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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病号与债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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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鸽是被苦醒的。
喉咙里像灌了黄连混着铁锈,又涩又腥,胃里翻江倒海。他挣扎着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几秒才聚焦。
陌生的天花板,米白色,吊着一盏造型简洁的吸顶灯。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混着草药的味道。
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素色的薄被。房间不大,但整洁得过分——原木色的书架上码着整齐的线装书和档案盒,窗边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典型的学者书房,只是角落里多了一个古色古香的药柜。
“醒了?”
声音从床边传来。
林鸽偏过头,看见苏砚坐在一把扶手椅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正看着他,目光平静,但眼底有淡淡的疲惫。
“苏、苏教授……”林鸽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我……这是哪儿?”
“我家。”苏砚合上书,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林鸽的额头,“还有点低烧。你昏迷了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
林鸽脑子一团浆糊,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上来——红衣女孩、破碎的气盾、厉啸、还有最后……他喊了那个名字。
阎煊。
然后呢?
那股冰冷浩瀚的力量,那套玄色铠甲,那双暗金色的眼睛……
“我……”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动就疼,“昨晚……最后……”
“你借用了不该借的力量。”苏砚按住他的肩膀,力道温和但不容反抗,“躺好,别乱动。你魂魄不稳,气血逆冲,阴气侵体,需要静养。”
他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碗,碗里是浓黑的药汁,散发着苦涩但清冽的气息。
“喝了。”苏砚把碗递过来,“安魂定魄,疏导阴气。”
林鸽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喉结动了动:“能……不喝吗?”
“可以。”苏砚点头,“那你就准备在床上躺一个月,期间可能会间歇性失明、幻听、以及被残留的阴气侵蚀变成半人半鬼的体质。”
林鸽默默接过碗,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
苦。
苦得他眼泪差点飙出来。
但药汁入喉,一股温润的暖意确实从胃里扩散开,流向四肢百骸,缓解了身体的冰冷和酸痛。
“谢谢……”他龇牙咧嘴地说。
苏砚接过空碗,又从药柜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解开,里面是长短不一的银针。
“需要施针,疏导淤塞的经脉。”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能会有点刺痛,忍着。”
林鸽看着那些寒光闪闪的针,头皮发麻,但只能点头。
苏砚手法娴熟,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捻转提插。起初是细微的刺痛,接着是酸麻胀感,最后竟有一丝奇异的舒畅。林鸽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冰凉气息,似乎真的被引导着,缓缓归位。
“苏教授,”他忍不住问,“您……真的只是民俗学教授?”
苏砚动作未停,语气依旧平淡:“苏家祖上确实是天师家族,但传承断了大半。到我这一代,只剩些医术和粗浅的符咒,勉强自保,也帮人处理些……小麻烦。”
“昨晚那算是……小麻烦?”林鸽想起那红衣女孩的恐怖模样,心有余悸。
“对你我而言,是大麻烦。”苏砚看了他一眼,“但对借力给你的那位……恐怕连麻烦都算不上。”
林鸽一窒。
“他……”他小心翼翼地问,“还在吗?”
苏砚没立刻回答,而是捻动最后一根银针,然后缓缓拔出。
“在。”他收拾着针具,声音很轻,“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林鸽下意识环顾四周。
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暖洋洋的,一切正常。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某个角落里,阴影比别处更浓一些。
“他是什么?”苏砚忽然问,目光锐利地看向林鸽,“或者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林鸽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血契?千年鬼王?被迫同居?每晚一罐可乐的学费?
这说出来谁信?
“我……不小心唤醒了他。”他最终选择最简略的版本,“然后他就……跟着我了。但我们有约定,他不害人,我……提供食宿。”
“食宿?”苏砚挑眉,“鬼需要这个?”
“他喜欢可乐。”林鸽老实交代,“冰的。”
苏砚沉默了几秒,然后,极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林先生,”他重新坐回扶手椅,表情严肃,“我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运,还是倒了什么霉,会招惹上这样的存在。但我要提醒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现在或许对你没有恶意,甚至……在帮你。但鬼物无常,执念深沉,一旦他改变了想法,或者你触犯了他的某些禁忌……”
他顿了顿。
“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鸽后背发凉。
他知道苏砚说的是实话。
阎煊是鬼王,是沉睡千年的存在,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鬼)。所谓的“约定”,所谓的“相处”,都建立在阎煊目前心情还不错的基础上。
一旦鬼王不高兴了呢?
