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骑士》一仟伍

2、第 2 章

　　郊外的大型垃圾场像一座腐烂的钢铁山丘，废弃的机甲残骸、破旧的家用电器、断裂的机械零件堆积如山，在寒风里散发着铁锈与油污混合的刺鼻气味。
　　迪诺戴上口罩，拖着那条疼痛的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一座较小的“垃圾山”上攀爬、翻找。她的动作因为腿脚不便而显得有些笨拙，眼神却锐利如鹰，快速扫描着每一件可能有点价值的“废品”。手指早已被冰冷的金属和粗糙的边缘划出细小的口子，沾满了油污和锈迹。
　　她常来这里碰运气，有时能找到还能用的线路板或齿轮，带回家修修补补，要么给修理店凑合用，要么改成些小玩意儿。
　　每周一清晨买完菜，就快速来到这里，争取能捡到好东西。远处还有零星几个人在垃圾堆里面翻找呢，捡垃圾也是有竞争对手的。
　　突然，她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光滑温热的 “东西”—— 那触感像极了人类的皮肤，带着细腻的纹理，甚至能感受到微弱的弹性。她下意识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几根断裂的机械臂和一团纠缠的线缆。
　　她猛地低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昏暗的光线下，一颗 “人头” 正静静地躺在垃圾堆里，那是一张极其精致的男性面孔，皮肤仿生材质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五官完美仿佛古画中的天神，双眼紧闭，长睫毛如同蝶翼般栖息在眼睑上。
　　它不是冰冷僵硬的，还保留着一丝类似人体的微弱弹性。若不是脖颈处露出一圈银亮的合金接口，几乎能以假乱真。吴迪诺的心脏猛地一缩，倒抽一口冷气，吓得浑身发麻，身体本能地向后一仰，脚下不稳，差点从堆积的垃圾上滚下去。她慌忙用手撑住，才避免了一场狼狈的跌落。
　　惊恐只持续了不到几秒，迪诺反应过来。
　　“不对……这不是真人……”
　　她立刻反应过来。如此精密、如此逼真的头颅，绝不可能是生物组织。这只能是……高级机械生命体的头部组件！其工艺水平远超这个落后小镇能见到的任何机器人。
　　心脏开始狂跳，因为无法抑制的激动和兴奋！
　　“发达了……” 她压抑住狂跳的心脏，快速将头颅塞进随身的麻布口袋里，袋口紧紧系了三道结。
　　贪婪和敏锐的直觉驱使她继续在周围疯狂翻找。果然，在不远处，她又找到了与之配套的、虽然破损严重但主体结构尚存的胸腔和腰部组件，甚至连带着一条相对完好的机械臂！
　　她强忍着腿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扑了过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这部分沉重的下半身也拖拽出来，费力地塞进麻袋，以至于麻袋被撑得几乎要裂开。
　　此刻，什么腿疼，什么垃圾场的恶臭，什么刚才在菜市场受的窝囊气，全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巨大的喜悦和希望像一股暖流，冲刷着她冰凉的四肢百骸。她苍白的脸颊因为兴奋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她将那个无比沉重的麻袋牢牢绑在背上，压得她本就残疾的身体更加佝偻，每一步都走得更加艰难。费劲了力气，总算把捡来的东西完整的绑在在摩托车的后座上。
　　她跨上停在垃圾场入口的旧摩托车，右腿吃力地撑着地面，左手猛地拧动车把，发动机 “突突” 响了两声，终于顺利启动。
　　寒风在耳边呼啸，卷起路边的尘土，风呼啸着刮过她的耳畔，吹乱了她本就有些打结的头发，腿上的疼痛在高速带来的颠簸中更加清晰。迪诺丝毫不在意。
　　她紧握着车把，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路，摩托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着，后座的机械部件偶尔发出碰撞声，像是在为她的兴奋伴奏。
　　路过镇前的小卖部时，老板探头出来打招呼，她只匆匆挥了挥手，连减速都没减 ——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回到家后，要如何拆解、检查这些高级机械部件，根本没心思停下寒暄。

