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寂旧夏》流景朝暮

4、误听表白现场

　　下午回学校，苏星眠手中抱着一摞书和背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在走廊
　　苏星眠走回原本的楼层，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抱着自己的东西。
　　她走过拐角处，经过了一个阶梯教室，大概是门没关紧，一道声音蓦然传了出来。
　　树上蝉鸣聒噪，带着盛夏的燥热，却依然挡不住青春期少女的大胆示爱。苏星眠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有些颤，应当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
　　“许景曜，我真的喜欢你。”
　　苏星眠透过窗户看过去，少女背对着她，声音有些羞涩。
　　她面前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看起来至少有一米八七。
　　男生没穿校服，身上穿了件黑色短袖，皮肤冷白，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少年感。细散的碎发垂在额前，一双清墨般的桃花眼深邃如海。他漫不经心地倚靠在墙边，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垂头看着向自己大胆示爱的女生。
　　空气中有一阵静谧，女生紧张的仰头看他。
　　就在苏星眠以为，私立高中的学生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的恋爱时。
　　结果下一秒，少年清凌凌的嗓音响起：“可惜我不喜欢你。”
　　听到少年的拒绝，女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后大概是觉得有些丢脸，愤愤的转身离开。
　　苏星眠见状，觉得自己听见了别人的表白现场。虽然是不小心，但也实在是不大好。于是当她想要移开视线时，却不成想正好对上了少年漆黑的眸子。
　　她心里一惊，急忙低下头避开视线匆匆走了。
　　——
　　等苏星眠一路紧张的跑回到教室，上课铃声刚好响起。
　　她呼了口气，缓了缓后走到自己的位置旁。
　　前面林薇见她回来，帮她接过手中的课本替她放到桌上。
　　苏星眠坐下后和她说了声谢谢。
　　道谢完后老师也刚好进来。这节课上的是数学。
　　见他进来，林薇转回头去。
　　苏星眠翻开数学书，感觉到身旁的人坐了下来，她不敢去看。
　　可那道身影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苏星眠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的人正微微侧着头，目光似乎落在她握着数学书的手上。她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连带着书页都有些发潮。
　　“喂，”一道清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苏星眠浑身一僵，像被按了暂停键。
　　她慢吞吞地抬起头，撞进少年深邃如夜的眼眸里。少年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课本，“刚才，听到了？”
　　苏星眠的脸“唰”地一下红透，像被点燃的灯笼，她慌忙点头又摇头，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听到！”
　　少年看着她慌乱无措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浓了些，却没再追问，只是将视线转回自己面前的书本，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
　　苏星眠悄悄松了口气，却又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数学课本上，可那些复杂的公式定理，在她眼里都变成了刚才走廊里少年的侧脸和他那双漆黑的眸子。
　　老师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同学们也都专注地听着课、记着笔记，教室里安静极了，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可苏星眠的心跳，却一直快得有些不自然，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身旁少年的存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引力，让她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往旁边瞟。
　　许景曜在书桌翻东西，摸到了一瓶可乐，许景曜利落地拿出来，侧头看着苏星眠。
　　苏星眠好不容易静下心，现在又被盯着看，她懵懵懂懂也看向他，问：“怎么了嘛？”
　　苏星眠看见他手里的可乐，以及他脸上那副就差把“为什么不喝”写出来的表情，在脑海里飞速思索该怎么回复。她装作身体虚弱，说：“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肚子难受，不能喝冰的。”
　　他嗤笑一声，转过头。这时，有个人凑过来说：“小妹妹，咱们许校草给你的东西都不要嘛？”
　　苏星眠装作没听见，专心写笔记。
　　台上的老师注意到，有些气愤地说：“干嘛呢，你们下面？许景曜和陆禾给我上来把这道题解了，解不出来你们站着听吧！”
　　许景曜径直走上讲台，身后陆禾跟在后面，说：“曜哥，我不会，你教教我。”活像个跟屁虫。
　　林薇刚才也听见了，趁老师没注意，转过头来丢了一张纸条，然后立马转回去。纸条上她的字很好看，字迹清晰立体，上面写着：“你别在意他们说的话，他们这种人就是混混，不学无术，说话从来就是这样。”苏星眠看完之后，把纸条放进桌子里。
　　她光顾着看纸条，等回过神，许景曜已经从讲台下来了。她抬起头看向讲台，陆禾还在上面，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就这么看着他那副窘迫又不服气的样子，苏星眠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了些。
　　陆禾下来的时候，刚好下课铃响了。他气呼呼地回到座位，路过苏星眠时，还狠狠瞪了她一眼，仿佛被老师批评也有她的一份“功劳”。苏星眠被他瞪得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下课后苏星眠刚想去上厕所就发现许景曜盯着她看，边看边挑眉，随着支着下巴吊儿郎当的开口“新同学，要注意言行哦，小心被灭口。”
　　说的像是威胁。
　　苏星眠本来就胆子小，她想是因为自己看到了他被表白吗？可这样的事情也会被威胁吗？
　　原来一中这么恐怖。
　　她有些害怕，然后非常认真地看着许景曜漆黑的，郑重开口“你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看她一副认真的样，苏星眠觉得她是不是有些天然呆，都觉不出来那是故意吓唬她的话。
　　许景曜原本还在看她，余光中突然瞥见一个粉笔头朝自己扔了过来。
　　他反应非常迅速的躲了过去，粉笔头笔直的扔到了他身后的宋怀星头上。
　　“哎呦！”宋怀星捂着脑袋叫了一声，他怀疑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台上传来陆禾的声音“同学，不好意思啊，我想扔许景曜的。”
　　许景曜：？……
　　苏星眠趁混乱的时候赶紧跑去厕所。
