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校园舞会与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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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舞会的夜晚，礼堂被装饰得流光溢彩。
杨见月身着一身香槟色的缎面小礼裙，长发挽起，脸上是精心描画的妆容。她很少穿跟这么细的高跟鞋，有点不习惯，走起路来格外小心。
舍友姜遥和许知乐围着她，夸她今天真好看，还说什么“温言澈也一定会觉得好看的”，但杨见月心里却没什么底，甚至有点心不在焉。
礼堂里人影憧憧，音乐悠扬。温言澈进来时，杨见月的目光还是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他。
温言澈今天穿着合体的神色西装，身姿挺拔，站在不远处，正微侧着头和身边的沈知微说话。沈知微身穿珍珠白色的长裙，显得她气质出众。
他们站在那里，就宛如舞会海报上走下来的主角。
杨见月握了握有些出汗的手心，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站着。她看着舞池，心里那点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期待，就像风中的烛火，明明灭灭。
舞会正式开始，主持人开了几个玩笑惹得大家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然后进入主题，鼓励大家邀请心仪的舞伴。
杨见月的心提了起来，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温言澈。
她看到温言澈转过身，面向沈知微，绅士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而沈知微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上，两人相视一笑，步入舞池中央。
音乐换成了一支舒缓的华尔兹，温言澈和沈知微的舞步虽然不是很标准，但是尽显优雅和轻盈，更是展现他们的默契合拍。他们随着音乐旋转，灯光落在他们身上，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掌声和低低的赞叹声响起。
杨见月站在角落的阴影里，香槟色的礼裙似乎也暗淡了几分。高跟鞋的细带勒着脚踝，有点难受，但比不上心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她看着舞池中的那对璧人，终于是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之前的那些努力和期待，是多么可笑的一厢情愿。
同频共振。
她脑海里闪过谢竞野的话，此刻的画面，就是这个词最好的解释。
一曲终了，温言澈和沈知微在掌声中走出舞池，来到一边。沈知微在说些什么，而温言澈低头倾听，嘴角带着难得的柔和和弧度。
杨见月看着那个笑容，心里最后的不甘和委屈，还有连日来的挫败和难堪突然冲破了临界点。
她深吸一口气，拎着裙摆，朝他们走了过去。
“温同学。”他的声音在略显嘈杂的背景音乐中显得有点干涩。
温言澈和沈知微同时转过头看她。
温言澈脸上的柔和瞬间退去，恢复了平日的冷淡，甚至，杨见月从那双冷淡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耐？
“你们……怎么一起跳舞？”杨见月听到自己问，话一出口就觉得蠢，但她控制不住。
好像不问这么一句，她这段时间“努力”就找不到一个答案。
温言澈看着她，眉毛蹙起，开口的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冰冷：“杨同学，我以为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但出口的话却带着明显的指责：“另外，关于知微裙子的事，虽然最后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这种行为很恶劣。”
“以后，请不要再来烦我了。”
杨见月愣住了。
裙子？什么裙子？行为恶劣？烦他？
她茫然地看向沈知微。沈知微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安抚，轻轻拉了拉温言澈的袖子，低声说：“言澈，事情还没查清楚，别这样……”
这些话像锋利的匕首猝不及防地扎进杨见月的心里。
连日来积压的所有情绪，精心准备却被无视的尴尬、格格不入的无力感、被当众调侃的难堪，还有此刻，这莫须有的指控，轰然炸开。不解、委屈、愤怒……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的眼睛猛地红了，是那种气急了的红。她瞪着温言澈，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你凭什么这么想我？”
“就因为我喜欢你！？”
周围已经有不少目光看了过来。
“我还不至于做这么掉价的事！”杨见月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尖锐的颤音：
“我不要喜欢你这个混蛋了！”
喊出这句话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像是斩断了最后一丝牵连。她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脚步踉跄，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
但她不管不顾，飞快地推开侧门，冲进了外面的夜色里。
温言澈被他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和尴尬。沈知微轻叹了口气，拉住了下意识想追出去的他，低声快速地说句什么。
一直靠在饮料台边，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谢竞野此刻直起身，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后，走了过来。
他拍了拍温言澈的肩膀，语气听不出情绪：“行了，你就陪着沈同学吧。”他转头看了看合上的侧门，“你追出去，她怕是更爆炸。”
“我去看看。”
温言澈看了一眼沈知微，沈知微向他点了点头。但谢竞野没有看他们，转身也从那个侧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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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外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里面的喧嚣和闷热。
杨见月没有跑远，她就站在礼堂侧面不远处的一个花坛边，背对着礼堂的方向，肩膀微微颤抖。
谢竞野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她了。香槟色的礼裙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个朦胧的影子，显得单薄，而且……有点可怜。
他原本想好的几句调侃，比如“骂得挺有气势啊大小姐”，在舌尖转了一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停下。
“喂。”他试着开口，语气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缓和了点，“你没事吧？”
杨见月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脸上果然有泪痕，眼妆有些晕开，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看到是谢竞野，她立刻把头扭到一边，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脸，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还要强撑：“关你什么事！”
谢竞野被她怼得噎了一下，那不多的同情心差点飞走，没好气地回嘴：“我怕你哭晕过去没人理。”
“你……！”杨见月气得转回头瞪他，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根本不会骂人，最凶就是刚才那句“混蛋”，现在觉得既难堪又憋屈，满腹的委屈和怒火无从发泄，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嘲笑她、此刻又看到自己最狼狈样子的人，情绪彻底失控。
