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解构报告》蝶棠

13、导员挺牛

　　决定是一咬牙做的，但真到了要动身的时候，言霁才意识到这事儿有多离谱，以及……会引发多大的混乱。

　　先是导员。言霁硬着头皮去办公室说明情况，含糊地说找了个在北京的实习，需要离校一段时间。导员推了推眼镜，眉头拧成个疙瘩：“北京？什么单位？之前没听你提过啊。合同呢？接收函呢？安全责任书呢？”

　　言霁哪有什么正式文件，只能搬出赵燕：“是……是之前来学校做讲座的赵燕教授，北大那个，他有个项目需要助教，算是实习……”

　　导员眼睛瞪得更大了：“赵教授？那个空间设计的？你跟他的项目？专业对口吗？同学，现在社会上骗子很多，冒充高校教授、以实习名义骗学生去做非法传销甚至更坏事情的案例不是没有！你确定对方身份了吗？有学校官方对接文件吗？不行不行，太草率了！”

　　无论言霁怎么解释（当然，他也不敢解释太多细节，比如房产证和每日饭局），导员就是一脸“孩子你太天真肯定被骗了”的忧心忡忡。最后，导员拍板：“把你说的那个赵教授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核实！在这之前，你不准离校！”

　　言霁苦着脸把赵燕的工作号码给了导员。他几乎能想象赵燕接到这种核实电话时，会是怎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果然，导员打电话过去，语气严肃地盘问了一通。不知道赵燕在那边说了什么，导员的表情从怀疑到惊讶，再到一种混杂着敬畏和难以置信的复杂，最后连连点头：“哦哦，赵教授，是是是，明白明白……学校这边一定配合……是是是，学生安全最重要……好的好的，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导员看言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带着点审视和探究，但更多的是“你小子居然能搭上这种线”的不可思议。他干咳两声：“咳，赵教授那边确认了，是正规的学术合作项目。学校这边……”

　　言霁以为这就完了。也不知道导员是怎么跟学校保卫处或者哪个部门沟通的，在他出发前一天晚上，他的手机突然接到一个显示为本地派出所的来电！

　　言霁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接起来，一个严肃的男声传来：“请问是言霁同学吗？我们是XX路派出所的。接到你们学校反映，我们怀疑你疑似被诱骗前往外地参与不明活动。我们需要向你核实一些情况，请你现在到派出所来一趟，或者我们过去找你。”

　　言霁：“……” 导员您真是我亲导员！报警可还行？！

　　他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解释，说不是被骗，是正规实习，有教授担保。警察同志非常负责，表示“教授也可能是假的，我们必须核实清楚，这是对你的安全负责”。

　　就在言霁快要崩溃，想着要不要干脆把赵燕叫来派出所“自首”时，他公寓的门铃响了。门外站着刚结束一个线上会议、顺路过来“看看他准备得怎么样”的赵燕。

　　言霁像看到救星一样把他拉进来，指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用口型疯狂示意：“警察！导员报警了！”

　　赵燕挑眉，接过手机，语气平静温和：“您好，警官。我是北京大学的赵燕，也是言霁同学这次实习项目的负责人。是的，身份可以核实。我的工号是XXXXXX，您可以联系北京大学人事处或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办公室确认。这次跨校合作是经过两校相关部门备案的，主要目的是……对，是的，我们有正式的公函……麻烦您了，这么晚还辛苦工作。好的，再见。”

　　他三言两语，条理清晰，信息明确，态度不卑不亢。挂了电话，他把手机递还给还在目瞪口呆的言霁。

　　“解决了。”赵燕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份普通的文件，“你们导员……责任心很强。”

　　言霁欲哭无泪。强过头了啊老师！

　　接下来的发展让言霁见识到了什么叫“名片的重量”。不到半小时，导员火急火燎地打来电话，语气前所未有的客气甚至带着点惶恐：“言霁啊！你怎么不早说赵教授是这种级别的专家！哎呀都是误会！学校这边手续都特事特办给你开绿灯了！你跟着赵教授好好学！注意安全！”

　　甚至，第二天他去机场的路上，还收到了之前那位派出所警官发来的短信，语气十分和蔼：“言同学，核实清楚了，是一场误会。祝你实习顺利，学有所成。在外注意安全，有困难及时报警。”

　　言霁看着手机，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的溶剂瓶。一方面觉得这乌龙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另一方面，又隐隐有种狐假虎威的……暗爽？不对不对，是屈辱！是赵燕那家伙权势的屈辱！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办理值机的赵燕。对方今天穿了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羊绒衫，外搭深色大衣，身姿挺拔，侧脸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引来不少注目。似乎察觉到言霁的视线，赵燕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

　　言霁立刻扭开头，脸颊有点发热。妈的，这家伙收拾一下……是挺人模狗样的。难怪警察和导员一听他名头就信了。

　　飞机冲上云霄。言霁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蓉城，心里感慨万千。

　　第一次来北京，是带着少年人盲目的憧憬和一颗躁动的心，结果遭遇了奇葩的“一见钟情”和表白失败，灰溜溜地回去。

　　第二次来北京……是被一个自称对他“一见钟情”的奇葩，用实习盖章和“北大助教”的名头，“绑”过来的。身份从游客变成了……打工人？

　　他摸了摸背包里那个崭新的、印着“北京大学”logo的临时工作证（赵燕不知何时给他办好的），又想起上次来北京时买的那些粗制滥造的景点纪念品。

　　心情，截然不同了。

　　少了些漫无目的的好奇和雀跃，多了点……忐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模糊的期待。

　　赵燕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课表和大纲发你邮箱了。第一次讨论课在后天下午，主题是‘微观晶体结构与宏观空间韵律的隐喻’。你需要准备几个简单的结晶实验作为演示，材料清单我稍后给你。”

　　言霁：“……” 得，果然是来工作的。

　　他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打开笔记本，开始研究那份充满不明觉厉词汇的课程大纲。

　　北京，这次我可不是来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