哥」发了一条微博，语气带着几分骄傲：【看到没？老子的‘投资品’就是这么牛！搞笑是保护色，演技才是真本事！沈小鱼，给老子冲！以后谁再敢说你没本事，先过老子这关！】
　　这条微博很快被网友顶上热搜，评论区一片欢声笑语：
　　【光哥这骄傲的语气，比自己火了还开心吧？】【债主粉实锤了！这比事业粉还硬核！】【跟着光哥投资准没错！沈小鱼未来可期！】【光哥快成立后援会吧，我第一个报名！】
　　李铁柱看着评论，满意地笑了，对两个小弟说：“看到了吧？这丫头没让咱们失望。从今天起，咱们的任务更重了，不仅要反黑，还要帮她筛选资源，那些烂片、糟心的综艺，一律给老子怼回去！不能让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毁了她！”
　　两个小弟用力点头，眼里满是干劲。
　　雨棚里的才艺秀还在继续，但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上面了。大家时不时看向角落里的沈小鱼，眼神里有敬佩，有好奇，也有警惕。赵骏脸色阴沉地坐在一旁，手里的吉他被捏得发白——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被沈小鱼抢了风头，而且这一次，他输得彻彻底底。
　　沈小鱼没管这些，她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豪华速食套餐，打开加热包，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她低头看着饭盒里的红烧肉，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今晚不仅能吃顿好的，还赚足了镜头，离父母的医药费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