“你们都是混蛋！都欺负我！”
他哭出声，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想也没想就握着拳头往谢竞野身上捶，“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拳头软绵绵的，砸在身上一点都不疼，反而像小动物的爪子在挠。谢竞野站在原地没动，任由她发泄。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毫无形象，之前那些精心维持的“大小姐”架势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委屈和伤心，他心里那点不耐烦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代替。
好像……是有点过分了。虽然她之前是挺烦人的。
杨见月力气似乎用尽了，拳头慢了下来，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
杨敬业等了等，看她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才又开口，声音比刚才干巴巴了一点：“你好些了没？”
杨见月没理他，只是用手背继续抹眼泪，抹得脸颊红红的。
谢竞野也没催她，就站旁边等着。过了一会，杨见月带着浓浓的哭腔、很小声地问：“……他让你来的吗？”
谢竞野看她低垂的脑袋，顿了一下。如果是平时，他可能会继续逗她，或者讽刺两句。
但现在，他觉得没必要。
“不是，”他实话实说，语气平淡：“人家要陪沈系花呢。”
杨见月的肩膀又塌下去了一点。过了几秒，她又问，声音更轻，带着不确定和自我怀疑：“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特别麻烦，还特别傻？”
如果是平常，谢竞野会毫不犹豫的说“是”，甚至还能列举个“罪状”一二三。但现在，看着眼前这个哭得眼睛红肿、像只被雨淋透的雏鸟的杨见月，那个“是”字在喉咙里卡了一下。
他移开视线，看着花坛里黑黢黢的植物，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即又飞快地补充：“……还行吧。也没那么傻。”
这话说得毫无说服力，但杨见月似乎没注意。她又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抽泣声。夜风穿过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声。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杨见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茫然和脆弱的鼻音，像是在问谢竞野，又像是在问自己，“是我哪里不够好吗？”
谢竞野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着杨见月，月光和远处礼堂透出的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上面满是泪痕。
这一刻，她身上那种“我配得上一切”的骄矜之气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不解和受伤。
“不是你的问题。”谢竞野听见自己说，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料到的平静，甚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近乎温柔的无奈，“只是他有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杨见月听了，没忍住，眼泪又掉了下来，一边掉一边含糊地嘟囔：“我这么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真的没眼光……”
谢竞野这时候也没了怼人的心思，看着她孩子气地一边哭一边抱怨，有点想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他“敷衍”地应着：“好好好，他没眼光。”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纸巾，抽出一张，递到她面前。
杨见月接过纸巾捂在眼睛上，然后狠狠地擤了下鼻子。狠狠哭过一场，心里那块堵着的大石头好像松动了一些，虽然还是闷闷的，但没那么窒息了。
情绪发泄完，理智回笼，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丢脸感。
她居然在谢竞野面前哭成这样！还说了那么多蠢话！
杨见月把湿漉漉的纸巾捏在手里，耳朵发烫。她悄悄抬起眼皮，瞥了谢竞野一眼。谢竞野正看着别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没什么表情。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但还是软乎乎的，没什么气势：“不可以说出去！”
谢竞野挑眉，转头看她。
杨见月瞪着他，补充：“他……也不可以说！”
看着她明明还红着眼圈、鼻头也红红，却强装“恶狠狠”的样子，谢竞野心里那点古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掺杂着一丝恶劣的趣味。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干嘛不说？我还偷拍了你哭的照片，等会就发到校园墙去，让大家都看看，‘小提琴公主舞会夜痛哭流涕为哪般’？”
“你敢！”杨见月果然被点炸，也顾不上丢脸了，气得又抬手捶他，“删掉！快删掉！”
谢竞野一边象征性地躲，一边由着她没什么力气的拳头落在自己手臂上，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一下。还是这样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起来顺眼点。
闹腾了几下，杨见月也反应过来他是在耍她，更气了，但同时也松了口气。她停下动作，觉得脚踝处传来的刺痛更明显了。刚才跑出来太急，好像扭了一下。
她推了谢竞野一把，语气是习惯性的、带着点娇气的理所当然：“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出去校门口打车。”
谢竞野差点被气笑：“为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佣人。”
“我脚扭了！”杨见月理直气壮，还微微抬起那只穿着细高跟凉鞋的脚示意，“要不是你刚才气我，我早自己走了！”
谢竞野低头看了一眼，她脚踝那里似乎确实有点不自然的红。他想起她刚才冲出来的踉跄样子，啧了一声。
真是麻烦精。
“行行行，算我倒霉，帮那家伙收拾烂摊子。”谢竞野嘴上抱怨着，身体却转了过去，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背对着她，“快上来，重了可不背。”
杨见月看着眼前宽阔的背，犹豫了一瞬，就蹲下解了高跟鞋的鞋带。然后她趴了上去，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谢竞野轻松地把她背了起来，起来时还顺手还把她那只碍事的高跟鞋拎了起来。杨见月很轻，身上有淡淡的、甜丝丝的香气，混着一点眼泪的味道。她的呼吸拂过他耳边，带着刚哭过的湿润热度。
谢竞野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耳朵有点发热。他定了定神，迈开步子朝校门外走去。
夜风轻柔。趴在他背上的杨见月，安静了一会儿，把脸侧靠在他肩胛骨的位置，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软得不像话：
“……谢谢。”
那点温热的气息和极轻的道谢，像羽毛一样掠过耳廓。谢竞野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走得更稳了些。他没应声，只是默默地把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心想：
真是……麻烦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校园舞会与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