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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实习证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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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霁在浴室里磨蹭了快一个小时,皮都快搓掉一层,才做足了心理建设,鬼鬼祟祟地拉开门。
客厅里焕然一新。
空酒罐、零食袋、酱料滴痕、散落的衣物……所有狼藉的痕迹都消失了。地板光洁如新,茶几整理得井井有条,连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酒气和食物残渣的暧昧气味都被清新的淡香取代——是赵燕惯用的那款香薰,之前言霁还嫌弃过“娘们唧唧”。
赵燕不在客厅。主卧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黑暗寂静。
他……睡了?还是走了?
言霁轻手轻脚地挪到客厅中央,像个闯入别人领地的贼。胃里还有点宿醉后的不适,但更强烈的是席卷全身的尴尬和一种……莫名其妙的、微小的失落。赵燕就这么收拾完,一声不吭地走了(或者睡了)?连句嘲笑或者追问都没有?
这不正常。按照那变态以往的作风,不是应该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端着杯茶,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慢悠悠地开始“学术探讨”他昨晚的“行为艺术”吗?
言霁甩甩头,把这诡异的念头赶出去。走了才好!清净!他巴不得呢!
可接下来的几天,言霁发现自己没法“清净”了。
赵燕回来了,并且似乎打定主意要稳定下来。那套公寓,他重新拥有了钥匙(或者说,他从来就没真正失去过掌控权)。他不再提去首都的事,也没解释项目后续,只是恢复了“每日一餐”的惯例,甚至频率更高了些,有时是午饭,有时是晚饭。
每次吃饭,对言霁来说都是酷刑。
不是饭不好吃,也不是赵燕又说了什么疯话。恰恰相反,赵燕举止比以往更克制,话题也更多围绕着言霁的实验、学业、甚至是他那些天马行空(在赵燕看来可能幼稚)的化学幻想。
酷刑的来源,是言霁自己。
只要一坐到赵燕对面,那天早上客厅地板上赤条条、一片狼藉的画面就会自动高清□□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随之而来的就是脸颊不受控制地升温、发烫,耳朵尖烧得厉害,眼神躲闪,筷子都拿不利索。
他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而赵燕,就坐在对面,经常用手掌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阳光或灯光落在他线条优越的侧脸和微翘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看着言霁从脖子红到耳根,看着言霁手足无措地把米饭粒扒拉到桌上,看着言霁因为他的注视而更加慌乱……
然后,赵燕的嘴角会勾起一个极浅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不是嘲笑,不是戏弄,而是一种……近乎愉悦的、欣赏的、甚至带着点莫名宠溺的笑意。
妈的,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像病毒一样窜进言霁的脑子时,他吓得差点把筷子扔出去。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可爱个屁!那是变态!是跟踪狂!是妄想症患者!是试图用金钱和房子腐蚀他钢铁直男意志的资本主义糖衣炮弹!我,言霁,性别男,爱好女(至少理论上),坚定不移!
他在心里疯狂背诵元素周期表,试图用“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镇压住那点该死的、不合时宜的“审美偏移”。
就在言霁陷入这种羞愤与自我怀疑的循环中不可自拔时,现实的铁拳又砸了下来——实习。
大四了,学校要求必须完成专业实习,盖到章,才算有毕业资格。言霁之前光顾着搞交换、做实验、和赵燕斗智斗勇(单方面),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等辅导员连环夺命call打过来,他才傻眼。
化工专业的对口实习,要么进工厂(环境艰苦,三班倒,他这身板够呛),要么去研究所(门槛高,竞争激烈,他成绩虽然不错但也没到顶尖,何况他还错过了最佳申请时间)。剩下的就是一些检测机构或者化贸公司,专业不对口不说,实习报告还难写。
言霁对着电脑上寥寥无几的招聘信息唉声叹气,头发又抓掉好几根。
赵燕端着杯咖啡路过,瞥了一眼他的屏幕,了然。“实习的事?”
“嗯……”言霁有气无力。
“蓉城这边合适的岗位,这个时间点确实不多。”赵燕抿了口咖啡,语气平淡,“跟我去北京几趟吧。”
“啊?”言霁抬头,没反应过来。
“我在北大那边,这学期有几节跨学科通识课,关于‘材料科学与空间美学’,内容和你做的有些交叉。”赵燕放下杯子,走到他身边,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关掉了那些招聘页面,“缺个助教。帮忙准备一下演示实验,带几次讨论课,处理些杂事。周期不长,间歇性过去几次就行,不影响你本校的课程和实验。实习报告和盖章,我帮你解决。”
言霁瞪大了眼睛:“去……去北大?当助教?”他连北大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不,他知道,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以这种方式进去!
“嗯。名义上是项目合作的学生助理,实际上就是助教工作。”赵燕看着他,眼神平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比你在蓉城花时间找些不对口的实习,效率更高。也能接触一些不同的研究思路和人。”
言霁脑子有点懵。北大……助教……赵燕的课……这听起来太玄幻了。但莫名的,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悸动?不是对赵燕,是对北大!那个所有中国学子都曾仰望过的学术圣地!
“可是……我都没考上过北大……”他小声嘟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怯意和向往,“北大分数那么高……我够格吗?”
赵燕轻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奇异地抚平了言霁的一些不安。“分数只代表一个阶段的选拔标准。你的动手能力,对化学的直觉和热情,还有……”他顿了顿,目光在言霁脸上转了一圈,“在某些方面的‘独特表现力’,很适合这门课。我说你够格,你就够格。”
言霁脸又有点热。独特表现力?是指他裸睡客厅吗?!!!
但……去北大啊……
“就……只是带课?不用干别的?”他警惕地确认。
“主要工作就是带课和准备实验。顺便,”赵燕语气寻常,“跟我吃吃饭,熟悉一下北京的环境,毕竟以后可能还要常去。”
以后?常去?言霁心里警报又响,但被“北大助教”这个巨大的诱惑给暂时压了下去。
这简直像天上掉馅饼,虽然递馅饼的人是赵燕这个“高危分子”。但实习盖章迫在眉睫,这似乎是最优解?而且……那可是北大!
他纠结得眉毛都快打结了。
赵燕也不催他,只是拿起自己的咖啡杯,转身往书房走,留下一句:“考虑一下。不过最好快点决定,课下周就开始了。”
言霁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空白的实习申请表,一咬牙。
去!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了实习章!为了北大!为了……咳,反正不是为赵燕!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书房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和勇气)喊了一句:
“那个……赵老师!助教……主要都干些啥啊?实验演示……有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