“那我……该怎么办?”他声音发干。
“两个选择。”苏砚竖起两根手指,“一,我帮你彻底斩断和它的联系,送他回该回的地方。但这需要代价,而且……成功率不高,激怒他的风险极大。”
“二呢?”
“二,”苏砚看着他,“学会控制。不是控制他,是控制你们之间的联系。血契已成,强行剥离伤及根本。但如果你能掌握主动权,至少能在关键时刻自保。”
林鸽苦笑:“我连阴气针都凝不好,怎么掌握主动权?”
“所以我建议你,”苏砚推了推眼镜,“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我教你一些基础的吐纳导引之法,帮你稳固魂魄,适应阴气。同时,观察你和它的互动,看看有没有更安全的相处模式。”
林鸽愣住:“住在您这儿?”
“不方便?”
“不、不是……”林鸽迟疑,“只是太麻烦您了,而且我……”
“你直播的工作可以暂停,小白那边我会解释。”苏砚打断他,“至于费用……不必担心,当我学术研究的素材。”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张打印纸。
“这是你昨晚的体检报告——我用特殊方法测的。”他把纸递给林鸽,“你自己看。”
林鸽接过,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
纸上是一幅复杂的人体经络图,上面用红蓝两色标注了气息流动。代表阳气的红色微弱断续,而代表阴气的蓝色却浓郁得几乎发黑,尤其在心脏和小腹位置,形成了两个深色的漩涡。
“你体质特殊,极阴之体,本就易招阴气。加上血契连接,鬼王的阴气源源不断渗入你的身体。”苏砚指着那两个漩涡,“这里,是心脉。这里,是丹田。阴气盘踞,侵蚀生机。若不调理,不出三个月,你就会阳气衰竭,轻则重病缠身,重则……”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会死。
林鸽捏着报告纸,手指微微发抖。
“所以,”苏砚拿回报告,语气缓和了些,“住下吧。至少,先把命保住。”
林鸽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点头。
“谢谢苏教授。”
“叫我苏砚就行。”苏砚淡淡说,“我去准备午饭,你再休息会儿。记住,别乱用阴气,别试图联系他。一切,等我安排。”
他转身离开,轻轻带上门。
书房里重归安静。
林鸽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却感觉不到暖意。
苏砚的话在脑子里反复回响。
会死。
不出三个月。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晚凝聚气盾时的冰凉触感。
极阴之体……血契……阴气侵蚀……
“害怕了?”
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耳边响起。
冰凉的气息拂过耳廓。
林鸽浑身一僵,猛地转头。
阎煊不知何时坐在了窗边的书桌上,一条腿曲起,手臂搭在膝盖上,墨发垂落,暗金色的眼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阳光穿透他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影子。
“您……”林鸽声音发紧,“您怎么……”
“本王一直都在。”阎煊飘下书桌,赤足踏在地板上,没有声音,“那姓苏的小子,倒是有点意思。苏家的‘定魂针法’,居然还没失传。”
他走到床边,俯身,冰凉的指尖挑起林鸽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色。
“气色是差了些。”阎煊评价,“阴气淤塞,阳气不振。不过……”
他忽然凑近,几乎鼻尖碰鼻尖。
暗金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林鸽惊慌的脸。
“他说你会死。”阎煊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奇异的磁性,“你信吗?”
林鸽喉咙发干,说不出话。
“本王若想害你,”阎煊的指尖划过林鸽的脖颈,冰凉触感让他汗毛倒竖,“你活不过那晚在医院。若想借你躯壳重生,你现在早已魂飞魄散。”
他直起身,抱着手臂,语气恢复了慵懒。
“苏家的小子,见识浅薄。只知阴气伤身,却不知极阴之体,本就是阴阳平衡的异数。阴气于你,是毒,也是药。关键在于……”
他顿了顿。
“如何炼化。”
“炼化?”林鸽茫然。
“将侵入的阴气,转化为己用。”阎煊解释,“寻常人做不到,但你可以。因为你有血契,有本王的阴气本源为引,有极阴之体为炉。”
他飘到药柜前,随手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是各种晒干的草药。
“苏家的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疏导,无法根除。”阎煊捏起一片茯苓,闻了闻,又丢回去,“要想活命,你得学本王的法子。”
“什么法子?”
