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解构报告》蝶棠

20、实验成功

　　那句没过脑子的“嘴还挺……”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足以将言霁整个人淹没的惊涛骇浪。
　　赵燕那个意味深长、带着钩子般的眼神，让言霁瞬间僵成一块被架在火上烤的石头，从里到外都烫得吓人。他恨不得时间倒流，或者地上立刻裂开条缝让他钻进去。
　　就在他羞愤欲绝、不知所措时，赵燕却忽然动了。
　　他没有进一步逼近，也没有用言语继续“折磨”他，而是……掀开了言霁裹得紧紧的被角。
　　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帮他整理被子。微凉的空气钻进来，紧接着，是赵燕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极淡的、昨夜残留的、属于他们之间混乱的温热。
　　赵燕侧身，在言霁旁边躺了下来。床垫微微下陷，带来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他没有做任何更过分的举动，只是伸出手臂，穿过言霁的后颈和枕头之间的空隙，轻轻将人揽住，让言霁的胸膛贴靠在自己温热的胸膛前。
　　言霁整个人都懵了，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连呼吸都忘了。
　　“别乱动。”赵燕低沉的声音就在他耳后响起，带着刚睡醒般的微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好好躺着，休息。休息好了，再去实验室闹腾。”
　　他的手臂环在言霁腰间，力道适中，既是一种禁锢，又像是一种保护。胸膛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传递过来，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下，敲在言霁绷紧的胸膛上。
　　言霁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羞耻、慌乱、不知所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又纯粹的“拥抱”给冲击得七零八落。他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僵硬地抱在赵燕怀里，鼻尖全是对方身上好闻又让人心慌意乱的味道。
　　过了好几秒，他才找回一点声音，细若蚊蚋，从喉咙里挤出来：“……嗯。”
　　这一声“嗯”，不知道是回应“好好躺着”，还是同意“休息好了再去闹腾”，或者，只是对这种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亲密接触，一种本能的、无措的妥协。
　　他被迫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敢动。赵燕的呼吸均匀地拂过他脸颊，带来细微的痒意。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清晰可感。
　　他就这样被赵燕以一种完全掌控的姿态圈在怀里，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也最……难以形容的三个小时。
　　赵燕似乎真的只是在“休息”。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平稳，仿佛睡着了。但环着言霁的手臂一直没有放松，存在感丝毫没有减弱。
　　言霁起初僵硬得像块石头，后来在那种持续的、温暖的包裹下，加上宿醉未消的疲惫，紧绷的神经竟也奇异地一点点松懈下来。他不敢睡，脑子却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从昨晚的荒唐，到今早的尴尬，再到此刻身后这人令人费解的举动……最后，在一片混乱和身体传来的、违背意志的温暖舒适感中，意识也逐渐模糊，半睡半醒地迷糊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言霁被腰间手臂的轻微挪动惊醒。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身后的赵燕已经醒了，正缓缓抽回手臂。
　　“醒了？”赵燕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朗，仿佛刚才那三个小时旖旎又尴尬的相拥只是言霁的幻觉。他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起来吧，快五点了。”
　　言霁也跟着坐起来，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和未褪尽的红晕。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赵燕神色如常地起身，去浴室洗漱。言霁呆坐在床上，摸了摸自己似乎消肿了一些、但依旧感觉异样的嘴唇。
　　等两人都收拾妥当，一起出门前往临时实验室时，那种刻意的疏离和沉默，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明显。但似乎又有某种无形的、心照不宣的东西，在沉默中悄然滋长。
　　到了实验室，吴皓已经在了，正对着电脑抓耳挠腮。看到他们进来，特别是看到言霁还有些红肿的嘴唇和不太自然的神情，以及赵燕格外“平静”的脸，吴皓眼神闪了闪，露出一个“我懂但我绝不问”的促狭笑容，被言霁恶狠狠瞪了一眼。
　　“师兄，昨天PPT里留的那个‘晶格缺陷可视化对比’的问题，咱俩赶紧弄了。”言霁强行把注意力拉回工作，试图用熟悉的实验来冲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嘞！”吴皓也收起玩笑，进入状态。
　　一旦投入实验，言霁就像变了个人。那些尴尬、羞赧、无措都被暂时抛到了脑后。他和吴皓配合默契，一个负责精细操作和理论计算，一个提供天马行空的野路子和动手能力，很快就把那个困扰了他们小半天的问题解决了。
　　效率高得惊人。
　　看着反应器中生成的颜色对比鲜明、缺陷结构清晰的晶体样品，言霁长长舒了口气，一种久违的、纯粹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搞定！才三个小时！”吴皓兴奋地拍了下言霁的肩膀。
　　言霁也笑了，眼睛亮亮的。他看了看时间，离赵燕规定的“自由活动”结束还有两小时。
　　“还有时间，咱们试试昨天聊的那个‘荧光MOFs温敏变色’的设想？”言霁提议，语气里带着跃跃欲试。
　　“来啊！谁怕谁！”吴皓立刻响应。
　　这一次，他们格外小心。也许是有了之前的“生化武器”教训，也许是不想再在某人面前搞得那么狼狈，两人严格遵循安全规范，操作细致，通风开到最大。
　　时间在专注的实验中飞快流逝。当言霁小心地取出最终产物——一小撮在常温下呈现淡蓝色、在低温冷风吹拂下渐渐变成柔和的粉紫色的细小晶体时，他和吴皓都忍不住低呼出声。
　　“成功了！虽然产率低得可怜，但真的变色了！”吴皓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言霁也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心翼翼地将样品封存好。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预料中的刺鼻气味，反而因为实验室通风良好，加上他们这次用的试剂相对“文明”，只有一股淡淡的、类似于薄荷和松香的清新化学试剂气味，混合着一点……他今早用的、酒店提供的茉莉花香型沐浴露的味道？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昨晚赵燕帮他擦洗时，用的好像是这个味道的沐浴露？今天早上他浑浑噩噩，随手抓起来就用，没注意。
　　现在，这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混合着他身上干净的实验服味道和成功的喜悦，让他整个人都感觉……清清爽爽，甚至有点香香的。
　　不再是昨晚那身酒气混合烧烤味的狼狈，也不是之前野鸡实验室里出来的“生化战士”。
　　他偷偷瞥了一眼实验室另一头，正在安静地审阅报告的赵燕。对方似乎有所感应，抬起眼，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依旧深邃，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灼热和侵略性，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赞许？
　　言霁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点热意，还有一点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小的得意。
　　嘿，这次，没搞砸。
　　还弄得……香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