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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街上的老人能扶吗? ...

  •   窗外柳枝抽了新芽,不知名的小麻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杏花一簇一簇,争相开放。天晴朗,好风光。

      屋内仅有的一把躺椅被林杏搬到了柳树下,现在正四仰八叉躺在上面扔花生米。扔一颗,起来用嘴接一颗,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了。

      林小楼在里屋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边敲边皱眉,心里想着要如何把店内的账做平,近日又多了一张嘴,再不努力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抬头一看林杏那悠闲的姿态,就想把他赶出去流浪街头。
      东街有个碎大师的师傅,林杏可以去表演,西街也有一个买小厮的,好像也不错,南街……算了,还是一个孩子,花柳之地不适合,就算不合适,还有北街洗盘子。
      反正不是说是自己儿子嘛,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
      不能助长孩子啃老的歪风邪气,教育还得从娃娃抓起。

      “林哥儿…”

      人未到,声先至。

      张勤书背着手一路轻快地往糖水铺走。路过门口,侧头与躺椅上的林杏,四目相对。

      “你是谁?”

      “你又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又不找你,林哥儿呢?”

      林杏棋逢对手,咬牙切齿。

      张勤书跨过门槛,直奔柜台。

      “林哥儿,后天我生辰,我和我娘商量了一下去悦来客栈吃饭,你到时一定要来哦。”

      说完也不走,伸手东摸摸西蹭蹭,绕着糖水铺走了一圈。

      “哎,我记得你这个架子上有个花瓶挺好看的,怎么不摆出来?”

      林小楼抬头瞥了一眼,之前架子上确实有一个花瓶,昨日让林杏打扫卫生摔了。

      “哦,碎了。”

      “那可惜了。”张勤书也不走,在店里晃来晃去。

      “小楼哥哥,他是谁!”林杏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目光一点不友善盯着张勤书。

      张勤书并不理会他,只磨着林小楼答应赴宴。

      “我记得南公子好像就住在悦来客栈。”

      张勤书思维跳跃,一下又讲起其余的来。

      自安长鸣的事情告一段落,林小楼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南陌,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人谈起他来。
      美人总是让人念念不忘,那自己也不是不能去一趟。

      “行,知道啦。”林小楼思索了一秒就答应了,让张勤书都颇感意外。

      “自己去把外面的花生壳收拾干净。”林小楼语气温和但坚定。

      林杏嘟着嘴不情愿地拿着扫帚出去,边扫地边抱怨。

      晚饭过后,林杏就被林小楼赶去后面厢房睡觉了。

      最开始林杏是不愿意一个人独睡的,情愿在林小楼房间打地铺,直到林小楼黑了脸,林杏才悻悻地走了。

      琉璃莲花灯依然闪着柔和的光,林小楼坐在床头,仔细观察着,自上次看过之后,这盏灯好像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莲瓣上出现了一两点红色的印记,最开始林小楼以为是什么污渍,用布擦过之后也没掉。

      那点红色后来越来越大,如今已有一个指头大小。凑近闻还能闻到一股异香,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这污渍会不会影响灯的价值,哪天要不要找个师傅修一修。

      夜幕降临,月光清幽。城内一片祥和,城外一偏僻山崖,爬虫从湿漉漉布满青苔的石头上爬过,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痕,石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被夜间水汽打湿,在月光下发着微弱荧光。

      石壁一旁有一片四五米高的树林,树木像一个个巍峨的士兵,与山崖共生。

      “好热啊…好热…”雾气从树林里弥漫出来,那声音断断续续,似男似女,就这样叫嚷了大半夜。

      林小楼第二日带着林杏去给张勤书选了一份生辰礼物。买完礼物林小楼带着林杏在街上闲逛,好久不上街,又新增了不少流动摊贩。

      林杏吵着又要吃零嘴,被林小楼拒绝了。一路低着头赌气,林小楼也不惯着他,只一个人自在地踱步。

      突然,一个身影猛得扎过来,倒在林小楼脚下,由于太快,林小楼甚至没有看清来人相貌,来人伸出一双手,毫不犹豫紧紧地抓住林小楼衣袍下摆。
      林小楼条件反射退后一步,碰瓷?
      自己一贫如洗,可不敢当街扶老人,这可是会倾家荡产的。

      那是一双黑黝黝,布满老茧的手,手掌边缘还有一丝擦伤的血迹。

      “救救我…”

