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雨落》饿了哭

33、沉雨落

　　第二天的晨光比前日更暖，透过公寓的落地窗，在实木地板上洒下一片细碎的金纹。沈雨洛是被床头的闹钟轻轻叫醒的，没有吴瑶昨日的急切敲门声——昨晚她琢磨完剩余两场戏的细节，睡得不算早，吴瑶特意贴心地把叫醒时间往后调了十分钟。

　　她翻身坐起，指尖先摸到了床头柜上的剧本，页脚处被她用荧光笔标注了密密麻麻的批注：“被章念冤枉偷复习资料时，语气要稳，眼神不能怯，是委屈但不是懦弱”“最后反驳那句，语速放慢半拍，字字落地”。

　　简单洗漱完，吴瑶已经把早餐摆在了餐桌上，是清淡的小米粥、水煮蛋，还有一小碟切好的草莓：“洛洛姐，刘敏姐说今天两场戏都是室内戏，拍完就能早点收工，而且韩雪姐特意发消息说，她提前到片场帮你对对词呢！”

　　沈雨洛咬着鸡蛋，眼底漾开一抹浅笑。昨日韩雪的温柔鼓励，还有郑虑尘送的冰糖雪梨汤，像是两股暖流，驱散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关于王悦的阴霾。她快速吃完早餐，换上剧组送来的另一套校服——还是洗得微微发白的款式，却被吴瑶熨烫得平平整整，马尾上依旧别着那只小小的蝴蝶发夹，简单，却格外干净。

　　剧组的车在楼下等候，刘敏这次没坐副驾，特意留了后座的位置给她，手里拿着一份补充好的戏份说明：“洛洛，今天两场戏都是你和王悦的对手戏，没有云梦出场，全靠你自己撑住气场。导演昨晚跟我聊，说看好你能演出林溪‘外柔内刚’的劲儿，咱们不用跟王悦置气，好好演就行。”

　　“嗯知道了，姐。”沈雨洛攥着剧本，指尖不再像昨日那般发颤，眼底多了几分笃定。她昨晚对着镜子反复演练，甚至模拟了王悦可能会有的刁难语气，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语气的转折，都打磨得烂熟于心。

　　车子抵达取景地时，片场已经比昨日热闹了些。场务们忙着调试机位，群演们穿着同款校服在走廊里等候，远远地，沈雨洛就看见了韩雪的身影——她正坐在遮阳伞下，手里拿着自己的剧本，看见沈雨洛过来，立刻笑着挥了挥手。

　　“洛洛，你来了！”韩雪起身迎上来，拉着她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我刚才跟导演聊了聊你那场被冤枉的戏，导演说，不用刻意挤眼泪，眼神里的委屈和倔强比眼泪更有冲击力。”

　　沈雨洛认真点头，刚要开口道谢，就听见一道刺耳的嗤笑声从身后传来：“哟，这不是我们的‘救场小配角’吗？倒是挺会抱大腿，刚拍完一场戏，就跟女主攀上交情了？”

　　不用回头，沈雨洛也知道是谁。

　　她缓缓转过身，就看见王悦穿着同款校服，脸上依旧化着精致的淡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边的助理正小心翼翼地帮她拿着遮阳帽。王悦的目光扫过沈雨洛身上平整却朴素的校服，又落在她手里的剧本上，嘴角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沈雨洛，我劝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一场戏拍得好又怎么样？不过是个没背景、没资源的小透明，就算演完这个角色，你也照样挤不进这个圈子。”

　　韩雪眉头一皱，立刻站起身，挡在沈雨洛身前，语气冷淡：“王悦，拍戏靠的是实力，不是背景。洛洛昨天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比你某些敷衍的镜头强多了。”

　　这话像是戳中了王悦的痛处。昨日她拍章念嚣张跋扈的戏份时，因为心思都放在刁难沈雨洛身上，好几次都没过，导演虽然没明着批评，但眼神里的不满的显而易见。王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正要发作，就听见导演拿着喇叭喊了一声：“演员到位！沈雨洛、王悦，过来拍第二场戏！”

