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解构报告》蝶棠

26、回城首都

　　宿醉加“过度运动”的后遗症，在第二天清晨达到了顶峰。
　　言霁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高速离心机里转了一整晚，然后又被人七拼八凑地组装回来。头痛是其次，浑身骨头缝里透出的酸软和某些难以言说部位的隐秘胀痛，才是真正的折磨。他瘫在床上，连翻个身都觉得费力，喉咙干得冒烟，发出小动物般可怜的呜咽。
　　赵燕早就醒了，或者说，他可能根本没怎么睡。此刻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平板处理邮件，晨光给他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听到言霁的动静，他放下平板，低头看去。
　　言霁皱着眉，眼睛半睁不睁，头发乱翘，嘴唇还有些微肿，脖子和锁骨附近零星散布着几点暧昧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整个人透着一股被彻底“收拾”过后的、慵懒又委屈的气息。
　　“难受？”赵燕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言霁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眼睛却巴巴地看着赵燕，里面写满了控诉和……求助。
　　赵燕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他起身去倒了杯温水，扶起言霁，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喂他喝下。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言霁舒服地叹了口气。
　　“几点了？”他哑着嗓子问。
　　“十点。”赵燕看了眼时间，“机票是下午五点。时间还早。”
　　言霁一听，又瘫了回去，哼哼唧唧：“全身都疼……像被卡车碾过……”他顿了顿，抬眼瞥了赵燕一眼，带着点试探和理所当然，“赵老师……给按按？”
　　这个称呼在这种情境下叫出来，带着点撒娇和恃宠而骄的意味。言霁说完，自己耳根先有点热，但身体的不适让他顾不得那么多。
　　赵燕目光深邃地看了他几秒，没说话，只是放下了水杯。他让言霁重新趴好，自己坐在床边，手掌落在了言霁光裸的肩颈上。
　　起初的力道不轻不重，带着恰到好处的温热，顺着紧绷的肌肉纹理缓缓推按。赵燕的手法出乎意料地专业，指腹精准地按压着穴位，疏通着淤滞的气血。
　　“嗯……”酸胀处被按开，言霁忍不住从鼻腔里逸出一声短促的呻吟，带着酥麻的颤音。这声音和他昨晚情动时发出的有些类似，让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微妙地升温。
　　言霁脸埋在枕头里，耳朵尖红透了。赵燕按揉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呼吸稍稍重了一丝，但手上的力道依旧稳定。
　　按到肩胛骨下方某处特别僵硬的肌肉时，赵燕稍稍加重了力道。
　　“嘶——痛！”言霁倒抽一口凉气，身体下意识绷紧。
　　赵燕立刻放轻了动作，改为用掌心缓慢地、一圈圈地揉着那块紧绷的肌肉，耐心地等待它放松下来。“这里昨天受力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了然。
　　言霁想起昨晚某些混乱的姿势，脸更红了，含糊地应了一声。
　　按摩继续进行。从肩背到腰肢，再到酸软的大腿。赵燕的手仿佛带着电流，所过之处，酸疼被缓缓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松弛的、懒洋洋的舒适感。言霁刚开始还有些紧绷和羞耻，后来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在那恰到好处的力道按到特别舒服的穴位时，会无意识地发出像被顺毛的猫一样满足的轻哼。
　　每当这时，赵燕手上的动作就会变得更加轻柔、缓慢，仿佛在细细品味那声音带来的反馈，又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两人身上移动。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偶尔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言霁细微的呼吸和断续的轻吟，以及赵燕似乎比平时略沉一些的呼吸声。
　　时间在这种隐秘而亲昵的交互中悄然流逝。
　　等全身酸疼基本缓解，言霁已经舒服得快睡着了。赵燕最后帮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好了，起来洗漱，吃点东西。三点前要出发去机场。”
　　言霁懒洋洋地不想动，又被赵燕半抱半扶地弄了起来。
　　午餐依旧是清淡的营养餐，但言霁吃得比平时香。身体的不适缓解后，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看着赵燕收拾行李、确认证件行程的利落身影，再想到昨晚和今早的种种，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
　　下午三点，两人准时出发前往机场。赵燕自己开车，言霁坐在副驾驶，车窗开了条缝，五月的暖风吹进来，带着蓉城特有的湿润草木气息。
　　身体被按摩得舒坦了，但某些细微的感觉还在。坐着的时候，柔软的座椅面料摩擦着皮肤，偶尔车子转弯或颠簸，会带来一阵隐秘的、带着余韵的酸麻。言霁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瞥了一眼旁边专注开车的赵燕。
　　赵燕侧脸线条清晰，神情平静，仿佛昨晚和今早那些失控的亲密从未发生。但言霁注意到，他握着方向盘的左手，拇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摩挲着方向盘的真皮包裹，透露出某种内心的不平静。
　　到了机场，换登机牌，过安检。一切都井然有序。言霁跟在他身边，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第一次对“回首都”这件事，有了些真实的实感。
　　过安检时，金属探测器在赵燕身上响了一下。安检员示意他抬起双手检查。赵燕配合地展开双臂，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安检员用探测器扫过他的腰侧和裤袋位置。
　　言霁站在一旁等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赵燕身上。看着他挺拔舒展的身姿，看着他平静接受检查的侧脸，忽然想起昨晚这双臂膀是如何紧紧拥抱自己，这双手是如何在自己身上点燃火焰……
　　脸上一热，他赶紧移开视线。
　　“可以了，谢谢配合。”安检员示意通过。
　　赵燕放下手臂，很自然地走到言霁身边，接过他手里的随身背包。“走吧。”
　　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言霁的手背，带来熟悉的温热触感。言霁心跳快了一拍，默默跟了上去。
　　候机厅里，赵燕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继续用平板处理工作。言霁靠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停机坪上起起落落的飞机，听着机场广播里温柔的女声，忽然觉得有些困倦。
　　身体的舒适和精神的放松，让昨晚缺失的睡眠开始反扑。
　　他脑袋一点一点，不知不觉就歪向了赵燕的肩膀。
　　赵燕察觉到肩上的重量，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住。他侧过头，看着言霁靠在自己肩上昏昏欲睡的脸，长睫垂下，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唇微张，呼吸均匀。
　　看了几秒，赵燕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言霁靠得更舒服些，然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平板上，只是敲击键盘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了。
　　广播开始通知他们航班的登机信息。
　　赵燕放下平板，轻轻拍了拍言霁的脸颊：“言霁，醒醒，登机了。”
　　言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赵燕肩上，口水差点流出来，赶紧坐直，胡乱抹了把嘴角，脸上发窘。
　　赵燕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拿起行李：“走吧。”
　　走向登机口的路上，言霁看着赵燕挺拔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候机厅明亮的灯光和窗外渐暗的天色。
　　蓉城，再见。
　　首都，这次……真的又要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那个人的步伐。
　　飞机冲上云霄，朝着北方，朝着那个充满未知、纠缠、以及某种已然无法斩断的羁绊的城市，稳稳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