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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克制的他 ...

  •   五月的蓉城,空气里开始浮动着躁动的热意。言霁感觉自己像棵被圈在温室里精心浇灌了半年的植物,虽然枝叶重新丰润起来,骨子里却渴望着野外的风雨和阳光——或者说,是烧烤摊的烟火气和冰啤酒的刺激。
      赵燕的监管依旧严密,但半年来的“乖顺”似乎让他放松了一丝警惕。至少,言霁是这么觉得的。
      某个闷热的夜晚,听着身旁赵燕平稳绵长的呼吸,言霁在黑暗中睁开了眼。心跳有点快,一半是兴奋,一半是做贼心虚。他像电影里的特工,极其缓慢地挪出被窝,光脚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溜出卧室。
      他特意没带手机——那玩意儿就是个移动定位器。只从抽屉深处摸出早就藏好的一叠红钞票,厚厚一沓,揣进兜里,踏实。
      就算不用手机支付,老子也吃得起!他得意地想,轻轻带上了公寓门。
      夏夜的街道依然热闹。言霁熟门熟路地钻进后街那家他觊觎已久的烧烤摊,烟火气混合着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差点感动落泪。他豪气地点了二十串各种肉和蔬菜,想了想,又要了一听据说是低度数的米酿。
      “两百块。”老板麻利地算账。
      言霁掏出红票子,有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迈。坐在油腻的小桌边,烤串滋滋冒油,香气诱人。他咬下一大口羊肉,烫得直抽气,却满足得眯起眼。这才是生活!
      米酿入口清甜,几乎尝不出酒味。言霁放心地喝了大半听,就着烤串,风卷残云。胃里久违地被这种粗糙热烈的食物填满,带来一种叛逆的快感。
      烤串吃完,米酿也见了底。言霁感觉脸颊有点发热,头脑却异常清醒,甚至有点兴奋。看来这米酿果然度数低,没事!他得意地想,看来我只是对那种烈酒不行,这种小甜水儿……
      他打了个嗝,气息里带着米酿的甜香。嗯,好像有点上头?但思维还是很清晰嘛!他让老板把剩下的烤串打包(其实没剩几串),拎着袋子,脚步轻快地踏上回程。
      夜晚的风吹在发烫的脸上,很舒服。只是走着走着,脚下的路好像有点……飘?眼前的景物也开始轻微地摇晃重叠。
      “咦?”言霁停下脚步,甩了甩头。不对啊,这米酿……后劲有点大?
      他试图走直线,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歪向一边,正好撞到一个人身上。
      “对、对不起……”言霁含糊地道着歉,想绕开。
      那人却挡在他面前,没动。
      言霁有点恼了,抬头想瞪对方一眼——然后,他看到了赵燕。
      赵燕就站在路灯下,穿着居家的深色T恤和长裤,像是匆忙出来的。他的脸色在路灯下显得有些沉,目光紧紧锁在言霁两腮不正常的酡红和那双迷蒙水润的眼睛上,又扫过他手里拎着的、散发着烧烤和淡淡酒气的袋子。
      言霁脑子“嗡”地一声,酒醒了大半,但身体更软了。他下意识想后退,想解释,舌头却像打了结。
      赵燕没给他机会。他一步上前,手臂穿过言霁的膝弯和后背,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哎!放我下来!我、我自己能走……”言霁徒劳地挣扎,手里的打包袋掉在地上。
      赵燕没理他,抱着他转身就往公寓方向走。他的步伐很快,很稳,抱着言霁的手臂却收得很紧,仿佛怕一松手,怀里这个不知死活的小混蛋就会化掉或者跑掉。
      夜风在耳边掠过。言霁被抱着,颠簸中酒意更上头,那些被压抑了半年的、乱七八糟的情绪和话语,像开了闸的洪水,咕嘟咕嘟往外冒。
      他开始对着赵燕的下巴和脖子絮絮叨叨。
      “赵燕……你身上好香……不是沐浴露,是你自己的味道……”
      “你眼睛好看……凶起来也好看……不过别老是凶我……”
      “我其实……有点喜欢你了……”他说到这里,打了个酒嗝,把脸往赵燕颈窝里埋了埋,声音闷闷的,带着酒后的粘稠和委屈,“但是……我就是不喜欢男生啊……可能我的性取向……就只有你了……好奇怪对不对?”