　　王悦狠狠瞪了沈雨洛一眼，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咱们片场见！”说完，就踩着高跟鞋，扭着腰朝拍摄地点走去。

　　“别理她。”韩雪拍了拍沈雨洛的肩膀，轻声安慰，“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沈雨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看着王悦的背影，心里没有了昨日的慌乱和愤怒，只剩下一片平静——她知道，唯有拿出最好的演技，才是对王悦最好的反击。

　　场记快速走位，机位调试完毕，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如若赤阳》第二十三场，Action！”

　　打板声落下，沈雨洛瞬间代入了林溪的身份。

　　这一场，是在办公室门口。林溪拿着自己的复习资料，正要去找老师请教问题，却被章念拦住了去路。王悦饰演的章念，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恶意：“林溪，你可真行啊，居然偷偷把我的复习资料藏起来，故意让我找不到？我看你就是想独占复习重点，好超过我是不是？”

　　林溪的身体微微一僵，手里的资料攥得更紧了，指尖泛白。她抬起头，眼底没有了昨日教室里的委屈哽咽，多了几分坚定的坦荡，声音清亮，字字清晰：“我没有藏你的资料。我从来不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你找不到资料，应该自己好好找找，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

　　“冤枉你？”王悦挑眉，故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办公室里的老师和同学都探出头来，“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嫉妒我？你就是见不得我成绩比你好，见不得老师喜欢我，所以故意搞小动作！”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响起，有人小声议论着“林溪怎么会这样”，有人则一脸疑惑地看着章念。沈雨洛饰演的林溪，脸颊微微泛红，不是羞愧，而是被冤枉的愤怒。她没有再往后退缩，反而往前迈了一小步，眼神直直地看向章念，语气带着几分倔强的坦荡：“我不嫉妒你。成绩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不是靠冤枉别人、独占资料得来的。你要是有本事，就凭着自己的实力超过我，而不是在这里无理取闹，污蔑我的名声。”

　　这句话，她说得掷地有声，没有一丝怯懦，没有一丝退缩。

　　王悦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沈雨洛居然会这么敢说，原本预设的刁难台词，居然一时之间卡了壳，眼神里的嚣张也多了几分慌乱——这和她预想中，沈雨洛慌乱失措、低头辩解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你……你胡说八道！”王悦强行找回状态，语气却比刚才弱了几分，甚至有些生硬。

　　“我没有胡说。”沈雨洛的眼神依旧清亮而坚定，直直地刺破了章念的嚣张，“你要是再冤枉我，我就当着老师的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让老师评评理，看看是谁在无理取闹。”

　　章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沈雨洛的气势压住，又被周围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班主任走了出来，皱眉看向两人：“你们在这里吵什么？”

　　章念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正要开口告状，沈雨洛却先一步开口，语气平静而坦荡：“老师，章念同学找不到她的复习资料，误以为是我藏起来的，所以跟我吵了几句。我相信，资料一定是章念同学放错地方了，我没有藏她的资料。”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眼神坦荡，没有一丝慌乱，反而让班主任下意识地相信了她的话。

　　“章念，你的资料是不是放错地方了？”班主任的语气带着几分严厉，“赶紧回去找找，别在这里冤枉同学。”

　　章念咬着牙，看着沈雨洛眼底那抹坦荡的笑意，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我知道了。”

　　“好了，都散了吧。”班主任挥了挥手，又看向林溪，语气柔和了几分，“林溪，你要是有问题，进来问我吧。”

　　“谢谢老师。”林溪微微鞠躬，转身走进办公室，走过章念身边时，她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只是脊背挺得笔直——那是一种不被冤枉、不被打倒的倔强。

　　“卡！完美！”

　　导演兴奋的声音瞬间打破了片场的平静，他快步跑过来，脸上满是赞叹，一把拍了拍沈雨洛的肩膀：“沈雨洛，你太绝了！就是这种感觉！坦荡、倔强，又不卑不亢，这就是我要的林溪！比我预想中还要好！”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纷纷鼓起掌来，有人小声议论：“这小姑娘可以啊，年纪不大，演技倒是挺稳的。”“比王悦演得自然多了，王悦刚才都卡壳了。”