　　回到家，吴林已经在给到店的顾客修理机械零件了。迪诺招呼都没打，跌跌撞撞地冲上二楼，那条坏腿在急切中磕碰在楼梯边缘也浑然不觉。她一头扎进自己那个兼做卧室和工作间的凌乱空间，小心翼翼地将麻袋里的“宝贝”一件件取出，放在工作台唯一一块清理出来的空位上。
　　精密螺丝刀、灵力探针、线路焊接器、还有她自己改造的、能微弱感知灵能回路的万用表……各种工具在她手中飞舞。
　　迪诺先小心翼翼地拿起机械头颅，仔细观察脖颈处的接口 —— 蓝色的线路排列整齐，虽然有些地方沾了灰尘，却没有明显的损坏痕迹。她又转向机械体下半身，用手指敲了敲合金外壳，听着声音判断内部的驱动装置是否完好，眼神十分专注，几乎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楼下，吴林听着楼上传来叮叮当当、时而夹杂着微弱电流噼啪声的动静。把手上的活做完后，直到中午也没看见迪诺下楼。吴林走到厨房，把迪诺买回来的白菜炒了，煮了一块风干的蜡鸡腿。把饭菜装好，给迪诺端上去。
　　吴林看向迪诺的桌面，知道她捡了好东西回来：“迪诺，先吃饭。”
　　“爸，我捡着好东西了！”迪诺快速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吴林的视线落在工作台上那流线型的躯干，还有那颗精致得过分的头颅，所用的材质和工艺，与他平日接触的那些粗笨机械、家用电器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东西。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那些断裂的接口和裸露的、细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线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摇了摇头。
　　轻声说：“行，你想试试就试试，不过别太累了，你这腿也经不起折腾。”
　　吃完饭，吴迪诺顾不上洗碗，就急匆匆地冲回二楼。她先把机械头颅捧到桌上，她尝试用最精密的工具去打开头颅的外壳，却发现其密封技术远超她的想象，接缝处几乎与仿生皮肤融为一体，毫无下手之处。她不敢暴力拆卸，怕损坏内部更精密的结构。
　　迪诺皱着眉头，拍了拍头颅，拿着放大镜顺着头颅下方朝里面看了看。只能看到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丝线交织成网，微小的、散发着不同属性波动的节点如同星辰般点缀其中，结构之繁复，远超她接触过的任何典籍记载。
　　“脑袋应该是好的，就说明内部的芯片是完整的，现在缺乏的是能源，还有到底如何正确启动它。”迪诺摸着下巴说，她的第六感告诉他，这颗头颅绝对是好的。
　　接着迪诺开始着手拼接机械体下半身，她将捡回来的躯干和肢体与头颅拼接。这个过程同样不顺利，许多接口并不完全匹配，她不得不动用自己库存里的一些基础连接件和传导线进行转接，由于她并没有灵力，只是普通的凡人，只能凭借所学的科学知识，尝试启动机器人。
　　家里唯一能用上的只有电能了，当最后一条临时线路接通，她深吸一口气，尝试机器人使用电能。
　　工作台上，拼凑起来的机械体毫无反应。
　　没有预想中的光芒亮起，没有元件运转的嗡鸣，甚至连最微弱的能量波动都没有。它就像一具真正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迪诺不甘心，又反复检查了各个接口，尝试了不同的电力输入方式和频率，甚至对着几个可能是启动开关的节点进行了重点冲击。
　　依旧是一片死寂。
　　夜色渐深，窗外只剩下远处霓虹的模糊光晕。工作台前的吴迪诺，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被浓浓的疲惫和困惑取代。她拄着下巴，看着台上那具沉默的、拼凑起来的“杰作”，第一次感到了无从下手的茫然。
　　问题出在哪里？是核心动力真的彻底损坏了？还是她的拼接方式根本就是错误的，无法构成有效的能量循环？或者，启动它需要某种她不知道的特殊密钥或仪式？
　　脑子里乱糟糟的，腿上的旧伤也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开始隐隐作痛，提醒她现实的残酷。迪诺把工具收好，小心地将机械头颅和下半身用布盖起来，避免落上灰尘。
　　简单洗漱后，拖着沉重得像灌了铅的身体，倒在了那张狭窄的小床上。黑暗中，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污迹。
　　“算了，明天再试试吧。” 她低声对自己说，脑子里还在琢磨着无法启动的原因 —— 是缺少能源核心？还是线路存在隐藏的故障？不知不觉间，疲惫感席卷而来，她闭上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这一晚，连梦境里都充斥着闪烁的灵符文和断裂的机械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