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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双重奏的谎言 ...

  •   Mason喜欢在镜子前做。

      那年圣诞他们在纽约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他把她转过去面对玻璃。二十三楼的夜景在脚下铺开,而他们在玻璃上重叠的倒影里,温珏看见自己张开的嘴唇,看见Mason埋在她颈间的侧脸。

      “看。”他咬着她耳垂说,“整个纽约都在看你怎么取悦我。”

      温珏闭上眼睛。但下一秒,Mason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睁开。“看着。”他命令道。

      于是她看着——看着自己脸上的潮红,看着裙摆被推到腰际,看着Mason的手在她大腿上留下的红痕。但在某个瞬间,当她因为快感而仰起头时,她在玻璃的倒影里看见了别的。

      她看见了孟司齐。

      不是真的他,是想象。她想象那双握乐器的手此刻正代替Mason的手,想象那种克制的触碰会如何不同,想象如果是他在她耳边喘息,声音会是怎样的。

      这个幻想让她达到高潮的速度快得惊人。Mason很满意,吻着她的肩膀说:“你今天特别敏感。”

      温珏没有告诉他,在那一刻,她心里喊的是另一个名字。

      —-

      公告栏前挤着几个学生在讨论,温珏远远看了一眼,正准备绕开,视线却被一张黑白海报抓住了。

      Gabriel Meng - Oboe Recital

      名字印得不大,但足够清晰。她顿住脚步,琴盒从肩上滑下来一点,她伸手扶稳。

      已经快三周没和孟司齐联系了。上次在琴房推开他逃走之后,她就再没回过他任何信息。他发过两次简短的问候,她都没回。后来就没有了。

      海报上的信息很简单:时间地点,曲目列表。她扫了一眼,正要走,脚步却停住了。

      周五晚上七点。小音乐厅。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转身离开。琴盒磕在走廊墙上,发出闷响。

      周五傍晚,她对着镜子化妆。淤青已经完全褪了,现在只剩皮肤本身的颜色——白得几乎透明,能看见淡蓝色的静脉。她的五官不算惊艳,但很清秀,眉眼舒展,鼻梁挺直。身材倒是从小练琴练出来的,肩背线条流畅,腰细,腿长且直。

      她涂了点口红,又擦掉了。最后只抹了层润唇膏。

      六点半,她溜进小音乐厅二楼。选了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整个人陷进阴影里。陆续有人进来,大多是本院学生,穿着随意。也有几个年长些的,衣着讲究,可能是老师或赞助人。

      七点整,灯光暗下。

      舞台灯亮起时,孟司齐从侧幕走出来。他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白衬衫领口敞着,没打领带。灯光打在他身上,温珏才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形——肩很宽,把西装撑得挺括,腿也长,站在那里有种天然的稳定感。

      他拿起双簧管。第一个音符出来,清冽得像冬夜的第一片雪。

      温珏在黑暗中看着他。三周不见,他好像瘦了点,下颌线更清晰了。吹奏时他微微闭着眼,睫毛在脸颊投下浅浅的阴影。手指在银色的按键上移动,骨节分明的手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她不该来的。但看到那个名字的瞬间,脚就不听使唤了。

      音乐进行到慢板乐章。双簧管的音色变得柔软,像黄昏时分的薄暮,温暖而感伤。几个长音拉得很开,气息控制得完美,每个音符都像一声叹息。

      温珏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曾经有淤青的地方。现在皮肤光洁如初,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痕迹还留在底下。

      演出结束,掌声响起。孟司齐躬身致谢,表情平静得像只是完成了一件日常工作。温珏在掌声中起身,从侧门悄悄溜走。

      回到公寓时,Mason已经在了。

      他站在客厅窗边打电话,背对着门。温珏放下琴盒时,视线能平视他的头顶——他们身高差不多,都在一米七左右。Mason穿着深灰色衬衫和西裤,肩宽普通,是那种常年坐办公室的匀称身材。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

      “去哪儿了?”语气温和。

      “学院里有场独奏会,去听了听。”温珏脱下外套,动作自然。

      Mason点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温珏走过去坐下。沙发很宽大,她挨着他,能闻到他身上昂贵的木质香调。

      “练琴累吗?”他问,手搭上她肩膀。

      “还好。”

      他的手指在她肩上轻轻按了按。“你太瘦了。”手滑到她脸颊边,拇指抚过那片已经淡得看不见痕迹的皮肤,“上次……是我不好。”

      声音低下来,带着疲惫。

      温珏垂下眼睛。从这个角度,她能看见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修长,腕表是铂金色的。这双手打过她,也给过她一切。

      “珏儿,”Mason叫她,声音很轻,“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她没说话。

      “不是因为你最漂亮,也不是因为你琴拉得最好。”他顿了顿,“是因为你身上……还有种没被磨掉的东西。那种对音乐的执着。”

      他笑了,笑容里有自嘲。

      “我身边的女人,要么太精明,要么太顺从。你不一样。”他转过她的脸,“你眼里还有光。虽然这光有时候会让我生气,但……我舍不得掐灭它。”

      温珏看着他。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清他眼里的血丝和细纹。三十多岁的男人,保养得当,但疲惫藏不住。

      “我结婚了,”他说,拇指摩挲她的下巴,“这是早就定下的事。但结婚不会改变什么。你明白吗?”

      手指用了点力。

      “你继续拉你的琴,读你的书。我照顾你,也照顾你家里人。”声音又软下来,“只要你……别让我失望。”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

      温珏点了点头。

      Mason笑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温珏靠在他肩上,视线落在他身后的空墙上。

      她能感觉到他怀抱的温度,稳定得像温箱。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

      她闭上眼睛。

      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画面:舞台上的那个人,肩宽腿长的身形在灯光下投出长影,那双能摁出清亮音符的手,曾经在昏暗的琴房里,用冰凉的药膏触碰过她的伤口。

      音乐厅的掌声仿佛还在回响。热烈,饱满,然后渐渐消散在黑暗里。

      就像所有的光,最终都会熄灭。

      Mason的手臂收紧了些,手掌慢慢伸进她的上衣。温珏顺从地,彻底地,沉入这片没有光的温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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