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解构报告》蝶棠

19、宿醉回忆

　　第二天，言霁是被宿醉的头疼和胃里隐隐的抽搐感弄醒的。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像一把冰冷的刀片，精准地劈开他混沌的意识。

　　然后，记忆的碎片开始倒灌。

　　黏糊糊地扒在赵燕身上哭诉……手指戳人家脸说像洋娃娃……扯嘴角让人家笑……亲嘴巴……亲脖子……激烈到让人窒息的回吻……抵在身上的它……浴室里温热的毛巾……额头上那个轻得像羽毛的触碰……

　　每一个片段都高清重放，带着羞耻的弹幕，在他脑海里疯狂刷屏。

　　“啊——！”言霁发出一声短促的、压抑的哀鸣，把滚烫的脸深深埋进枕头里，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或者穿越回昨晚把自己打晕在烧烤摊。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对着赵燕那个变态……又亲又舔还吐槽人家是男的？！

　　最可怕的是，他记得。他居然他妈的全记得！连赵燕唇舌间那点淡淡的咖啡苦味和薄荷清凉，都记得一清二楚！

　　身上仿佛还残留着被紧紧拥抱、激烈亲吻时的触感和温度，嘴唇更是肿痛得明显，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是什么德行。胃里一阵翻搅，不知是宿醉还是羞愤。

　　他在床上挺尸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和赵燕平静如常的声音：“醒了？早餐送来了。”

　　言霁身体一僵，鸵鸟般把头埋得更深，假装没听见。

　　门外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刷卡开门的声音——赵燕又用备用卡进来了！

　　言霁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扯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撮翘起的、乱糟糟的头发。

　　赵燕走进来，手里端着餐盘，上面是清粥小菜和一杯蜂蜜水。他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床上那个裹成蚕蛹、微微发抖的家伙，语气听不出任何异常：“起来吃点东西，胃会舒服些。”

　　蚕蛹一动不动。

　　赵燕在床边坐下，也没去扯他被子，只是静静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只有言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他自以为很小声，其实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终于，言霁扛不住这种无声的压力，还有越来越难熬的头痛和胃痛，自暴自弃地、一点点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

　　头发乱得像鸡窝，脸颊因为缺氧和羞耻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睛不敢看赵燕，只盯着被子上的花纹，嘴唇红肿，嘴角还有点破皮——都是他自己昨晚“作死”和后来激烈亲吻的证据。

　　赵燕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尤其在红肿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很深，像平静的湖面下藏着涌动的暗流，但表面依旧波澜不惊。他没有提昨晚任何一个字，只是把蜂蜜水往前推了推：“先喝点水。”

　　言霁如蒙大赦，赶紧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蜂蜜水滑过干涩疼痛的喉咙，带来一点慰藉。他全程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杯子里。

　　“吴皓那边，我让他上午自己先整理资料。”赵燕又开口，声音平稳，“你休息好了再过去。”

　　“嗯……”言霁蚊子似的应了一声。

　　接下来是漫长的沉默。只有言霁喝水和偶尔勺子碰到碗边的轻微声响。尴尬和羞耻像浓雾一样弥漫在两人之间。

　　言霁几次偷偷抬眼，飞快地瞟一下赵燕。对方穿着家常的浅灰色羊绒衫，坐在晨光里，侧脸线条清晰，神情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平板，似乎在处理邮件。他的脖颈……露在外面。

　　言霁的目光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他记得自己昨天像狗一样在那上面又亲又舔……而今天，赵燕的脖子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他穿的是高领吗？不对，羊绒衫领子不高。

　　难道是他记错了？还是赵燕用了什么遮瑕？这个念头让言霁更加无地自容。

　　就在他胡思乱想，快要被自己的尴尬淹没时，赵燕忽然放下了平板，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此刻却少了几分平日的探究和玩味，多了几分沉静的专注，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言霁。”赵燕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言霁浑身一紧，握着勺子的手指节发白。

　　“昨晚的事，”赵燕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记得多少？”

　　言霁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从脖子根一路烧到耳朵尖。他嗫嚅着，半天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我……断片了……不、不记得……”

　　“是吗。”赵燕的语气听不出信或不信，只是目光在他红肿的嘴唇上又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下移，落在自己握着平板的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

　　沉默再次降临，比刚才更加难熬。

　　就在言霁快要扛不住，想跳起来逃跑时，赵燕忽然又开口了，声音比刚才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郑重的意味：

　　“如果能接受，跟我说一声。”他抬起眼，再次看向言霁，目光直白而坦荡，不再掩饰其中的热度与期待，“我随时欢迎。”

　　言霁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血液呼啸着冲上头顶。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赵燕的目光太有穿透力，尤其此刻，那视线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灼烧着他的嘴唇——那里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昨晚的疯狂。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却又瞥见赵燕脱下来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外套。是黑色的，高领。他早上出门穿这个，是为了遮什么吗？

　　这个猜想让言霁的脸更烫了。他昨天……到底有多馋？！干了多少“好事”？！

　　“我……”言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但声音还是抖得厉害，“昨天……亲也亲了……我……”他胡乱比划着，语无伦次，“跟你……诉苦过了……可能……可能喝醉酒的我……太真实了……真实到……我觉得那都不是我了……”

　　他说完，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到底想表达什么啊！

　　赵燕看着他窘迫慌乱、脸红得要滴血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情绪覆盖。他没有逼问，只是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带着点掌控感的平静：

　　“没事。等等也行。”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和……警告？“但是，要把握住喝酒的频率。”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言霁红肿的唇，然后落回他脸上，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说：

　　“怕把持不住。”

　　“怕走火开枪。”

　　“轰——！”

　　言霁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这两个直白到近乎粗俗的比喻，从赵燕那张总是说着优雅学术词汇的嘴里吐出来，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危险的性感。昨晚抵住自己的触感瞬间回笼，混合着赵燕此刻毫不掩饰的眼神，让言霁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从小腹窜起一股陌生的、令人心悸的热流。

　　他的脸绯红一片，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眼神飘忽，根本不敢与赵燕对视，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赵燕看着他这副羞愤欲死、却又隐隐透着某种诱人气息的模样，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移开视线，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仿佛在平复什么。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略显凌乱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言霁才从那种巨大的冲击和羞耻中稍微找回一点神智。他偷偷抬起眼，飞快地瞄了赵燕一眼。

　　对方已经恢复了那副从容的样子，只是耳根似乎……也有点不明显的红？

　　这个发现让言霁心里那点窘迫，莫名地掺杂进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平衡感，甚至是一点点恶劣的好奇。

　　他舔了舔自己依旧肿痛的嘴唇，脑子一抽，一句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

　　“你……到30了……嘴还挺……”（厉害？会亲？有劲儿？）

　　话没说完，他就猛地刹住了车，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赵燕显然也听到了这半句。他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侧过头，看向言霁，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最终化作一个极淡、却带着十足侵略性和玩味的弧度，缓缓爬上嘴角。

　　他没有接话，只是那么看着言霁，眼神像带着钩子。

　　言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浑身发软，刚刚退下去一点的热度又轰然席卷上来。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