“修炼。”阎煊转身,暗金色的眼眸盯着林鸽,“真正的鬼道筑基之法。”
林鸽心脏狂跳。
鬼道?
修炼?
这听起来……比直播撞鬼还不靠谱。
“我……能学?”
“本来不能。”阎煊飘回床边,“活人修鬼道,如同水底燃火,自取灭亡。但你是极阴之体,又结了血契……或许,有一线可能。”
他伸手,虚虚按在林鸽小腹那个阴气漩涡的位置。
“这里,是阴气汇聚之处。苏家小子只看到它在侵蚀你,却没看到,它也在改造你。”阎煊的声音低沉,“你的身体,正在慢慢适应阴气,甚至……渴望阴气。”
林鸽感觉小腹处传来一阵奇异的冰凉感,不难受,反而有种莫名的……充实?
“从今晚开始,”阎煊收回手,“子时,本王教你引气入体,炼化阴气。”
“可是苏教授说……”
“听他的,你只能多活几个月。”阎煊打断,语气冷淡,“听本王的,或许你能活得更久,甚至……掌握自己的力量。”
他身影开始变淡。
“选择权在你,小鸽子。”
“是当三个月后衰竭而死的病号,还是……”
他彻底消失前,最后一句话飘进林鸽耳朵:
“当本王的……弟子。”
书房里,只剩林鸽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掌心苍白,血管清晰。
身体里,那股冰凉的、属于鬼王的力量,正在缓慢流淌。
苏砚的话,阎煊的话,在脑子里打架。
一个说:鬼物无常,尽快脱离。
一个说:唯有修炼,方能求生。
他该信谁?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
“林鸽,午饭好了。”苏砚的声音传来,“能起来吗?”
林鸽深吸一口气。
“来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地板上,有些虚浮,但还能走。
打开门,苏砚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清粥小菜,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先吃点清淡的。”苏砚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你脸色好了些。”
林鸽接过托盘:“谢谢苏……谢谢苏砚。”
两人在餐厅坐下。
午餐简单但精致:鸡丝粥,清炒时蔬,还有一碗加了药材的鱼汤。
林鸽慢慢吃着,粥很暖,汤很鲜。身体里的寒意,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些。
“小白早上来过电话。”苏砚忽然说,“他吓坏了,但人没事,耳朵的伤需要静养几天。直播录像……我让他暂时别发,等风头过去。”
林鸽动作一顿:“直播……后来怎么样了?”
“你昏迷后,我关了直播。但之前的内容,已经传开了。”苏砚放下筷子,表情严肃,“现在网上分两派,一派坚信是特效和剧本,要求你出来解释;另一派……认为你真的有超能力,甚至开始人肉你的信息。”
林鸽手里的勺子“哐当”掉进碗里。
“人肉?”
“嗯。”苏砚点头,“你的真名,工作单位,住址……可能都被扒出来了。所以,你暂时不能回自己家。至少,要等热度降下去。”
林鸽脑子嗡嗡作响。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主播,想赚点钱还贷,怎么突然就……
“还有一件事。”苏砚看着他,“警方也联系了小白,说接到大量报警电话,要求调查昨晚的事件。不过,筒子楼那边……陈老太太改口了。”
“改口?”
“她说,昨晚是她自己在屋里不小心打翻了香炉,引起了小火灾,那些符纸是自然烧掉的。至于钢琴声和哭声……她说自己年纪大了,幻听。”苏砚推了推眼镜,“灭门案的卷宗,四十年前就封存了,警方没有重启调查的理由。所以,这件事大概率会以‘意外’和‘谣言’结案。”
林鸽愣住。
陈老太太……在帮他们遮掩?
“她为什么要……”
“不知道。”苏砚摇头,“但我今早去看过她,她精神很好,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她说,她孙女终于走了。”
孙女?
