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与断弦》不冻港叙事诗

9、咖啡馆与越界

　　周二下午的咖啡馆暖气开得太足，温珏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简单的L家白色针织衫。她皮肤白，此刻在暖光下更显得近乎透明，能看见手腕内侧淡青色的血管。

　　林佳贤坐在对面，用精致的银勺搅动着面前的拿铁。她已经脱去了婚戒——温珏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有一圈很淡的戒痕——此刻戴着一枚简约但尺寸不小的钻石排戒，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温小姐比照片上还要年轻。”林佳贤先开口，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打量，“难怪Mason总说你是‘小朋友’。”

　　温珏的手指在桌下蜷缩了一下。“陈太太找我有事？”

　　“没什么特别的事，”林佳贤笑了笑，笑容完美得像橱窗里的模特，“正好来克利夫兰处理点事情，想着Mason总提起你，就顺路来见见。毕竟……”

　　她停顿，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毕竟，他现在结婚了，有些关系得处理得更……妥当些。你说是吧？”

　　温珏没接话。

　　“我听Mason说，你在准备乐团的Audition？”林佳贤换了个话题，语气变得关切，“压力很大吧？其实以你的条件，专心把书读完，找份安稳的教职不是更好？女孩子嘛，何必非要挤进那么残酷的职业乐团？”

　　她说话时一直看着温珏，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一种温和的、近乎怜悯的审视。

　　“Mason也是心疼你，才这么支持你。”林佳贤继续说，“他这人啊，就是心软，看不得有才华的年轻人吃苦。当初资助你，大概也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你们能保持这么久的关系。”

　　温珏的指尖陷进掌心。

　　“不过现在好了，”林佳贤的笑容加深了些，“我回来了，以后这些小事我可以帮他处理。你需要什么，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毕竟……”

　　她又停顿了，这次停顿得更久些。

　　“毕竟，让一个男人长期照顾一个年轻女孩，传出去总归不太好听。你还在读书，名声要紧，对吧？”

　　每一句话都裹着蜜糖，每一句话都是针。

　　温珏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放在这里，任由对方用最优雅的姿态，一寸寸检视她的窘迫。

　　“我听说你父母身体不太好？”林佳贤突然问，语气更温和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Mason是重情义的人，既然帮了，就会帮到底。这点你可以放心。”

　　温珏终于抬起眼，直视对方：“陈太太到底想说什么？”

　　林佳贤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直接。然后笑了，是那种宽容的、体谅的笑。

　　“没什么，真的。”她说，“就是来看看你，认识一下。毕竟以后……可能还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她把“以后”两个字咬得很轻，像在暗示什么。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

　　孟司齐走进来，肩上挎着琴盒，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径直走向柜台，点了杯美式，然后转身找座位时，视线扫过这边。

　　温珏下意识想低头，但已经来不及了。

　　孟司齐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又落在她对面的林佳贤身上。他显然认出了眼前的情形——两个女人的对峙，空气里那种微妙的、紧绷的气氛。

　　他端着咖啡走过来。

　　“温珏？”他在桌边停下，语气自然得像偶遇，“下午不是有排练吗？教授让我来找你。”

　　温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解围。

　　“啊，对……”她站起来，动作有些慌乱，“我忘了时间。”

　　林佳贤也跟着站起来，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这位是？”

　　“同学。”温珏简短地说，“我们一个乐团的。”

　　“你好。”林佳贤对孟司齐点点头，又转向温珏，“那你去忙吧。我们下次再聊。”

　　“下次”两个字说得很轻快，像是一个愉快的约定。

　　温珏抓起外套和琴盒，几乎是逃出了咖啡馆。孟司齐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冬日冰冷的空气里。

　　走了两条街，温珏才放慢脚步。她靠在路边的墙上，闭上眼睛。刚才在咖啡馆里的每一秒，林佳贤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慢镜头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没事吧？”孟司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她睁开眼，看着他。他站在一步之外，手里还端着那杯咖啡，热气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

　　“你都看见了。”她说，声音有些哑。

　　孟司齐没说话。

　　“她是他妻子。”温珏继续说，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刚结婚没多久。来找我……划清界限。”

　　她还是用了比较温和的说法。实际上，那是羞辱，是警告，是明目张胆的宣告主权。

　　孟司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先去我那儿吧，外面冷。”

　　他的公寓离学校不远，老式红砖楼，楼道里光线昏暗。开门进去，房间依然整洁得空旷。他把琴盒放在墙边，转身去厨房倒水。

　　温珏站在客厅中央，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不是温度低，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咖啡馆里的一幕幕在眼前闪回——林佳贤优雅的笑容，温和的语气，还有那些裹着糖衣的毒针。

　　每一句都在提醒她：你是个外人。你是个需要被“处理”的麻烦。你的一切都是别人施舍的。

　　她想起Mason搂着她时说的话，想起他眼里的疲惫和温柔，想起他说“我舍不得掐灭你的光”。

　　全是假的。

　　或者说，是真的，但那光只能在他允许的范围内亮着。一旦越界，就会被掐灭。

　　“喝水。”孟司齐把杯子递给她。

　　温珏接过，没喝，只是握在手里。水温透过玻璃传递过来，烫得她手心发疼，但她没松手。

　　她抬起头，看着孟司齐。

　　他站在她面前，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卫裤，头发还有些乱。肩很宽，在卫衣下撑出清晰的线条。眼神很静，就那么看着她，不追问，不评判。

　　和咖啡馆里那个人完全不同。

　　和Mason也不同。

　　温珏忽然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玻璃碰撞木头发出一声轻响。

　　她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到他身前，然后踮起脚，吻了上去。

　　动作很突然，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孟司齐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手扶住她的腰，回应了这个吻。

　　这个吻和之前的都不一样。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发泄的、野蛮的索取。温珏的手伸进他的卫衣下摆，触摸到他腰腹紧实的肌肉，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呼吸。

　　孟司齐的吻从她的嘴唇移到下巴，再到脖颈。他把她抵在墙上，手从她的针织衫下摆探进去，掌心贴着她后背光滑的皮肤，一路向上，解开内衣的搭扣。

　　温珏仰起头，喘息着。她的手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像是要把什么撕碎。她的腿缠上他的腰，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孟司齐托着她走到床边，把她放下去。床垫很硬，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俯身压下来，继续吻她，从锁骨到胸口，牙齿轻轻啃咬，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后来整个过程温珏都在上面。她骑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继续掌控着节奏，动作又快又急，像是要把什么燃烧殆尽。指甲陷进他肩膀的皮肤里，留下弯月形的红痕。

　　孟司齐的手扶着她的腰，配合着她的动作，任由她主导。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痛苦，愤怒，还有某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到达极点后，温珏趴在他身上，大口喘着气。汗水把她的头发黏在额角，她的长发散落一边，露出一截白皙的腰。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孟司齐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温珏把脸埋在他颈窝里，闭上眼睛。

　　眼泪没有流出来。她只是安静地趴着，感受着身下这个人温热的体温，和他平稳的心跳。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