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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林冲入职记: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试用期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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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的早晨永远带着一种“没睡醒就被生活暴揍”的气质。街上行人个个顶着黑眼圈,像被制度反复碾压的小饼干。而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人比所有人都更认真、更刻苦、更像一个对“未来还有希望”的傻子——他就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
此刻的林冲,正站在训练场中央,像一台被皇帝亲自调试过的教学机器人,对着一群打瞌睡的士兵挥舞着长枪。枪花在空气中呼呼转圈,带起响亮破风声,仿佛在提醒所有人:“你们这群咸鱼,是时候清醒了!”林冲每次训练都这样,动作标准、讲解细致、态度认真,一看就是那种把“上班”当“修行”、把“加班”当“家常便饭”的体制内理想员工。
可理想员工在大宋的待遇是什么?——当然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不重要,但不能缺;能干,但不能升;辛苦,但不算绩效。
士兵们看着林冲的背影,常常会在心里默默叹息:“教头真可怜,这么能干,可惜生在大宋这种地方。”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林冲真正的噩梦还没开始呢。
就在林冲把士兵们骂醒第三次、并准备继续今天的高强度课程时,一阵奇怪的凉风突然从天而降。那风里夹着一点天庭会议室没散干净的仙气,还有几丝“人才投放系统错误”的bug味儿。林冲突然打了个寒战,莫名觉得天上有人在拿红笔点自己的名字。他抬头一看,天空一片湛蓝,什么异象也没有。
但下一秒——一道肉眼不可见却极具破坏力的星光“啪”地砸进了林冲体内。这就是天庭人才库里的第27号灾星——【社畜冤种星】。它的技能树包括但不限于:业务能力过强(会干活),情商低到地心(不会拍马屁),倒霉指数爆表(总被背锅),对组织忠诚(但组织不忠诚),关键时刻必遇神秘PUA。林冲被砸得脑袋一热,浑身冒起一股“从今往后我人生要开始倒霉”的微妙气息。
士兵们看见他浑身轻轻一震,以为他打算加大训练强度,一个个脸色煞白:“教头别啊!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醒了!”
林冲愣了一下,挥挥手:“不是你们的问题……好像是我今天有点心慌。”是的,心慌——这是灾星落地后第一项自带副作用。
命运正在对他压上一块大石头,准备把他往梁山那条不归路上一路推到底。而林冲,他只觉得喘不过气,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开始倒霉。
东京这地方,有个非常稳定的生态链:底层百姓负责活着;中层官吏负责装忙;上层纨绔负责祸害。
而在这条生态链最顶端,有一个名字,东京城百姓只敢在酒后用气音念出来——高衙内。
这人不生产正义,只是专门加入“正义消失”的流程。这天午后,东京城春光正好,柳叶刚学会发骚,青砖刚晒出热乎气,高衙内也刚完成当天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害个人”的日程规划。
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懒洋洋地问身旁的狗腿子:“最近城里,有没有什么……长得刚刚好,又嫁得刚刚好的?”
狗腿子秒懂,职业素养拉满:“回衙内,有。”“谁?”“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娘子。”
高衙内的扇子“啪”一声合上了。他不说话了。不说话,说明——他认真了。
“教头?”高衙内慢慢咀嚼着这个身份,嘴角一点点翘起来,“有点意思啊……这类人,最怕什么?”狗腿子想了想:“最怕讲规矩的人不讲规矩。”高衙内笑了:“说得好。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规矩也是我定的。”
但高衙内还有点耐心,他不急着直接上强度。因为他深谙一个真理:真正的PUA,从来不是暴力开局,而是“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不感动?”
于是,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专门负责——“替别人办脏事,替自己装干净”的专业人士。这个人叫:陆谦。
陆谦登场的时候,正在一家茶楼里假装风雅。左手端茶,右手捻须,嘴里还在吟诗:“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高衙内一进来,陆谦立刻从“文人模式”切换成“狗腿模式”,动作之丝滑,仿佛开了外挂:“衙内!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地方茶太苦,配不上您这身份!”
高衙内坐下,扇子一敲桌子,开门见山:“我看上一个人。”陆谦眯起眼睛:“男的女的?”“女的。”“结婚没?”“结了。”“那好办了。”陆谦语气瞬间轻松,“这就说明——她现在的男人,可以被‘合理优化’掉。”高衙内满意地点头:“你果然很懂我。”交代也简单:“林冲这人,太干净。干净到,我想直接踩他,都找不到理由。”
陆谦立刻补课:“那就,先给他安排一个‘看似是好事’的事情。”“比如?”“比如——送礼。”“送谁?”“当然是送到您这儿来。”
高衙内眯起眼:“他,会愿意?”陆谦笑得像一份阴间合同:“他不会拒绝的。因为——这是‘领导关照下属’的标准流程。”
——送刀这个局,就这样敲定了。而此时此刻的林冲,对这一切仍然一无所知。他刚刚下值,换了便服,手里拎着妻子让他带回家的酱肘子,准备回家当一个“今晚不训练、只陪老婆、拒绝内卷”的合格丈夫。
他不知道:在东京城的另一端,已经有人把他接下来的人生,写成了一份——无法拒绝的“差事安排”。
命运这东西,有个非常阴间的设定:你越是想好好过日子,它就越是要给你安排“临时任务”。
夜色刚落,林冲家门还没进,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教头——!”林冲回头,看见陆谦,愣了一下:“陆兄?你怎么来了?”