那个红衣女孩?
林鸽想起照片上那个扎羊角辫、穿红裙子、笑得甜甜的小女孩。
囡囡。
“所以,”苏砚总结,“直播的事,对外可以解释为精心设计的特效和剧本。但你自己要清楚——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你身上的问题,也是真的。”
他起身,收拾碗筷。
“下午我要去学校上课,你继续休息。书房里的书可以随便看,但药柜别动。”他顿了顿,“另外,如果‘那位’出现,别答应他任何事。等我回来,我们再商量。”
说完,他端着托盘进了厨房。
林鸽坐在餐桌前,许久没动。
脑子里乱成一团。
网络舆论,警方调查,陈老太太的遮掩,苏砚的警告,还有……阎煊的提议。
修炼鬼道?
当鬼王的弟子?
他抬手,按住小腹的位置。
那里,阴气漩涡缓缓旋转,冰凉,但不再刺痛。
反而有种……奇异的归属感。
好像那力量,本就该属于他。
“小鸽子。”
阎煊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不是从耳边,是直接出现在意识中。
“感觉如何?”
林鸽一惊,下意识看向四周。
餐厅里空无一人。
“不用找,本王在你识海里。”阎煊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那姓苏的小子,倒是谨慎,在屋里布了三道净秽符,可惜……挡不住血契相连。”
识海?
净秽符?
林鸽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您……在我脑子里?”
“暂时。”阎煊说,“你的身体太弱,直接现身消耗太大。这样说话,省力些。”
“……苏教授说,不能答应您任何事。”
“嗯,他是为你好。”阎煊居然承认了,“活人修鬼道,九死一生。但……”
他顿了顿。
“小鸽子,你甘心吗?”
“甘心什么?”
“甘心就这么当个普通人,朝九晚五,还房贷,做一份自己害怕却又不得不做的工作,最后……在病床上悄无声息地死掉。”阎煊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林鸽心上,“你昨晚举起盾牌,挡在你朋友面前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林鸽怔住。
昨晚……
他看见红衣女孩扑向白小棠,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动了。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想。
只是觉得——不能让她伤害小白。
仅此而已。
“你在想,‘我要保护他’。”阎煊替他回答了,“哪怕你怕得要死,哪怕你知道自己可能挡不住。但你还是站出来了。”
“那……那又怎样?”
“那说明,你骨子里,不是真的胆小。”阎煊说,“你只是缺乏力量,缺乏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而本王,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代价呢?”林鸽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您教我修炼,想要什么?”
阎煊沉默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本王沉睡千年,只为等一个约定。”
“约定的人没来,但血契把你送到了本王面前。”
“小鸽子,你身上,有故人的气息。”
“虽然很淡,虽然可能只是巧合……但本王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至于代价……”
他轻笑。
“等你活下来,再说吧。”
声音渐渐淡去。
林鸽坐在餐桌前,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却一片冰凉。
故人。
又是这个词。
他想起叶晚晴的哀泣,想起阎煊提起“很吵的家伙”时的微妙语气,想起自己耳后那片羽毛状的红痕。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起身,慢慢走回书房。
书架上,除了民俗书籍,还有很多关于道教、佛教、甚至西方神秘学的著作。他抽出一本《冥府录异》,翻开。
里面是手抄的繁体字,记录着各种关于地府、鬼怪、轮回的传说。
其中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纸笺。
纸笺上,画着一幅简单的图——一只鸟,展开翅膀,羽毛末端染着淡淡的红。
旁边有一行小字,字迹银钩铁画,和阎煊留的便签如出一辙:
「千年之约,羽红为契。」
林鸽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
然后,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耳后的胎记。
羽毛状。
淡红色。
窗外,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像是在低语。
也像是在催促。
选择吧,小鸽子。
是当三个月后死在病床上的凡人。
还是……
踏上那条九死一生的鬼道。
林鸽合上书,闭上眼睛。
许久。
他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承诺:
“今晚子时。”
“我学。”
阳光透过纱帘,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而在他身后的阴影里,一道玄色身影,缓缓浮现。
暗金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
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很好。”
“那么……”
“拜师礼,一箱可乐。”
“要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