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解构报告》蝶棠

45、言霁醉酒·有限放纵与稳态响应

　　（婚后某个寻常的周五夜，北大化学楼某实验室项目庆功宴后）
　　赵燕找到言霁时，他正坐在实验室楼下花坛边的石阶上，仰头看着北京难得清晰的几颗星星。手里还捏着个喝空的啤酒易拉罐，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夜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起他额前汗湿的碎发，脸颊在路灯下泛着不正常的酡红，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淬了火的琉璃。
　　又是这样。
　　赵燕脚步未停，径直走过去，脱下自己的薄外套，不由分说地裹在言霁单薄的T恤外。酒气混合着实验室特有的、洗净后残存的淡淡试剂味扑面而来。
　　“喝了多少？”赵燕的声音在夜色里听不出情绪，只是蹲下身，平视着他。
　　言霁慢半拍地转过头，焦距对了好一会儿才锁定赵燕的脸。然后，他咧嘴笑了，笑容比平时傻气，也更……毫无防备。“没……没多少……”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三罐……啤酒！庆祝……那个破反应……终于……产率上去了！” 舌头有点打结，但逻辑居然还在。
　　赵燕没拆穿“三罐”这个显然缩水的数字（吴皓刚才在电话里通风报信说是“五六罐啤酒加两杯不知道谁调的鬼玩意儿”）。他只是伸手，探了探言霁的额头，温度正常，但皮肤烫得厉害。
　　“回家。”赵燕言简意赅，握住言霁的手腕，想把他拉起来。
　　言霁却像被抽了骨头，顺势就往赵燕怀里倒，脑袋重重磕在他锁骨上，发出一声闷响。“唔……疼……”他含糊地抱怨，手却自动环上赵燕的脖子，整个人像藤蔓一样缠上来，滚烫的脸颊贴着赵燕颈侧皮肤来回蹭，呼吸灼热，带着麦芽发酵后的甜腻气息。
　　“赵燕……”他声音黏糊糊的，像化开的糖，“我好高兴……那个数据……好看……像……像极光光谱……”
　　赵燕没接话，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手臂穿过他膝弯，稳稳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言霁轻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搬运”方式有点不满，但没挣扎，反而更紧地搂住赵燕，把脸完全埋进他肩窝，小狗似的深深吸气，仿佛在确认属于赵燕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回家的路上，车里安静。言霁起初还算安分，只是靠着车窗，眯着眼看外面流光溢彩的街灯。渐渐地，酒精的后劲彻底上来了。他开始不安分地扭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喉咙里发出细微的、难耐的哼唧声。
　　“热……”他嘟囔着，去扯赵燕刚才给他裹上的外套，“难受……”
　　赵燕单手扶稳方向盘，另一只手抓住他乱动的手腕：“别动，马上到家。”
　　言霁被制住，不满地“唔”了一声，忽然侧过头，张嘴，隔着薄薄的衬衫，一口咬在赵燕握方向盘的小臂上。力道不重，更像幼兽磨牙，牙齿碾过皮肤，带来一阵酥麻的刺痛。
　　赵燕手臂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没抽开，只是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言霁咬完，似乎觉得口感不错，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刚才咬过的地方，然后仰起头，眼神迷蒙地看着赵燕近在咫尺的侧脸，含糊道：“你……怎么……不生气？”
　　“跟醉鬼生气没意义。”赵燕语气平淡，车速却悄然加快了些。
　　终于到家。赵燕抱着言霁上楼，直接进了浴室。放温水，帮他脱掉沾了酒气的衣服。过程中，言霁极其不配合，像条滑不留手的鱼，在赵燕怀里扭来扭去，手指还东摸西摸，一会儿扯赵燕的皮带扣，一会儿去碰花洒开关。
　　“别闹。”赵燕扣住他两只手腕，按在冰凉的瓷砖墙上，用身体压制住他的扭动。两人在浴缸肌肤相贴，水汽氤氲上升。