　　苏星眠跑到厕所，在隔间里待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了心跳。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有些苍白的脸，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等她从厕所出来，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深吸一口气，往教室走去。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许景曜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那粉笔头扔得可真准，差点就砸中我了。”
　　陆禾的声音也响起来：“谁让你刚才那么嚣张丢我在讲台，活该！”
　　苏星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教室门。教室里，许景曜和陆禾正站在座位旁，似乎在说着什么。许景曜看到她进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陆禾则是瞪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头和许景曜拌嘴去了。
　　苏星眠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她偷偷抬眼，看了看许景曜的方向，他正背对着她，和陆禾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声音不大，但能感觉到气氛没那么紧张了。
　　她松了口气，拿出书本，准备预习下一节课的内容，可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全是今天发生的事。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的三节课就这样过去了，放学铃一响，班里的人都急得去饭堂吃饭了。
　　班里就剩几个人，都是和苏星眠一样走读的，她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课本，她旁边的许景曜枕着格膊睡了一一下午。因为她坐在里面，出不去，但她又不好意思把许景曜叫起来。
　　所以她也不着急，想起书包里还有一个面包，她将面包拿了出来，慢悠悠的啃着。四周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剩苏星眠小口吃面包的声音。
　　觉得无事做，就又拿出了本笔记本，准备写课堂上老师布置的作业。
　　苏星眠把作业写到一半，许景曜才慢悠悠醒过来。
　　他从臂弯里抬起头，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一转头，发现自己的小同桌还坐在那没走。
　　许景曜皱了皱眉，漆黑的眸子看她：“怎么不去吃饭？”
　　苏星眠啊一声，看他终于醒了，忍不住松了口气。
　　“因为你没醒”她实话实说。
　　闻言许景曜一愣，他确实是有起床气，但他也不会不顾场合的发作。
　　他眉毛微微拧起：“为什么不叫醒我，要是我不醒，你就一直不出去吗？你不饿吗？”
　　许景曜坐着时也比姜时念高了一个头多，苏星眠仰头看他，有些腼腆：“不会的，而且我已经吃过饭了。”
　　其实她本来是有打算把许景曜叫起来的，因为她想去厕所，但是没想到许景曜先醒了。
　　“行。”苏星眠看她一脸乖巧，又扫了眼她桌子上摆的课本和本子，调侃了句：“挺爱学习啊，小同桌，要当第一啊？”
　　她在电话亭给宋穗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接自己，随后就坐在保安室门口等着。
　　林薇这个时候回学校，一眼就看见苏星眠坐在校门口，毕竟一个美人坐在那还是很吸睛的。林薇快步走过去，在苏星眠身边坐下，笑着问：“小星星，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呀？等人来接你？”
　　苏星眠抬起头，看到是林薇，也露出了笑容：“嗯，我给我妈妈打了电话，让她来接我。”
　　“这样啊，”林薇点点头，又上下打量了苏星眠一番，“说真的，星星，你长得特别漂亮，和校花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往这儿一坐，想不引人注目都难。而且你学习还好，真的很优秀。”
　　苏星眠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说：“你别这么说，我哪有那么好。”
　　“你肚子还疼吗？”苏星眠转移话题。
　　林薇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啦，那你先坐着我先回宿舍洗澡了。”
　　苏星眠应了声。
　　———
　　回到家，虽然饭桌上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但她还是觉得这个家一如既往的冷冰冰，要不是身体原因，她是想着住宿的。
　　饭桌上宋穗时不时问一些学校里的事情。
　　苏星眠一边小口扒拉着米饭，一边含糊地回应。宋穗问起新同桌，苏星眠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低声道：“就……还行吧。”
　　宋穗没察觉她的异样，又问：“今天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苏星眠摇摇头，夹了一筷子青菜，咀嚼的动作却有些慢。白天许景曜那些带着点痞气又有点莫名的举动，还有陆禾他们的话，像碎片一样在她脑海里晃。她不想让宋穗担心，便岔开话题：“妈，下周要期中了，我得好好复习。”
　　宋穗闻言，点点头：“嗯，别太累，有什么不懂的……”
　　苏星眠握着筷子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碗筷轻微碰撞的细碎声响。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股快要溢出来的渴望和忐忑，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得像羽毛：“妈妈，明天是周末……我想去B市见见爸爸和弟弟，可以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谨慎得怕惊扰了什么。
　　宋穗正往嘴里送一口汤，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顿。汤匙“哐当”一声磕在碗沿上，溅出几滴滚烫的汤水，落在她手背上，她却像是毫无所觉。下一秒，她猛地将汤匙重重拍在餐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尖锐的摩擦声。她指着苏星眠，胸口剧烈起伏着，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容瞬间布满怒色，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不行！你明天给我老老实实去医院复查！”
　　那声音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饭桌上，也砸在苏星眠的心上。苏星眠被宋穗这突如其来的发怒惊得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碗里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宋穗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怒火，还有周围瞬间凝固的空气，整个饭桌上，瞬间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