陆谦一脸“替你高兴”的表情:“太尉府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小忙。”林冲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后背一紧。体制内老员工都有这个被动技能:“但凡领导说‘小忙’,基本都会直接改变你的人生走向。”
“什么忙?”“送一把宝刀。”“送……刀?”“是啊,一把好刀。”
林冲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礼物。这是——关系投名状。他本能想拒绝。
但陆谦下一句话就卡死了他的退路:“太尉亲自吩咐的。”——这六个字,在大宋职场里,等于:你可以不干,但你以后也不用干了。
林冲沉默了一瞬。然后,他极其标准地、极其社畜地,说了一句所有打工人最经典的台词:“既然是太尉吩咐……那我这就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表情克制,但命运已经在背后给他打上了一个高亮标注:【????本角色已进入“误以为这是正常工作的灾难流程”】【下一阶段:被当成工具人使用】
夜风吹过东京街巷。林冲抱着那把被层层包好的“宝刀”,一步一步走向太尉府。
他不知道:这把刀不是用来送礼的;是用来——给他的人生开第一道口子的。
夜色落到东京城的时候,最先下班的永远不是朝廷,而是良心。白天还在街头卖力吆喝的商贩,天一黑就陆续收摊;白天还在衙门口拍胸脯“清正廉明”的官差,天一黑就各回各家数今天的“灰色收入”。只有一个地方例外——权贵的酒桌,从不打卡下班。
林冲这天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他把买回来的那口刀轻轻放在架子上。刀光雪亮,在烛火里晃了一下,像是提前预告了什么,但他没看懂。
张氏一边给他倒水,一边随口问:“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林冲解甲坐下,语气很平:“陆虞候请我喝酒。”
张氏的手顿了一下。“喝酒?”“嗯,说是好久没聚。”林冲仰头喝了口水,又补了一句:“顺道让我帮他买口刀,说是送礼用的。”张氏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她不是不懂事的人,恰恰相反——她太懂什么叫“不要多问”。在东京城活到现在的人都有一个基本生存逻辑:能解释的事,不问。解释不清的事,更不问。否则容易死得很没有性价比。
张氏低头收拾桌子时,林冲看见她的手在微微抖。他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陆谦是自己人。”
这句话像个安全提示音。但它在东京城的真实含义是:——“坑你的,大多是自己人。”
当晚,陆谦果然又来了。来的名义很正当:看看刀买得好不好;顺便再喝一盅;聊聊“老兄弟感情”酒一端出来,陆谦的话术就上线了。
“兄弟啊,你如今是教头,大忙人,我这种小虞候想请你吃顿饭,可不容易。”林冲举杯:“你这话说得见外。”“我哪敢跟你见外?”陆谦笑得相当真诚,“你是八十万禁军的脸面,我是太尉身边跑腿的命。”
这话听着是在自嘲,实际上是在定调:?? 你是干活的?? 我是贴着权力走的?? 咱不是一个赛道。
这是标准的第一层心理压制。随后他开始不动声色地往“高太尉”身上引。“话说回来,你也算是半只脚踩进高府的人了。”林冲一愣:“此话怎讲?”陆谦压低声音:“你还不知道?高衙内最近常夸你。”这句话一出来,空气明显静了一下。
张氏在里屋听见“高衙内”三个字,背脊不自觉僵了。林冲却还在逻辑推理:“我从未与他深交。”陆谦笑:“贵人夸你,需要理由吗?”
这就是第二层陷阱:?? 先制造“我被看上了”的错觉?? 再制造“这是好事”的情绪导向林冲是武人,他对“善意”永远是防御最低的那个群体。他说:“若真如此,也是我的荣幸。”
这句话一出口,陆谦心里已经在给你记账了:目标已成功植入“向上流动期待”。
酒过三巡,陆谦忽然换了话题。“兄弟,我明日要进宫一趟。”林冲点头。“但你也得进。”林冲抬头:“我?”“太尉有事相询。”这六个字,像一封没有内容的公文。林冲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在东京城——“太尉请你”,不是邀请,是“系统调用”。
陆谦笑着补了一句:“你放心,绝对不是坏事。”这句话是东京城最不可靠的经典台词之一。
这一夜后半夜,林冲没有睡好。他翻来覆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每一个“不对”,都被理性一一压了回去:陆谦是旧识,高太尉是上司,明日只是问话,不是治罪,自己行得正,坐得稳
这套逻辑在职场里非常常见,名叫:“我没做错事,所以轮不到我。”它几乎害死所有老实人。
镜头拉远一点。同一时间,高太尉府中灯火通明。高衙内正在试新画。画上是个女子轮廓,尚未添眉眼,但身段已被描得极尽温柔。
“明日,他会进白虎堂吗?”他问。高俅淡淡回了一句:“会。”
“他会带刀吗?”
高俅停笔,抬头看了儿子一眼。“会。”
高衙内笑了。这笑意里没有情绪,只有结算。
而在东京城的另一头,林冲正抱着刀入睡,像抱着自己那点可怜而坚固的“职业安全感”。他还不知道:明天这口刀,不会进宫当礼物,而是会进白虎堂——成为他人生“第一口原罪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