　　言霁被按住，动弹不得，却仰起脸，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燕，里面翻滚着酒意催化的、毫不掩饰的情欲和依赖。水珠顺着他泛红的脸颊滚落，滑过锁骨，没入胸口。
　　“赵燕……”他声音哑得厉害，带着哭腔似的祈求，“亲亲……”
　　赵燕喉结滚动，盯着他看了几秒。浴室暖黄的光线下，言霁浑身泛着粉，嘴唇因为酒意和刚才的厮磨而红肿湿润，眼神湿漉漉的，写满了邀请和一种近乎天真的放纵。
　　最终，赵燕低下头，吻住了他。
　　这个吻一开始就带着失控的征兆。言霁几乎是贪婪地回应，毫无章法地吮吸啃咬，手臂挣脱了禁锢，胡乱地搂住赵燕的脖子，身体紧紧贴上去。酒气在唇齿间交换蒸腾，体温在水汽中迅速升高。
　　赵燕的呼吸也粗重起来，手掌顺着言霁光滑的脊背向下，抚过他紧窄的腰线，力道不轻。他能感觉到言霁身体的颤抖和更热情的迎合。
　　就在气氛即将滑向更危险的边缘时，赵燕强行找回了理智。他稍稍退开，结束了这个漫长而混乱的吻，但手臂依然紧紧环着言霁的腰，将他固定在怀里。
　　言霁不满地哼唧，仰着头追着他的嘴唇想继续，身体难耐地蹭着。
　　“够了。”赵燕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克制，“你喝多了。”
　　“我没……醉……”言霁抗议，但身体软得几乎站不住，全靠赵燕支撑。他瞪着赵燕，眼里蒙着一层水雾，像只得不到满足而委屈的小兽，忽然又低头，在赵燕胸口狠狠咬了一口。
　　这次力道比车上重了些，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赵燕“嘶”了一声，却没推开他，反而把他搂得更紧，让他的脸贴着自己胸膛。“咬吧。”他低声说，手掌安抚地顺着言霁湿透的头发，“只能咬这里。”
　　言霁似乎听懂了，也或许只是本能地寻找慰藉。他真的不再乱动，只是把脸埋在赵燕胸口，牙齿轻轻啃咬着那片肌肤，舌尖偶尔无意识地扫过。像只寻求安全感的小动物，在确认领地的归属。
　　赵燕任由他咬着，打开花洒，用温水快速冲洗掉两人身上的泡沫和酒气。然后扯过浴巾，把言霁裹好，抱回卧室。
　　躺在床上，言霁的酒劲似乎终于到了顶点。他昏昏沉沉，却依然不老实，手脚并用地缠住赵燕，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寻找最舒服的位置。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嘟囔：“我的……赵燕……不准……别人看……”
　　赵燕侧躺着，将他整个圈在怀里，手臂横过他腰间，掌心贴着他平坦的小腹，指尖无意识地、缓慢地画着圈。这是一种带有安抚和宣示意味的姿势。
　　“没人看。”赵燕低声回应，吻了吻他汗湿的额角，“睡吧。”
　　言霁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终于安静下来，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只是偶尔在梦里还会抽噎一下，或者更紧地往赵燕怀里缩。
　　赵燕在黑暗中睁着眼，感受着怀里人真实的体温和重量，胸口被咬过的地方还残留着细微的刺痛和湿意。
　　变态吗？或许有点。喜欢看他醉酒后毫无防备的依赖，喜欢他像小猫一样咬人又舔舐的举动，喜欢这种完全掌控他状态、同时又被他的本能全然信任和需要的感觉。
　　但放纵，是有底线的。不会再像早年那样，由着酒意驱动，做出事后让言霁羞愤欲死、甚至伤到身体的荒唐事。现在的“放纵”，仅限于亲吻、拥抱、以及这种介于疼痛与亲密之间的、带着标记意味的啃咬。是在确保他安全、且第二天不会太难受的前提下的，有限度的情感宣泄和亲密互动。
　　这是一种他们之间逐渐形成的、关于“醉酒后行为规范”的默契。是赵燕用数年时间，重新构建的、关于“欲望”与“呵护”的稳态响应机制。
　　怀里的言霁又动了动，发出一声模糊的梦呓。
　　赵燕收紧了手臂，闭上眼睛。
　　明天早上，这家伙肯定会头疼，会赖床，会对自己昨晚的“小猫行为”毫无记忆，或者假装不记得。然后，他会发现胸口那个牙印，可能会脸红，可能会瞪他，也可能会……偷偷再亲一下。
　　这就是他们婚姻里，关于“醉酒”这一变量的，特有的化学反应方程式。
　　条件：言霁醉酒，赵燕在场。
　　反应物：依赖，情欲，信任，克制。
　　产物：有限的亲密，加倍的呵护，以及次日清晨一个有点头疼但身心都被妥帖安抚的言霁。
　　反应热：适中且持久。
　　反应容器：他们的家，他们的床，赵燕的怀抱。
　　很完美。
　　赵燕这么想着，在言霁平稳的呼吸声中，也沉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