      赵燕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抱着他的手臂肌肉骤然绷紧,又缓缓放松。他没有低头看言霁,只是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脚步更快了。
      言霁还在嘀嘀咕咕,从抱怨病号餐的寡淡,到怀念实验室的味道,再到控诉赵燕管得太宽……颠三倒四,毫无逻辑。
      赵燕一路沉默,只有越来越沉的呼吸,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回到公寓,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赵燕没有开大灯,只借着玄关昏暗的光,将言霁放在沙发上,然后转身,双手撑在言霁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酒气、烧烤味、还有言霁身上那股特有的、混杂了药膳和淡淡汗意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燕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燃着暗火的深潭。他盯着言霁湿润红肿的嘴唇,看着他迷蒙却大胆回视自己的眼睛,看着那随着急促呼吸起伏的、单薄睡衣下的胸膛。
      空气黏稠得化不开,充满了危险的张力。
      下一秒,灼热的吻落了下来,带着压抑了许久的焦渴、怒气、和后怕,狂风暴雨般席卷了言霁所有的感官。言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便被彻底吞没。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深入,带着惩罚的意味,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珍惜。唇舌交缠,气息交融,缺氧的感觉让言霁头晕目眩,只能本能地攀附住赵燕的肩膀,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料。
      赵燕的手从沙发靠背滑下,抚过言霁的脊背,带来一阵阵战栗。睡衣的布料薄得可怜,几乎形同虚设。体温透过衣料相互传递,灼烧着彼此的皮肤。
      在赵燕近乎啃咬的亲吻和充满占有欲的抚摸下,难以抑制地颤抖、低吟。
      赵燕的吻从嘴唇蔓延到下巴、脖颈、锁骨……留下一串湿润滚烫的痕迹。他的手掌滚烫,隔着睡衣揉捏着言霁的腰侧,力度大得几乎要留下指印。
      言霁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和渴望的情绪淹没。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或许今晚……就要彻底失控了。
      然而,就在情欲的浪潮即将冲破最后堤坝的瞬间,赵燕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他伏在言霁身上,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得像拉风箱。滚烫的额头抵着言霁的锁骨,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却死死地克制着,不再进一步。
      言霁难受地扭动了一下,发出不满的、带着哭腔的哼唧。身体的渴望被撩拨到顶点,却又被戛然而止,这种悬在半空的感觉比单纯的疼痛更折磨人。
      “赵燕……”他带着鼻音,软绵绵地抗议,手指胡乱地抓挠着赵燕的后背,“你……你别停……难受……”
      赵燕抬起头,眼睛赤红,里面翻涌着惊人的欲望和几乎将他自己焚烧殆尽的克制。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不行……你身体……还没完全好……”
      他害怕。怕这具刚刚从鬼门关拉回来、被他精心养护了半年的身体,承受不住更激烈的索取。
      言霁被他眼里的挣扎和痛苦刺了一下,酒醒了几分,但身体的本能叫嚣得更厉害。他几乎是赌气般地,仰起头,胡乱亲吻赵燕的嘴角、下巴,牙齿轻轻啃咬他的喉结,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震颤。
      “那……那你别进来……”言霁喘着气,脸红得要滴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别的……别的可以……”
      这句话像最后的催化剂,也像赦令。
      赵燕的理智之弦,嗡然断裂。
      接下来的时间,对言霁而言,是混乱、炙热、羞耻又极度刺激的。赵燕的唇和手像是带着电流,探索过他身上每一寸敏感的肌肤,留下无数颤栗和红痕。言霁生涩而大胆地回应,触碰着赵燕紧绷的肌肉线条,感受着那惊人的热度和力量。
      衣物被汗水浸透,凌乱地纠缠。亲吻不曾停歇,从激烈到温柔,再从温柔到失控的边缘。两人像在刀尖上跳舞,极尽亲密之能事,却始终守着那道最后的防线。
      赵燕的克制在另一种形式上,变得更加磨人。他的每一个触碰,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蓄势待发的侵略性和小心翼翼的怜惜,这种矛盾将言霁的情欲推向一波又一波的高峰,却又在关键时刻被强行拉回。
      最终,在筋疲力尽和未得完全餍足的虚脱感中,言霁蜷在赵燕汗湿的怀里,沉沉睡去。意识消失前,他隐约感觉到赵燕抱着他去了浴室,用温热的毛巾细细擦拭,然后将他塞进干净的被子,从身后紧紧抱住。
      一夜无梦,却又像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激烈的战争。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某些难以启齿的地方残留着清晰的酸胀和隐秘的欢愉记忆。
      言霁瞪着熟悉的天花板,昨晚那些荒唐炽热的片段争先恐后涌入脑海,让他脸颊爆红,恨不得再次把自己埋进被子。
      旁边传来响动。赵燕已经醒了,正侧躺着,一手支着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明,带着一种餍足后的慵懒,以及更深沉的、不再掩饰的占有欲。
      他看上去神清气爽,甚至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心满意足的弧度。虽然最后一步没做,但显然,该吃的“甜头”一点没少。
      言霁瞪着他,想骂人,却发现自己嗓子哑了,身上也软得没力气。最后只能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他。
      赵燕低笑一声,伸手将他连人带被子捞进怀里,下巴抵着他发顶,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还难受?”
      言霁不吭声,耳朵却红了。
      “六月了。”赵燕忽然说,手掌轻轻抚摸着言霁的后背,“北京那边积压的事情必须回去处理了。”
      言霁身体微微一僵。
      “你跟我一起回去。”赵燕的语气不是商量,是陈述。他收紧手臂,将言霁更紧地嵌在怀里,“这边手续都处理完了。你的身体,也需要换个环境,做更系统的康复评估和后续的、适量的研究跟进。”
      言霁沉默了一会儿。蓉城的一切,学业、病痛、半年的圈养与反抗……似乎都在这句话里,画上了一个仓促又必然的句点。
      他想起那场惊心动魄的讲座,想起吴皓顶着爆炸头的脸,想起北大实验室里那些先进的设备,想起……和赵燕之间,那些越来越理不清、剪不断的羁绊。
      回去。回北京。
      不再是游客,也不再是短暂的助教。
      这一次,是以什么身份呢?
      他猜不到。但好像,也没那么抗拒了。
      他在赵燕怀里,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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