　　那些夸赞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王悦的耳朵里。她站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双手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看着被众人围住、接受夸赞的沈雨洛，眼底的恶意和嫉妒，像是疯长的杂草，密密麻麻地缠绕住了她的心脏——她不甘心，她明明是主角，居然被一个小小的配角抢了风头！

　　沈雨洛被导演夸得脸颊微微发烫，她连忙鞠躬道谢：“谢谢导演，谢谢大家，是我运气好，也是韩雪姐之前帮我对对词。”

　　她转头看向韩雪，韩雪正站在不远处，朝她笑着点头，眼底满是赞赏。

　　沈雨洛刚说完，就被围过来的工作人员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识地往片场入口处瞥了一眼，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悄悄掠过一丝失落。

　　吴瑶拎着保温杯挤过来，把温热的蜂蜜水塞到她手里：“洛洛姐，你刚才也太飒了！我站在旁边都看得心潮澎湃，王悦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沈雨洛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笑着摇头：“是角色本身立得住，换谁演都不差。”

　　话音刚落，导演又拿着喇叭喊：“各部门准备！第三场戏，办公室内景，沈雨洛、王悦马上到位！”

　　这一场是林溪在办公室请教完问题，出门时撞见章念堵在门口。王悦显然憋了口气，走到指定位置时，狠狠瞪了沈雨洛一眼，眼神里的狠戾几乎要溢出来。

　　沈雨洛没理会，整理了一下校服衣角，迅速沉下心神。

　　“《如若赤阳》第二十四场，Action！”

　　林溪抱着复习资料，刚走出办公室，就被章念拦住了去路。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

　　章念上前一步，伸手攥住林溪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沈雨洛……不对，林溪，你刚才故意让我难堪，是不是？”

　　王悦演得太投入，指尖掐得沈雨洛手腕生疼。沈雨洛却没吭声，只是微微蹙眉，眼底泛起一层薄怒，挣扎着想要甩开她的手：“你放开我！我没有故意让你难堪，是你自己冤枉人在先。”

　　“冤枉？”章念冷笑一声，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浓的恶意，“你以为你演得好就了不起了？一个没背景的小配角，也配跟我抢风头？信不信我让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溪猛地用力，甩开她的手，后退半步，冷冷地看着她：“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有时间在这里找茬，不如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的演技，省得每次拍戏都不过。”

　　这句话戳中了王悦的痛处，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抬手就要朝林溪的脸挥过去。

　　沈雨洛没有躲，只是眼神更冷了，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比刚才在办公室门口时更甚。

　　就在王悦的手快要碰到她脸颊的瞬间，导演及时喊了卡：“停！完美！王悦，刚才那下情绪到位了，沈雨洛，你那个眼神，绝了！”

　　王悦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沈雨洛毫无惧色的眼睛，又听见导演的夸赞，心里的火气更盛，却只能悻悻地放下手。

　　沈雨洛揉了揉被掐红的手腕，吴瑶立刻跑过来，心疼地吹了吹：“洛洛姐，你没事吧？王悦也太过分了，居然真掐你！”

　　“没事，小伤。”沈雨洛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手腕怎么了？”

　　是郑虑尘。

　　沈雨洛回头，郑虑尘快步朝她走过来，眼神落在她泛红的手腕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没什么，拍戏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沈雨洛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脸上扬起一抹笑意，“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吗？”

　　郑虑尘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片泛红的皮肤，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会议提前结束了，想着你今天拍两场戏，肯定累了，就过来了。”

　　旁边的韩雪看着他们，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悄悄拉着吴瑶往后退了几步，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两人正说着话，完全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树荫下，王悦正死死地盯着他们，眼底的嫉妒和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冷得像冰：“喂，帮我查个人，沈雨洛。我要她所有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挂了电话，王悦看着沈雨洛脸上的笑容，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

　　沈雨洛，你等着。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