      只是退得太迟,那双手已经稳稳抓住了他的衣袍。

      “主人小心,这个人有问题!”太过心急,甚至忘了换称呼。

      四周行人见状,围了过来,却没有人上前搭手。只围着低声窃窃私语着。

      林小楼企图挣脱那双手,那双手钳得极进,他努力半天但没有成功。

      “小楼…”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半月未见的南陌。

      南陌一身清雅纱袍,手上还拿着一把收拢的油纸伞,扇柄被那双瘦削纤长的手握住,扇身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不一会儿地下就积起一洼水。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昨夜至今晨都没有下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林小楼只能向南陌发出求助的眼神。

      “先带去医馆吧。”南陌斜睨了一眼躺着的人。

      “拜托来两个人帮忙找辆马车。”

      南陌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林小楼心动,想代为接过,又困于自己清正的形象,只能作罢。
      人群中马上有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接过荷包颠了颠:“我有车,马上来。”

      南陌收回手,在衣袍上抚了抚不存在的褶皱。向前走到林小楼旁边站定,不再关心其他人,目光紧盯林小楼白皙的侧脸。

      林小楼道了一声感谢。这才蹲下身去,小心翻动身下的老者,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老者满脸褶子,像一个干瘪的果子,花白的头发如乱糟糟一捧枯死的稻草堆在头上,让众人吸气惊叹地是她脸上那一个半掌长深可见骨的刀疤,刀疤处血肉横翻,边缘已经泛白渗出化脓腐烂,深一点的位置还在往外冒着血水。

      老人身上破破烂烂,脚上只有一只有鞋,另一只露在外面的脚全是细小的伤口。

      车夫已经套来了车,与另一位好心男子将老者抬上了车。

      “客人去哪里啊?”

      “去最近的医馆。”林小楼抬脚跨上了马车,南陌也随着上了车,林杏想跟着挤进来,被林小楼指使去买干净衣服去了。

      “主人,我没钱。”
      林小楼瞪了林杏一眼,没眼力劲的小孩。
      “自己想办法,我相信你,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独立的小孩子了。”
      林杏欲哭无泪。
      南陌低沉地笑了一声,从袖中再次掏出一个荷包。
      林小楼两眼发直,这怕不是一个移动钱庄。
      马车滚动,围观百姓一哄而散。

      马车内安静一片,南陌话很少,他似乎很喜欢盯着林小楼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林小楼也不好意思直接问,难道是说觉得自己好看,所以多看两眼,自己这样想好像有点厚脸皮。

      气氛太过安静,林小楼不好意思摸了一下鼻尖,没话找话。

      “南公子,这么早去哪里了,吃早饭了吗?”
      问完突然觉得有点像张家嫂嫂给李家大娘扯闲话。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叫南陌,或者叫阿陌也可以。”

      “我知道你叫南陌,我没忘。”林小楼撩起帘子观察街道景色,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无聊。

      “嗯,出去办了点事。”

      林小楼转头看了南陌一眼,这才发现他手里的伞不见了:“南公子,你的伞呢?”

      问完才发现有些别扭,南陌也不回答,就静静看着他。

      “好吧,南陌。”林小楼妥协般改了口。

      “收起来了。”

      林小楼实在好奇南陌将伞收在了哪里,毕竟那把伞看上去也有那么大,看那材质,不是普通俗物。

      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追问,美人有钱有颜,自己又不是想倒插门,这些花话确实唐突。
      之前天天只想一日三餐,遇到南陌后,所有的东西都变得生动起来,吸引他去想,去看,去探寻。这是他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医馆内大夫长舒一口气:“此人真是遭了大罪了,造孽哦。”
      林小楼点点头,这么多伤,不死也得脱身皮,确实遭罪,只是不知道待会儿诊金要多少。

      大夫将老人浑身上下处理了一遍,老人身上的伤太多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有旧伤,也有新伤。

      “谁是她的家属啊,过来拿药方。”大夫率先走了出去。林小楼捏捏口袋,吸一口气,紧跟着大夫走了出去。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南陌抬眸一看,有意思。

      “下次我不去了…”门帘后传来说话声,下一秒林小楼撩开门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脸色不郁的林杏。

      见南陌站在屋内,林杏眼里充满了戒备。

      “大夫说病人伤得很重,估计要休养一段时间了。”林小楼探头往床上瞄了一眼。老人仍在昏睡。

      “诊费还麻烦你垫付一下,主要今日我实在囊中羞涩…”林小楼斟酌着开口,虽然自己过得贫困潦倒,但在南陌面前好像自己无法说出口,而且今日确实也是为了帮自己,不应该麻烦南陌的。

      “我会尽快凑齐诊费…”

      “不必!”林小楼的话被打断,南陌语气有点不对劲。
      不会是让他出钱,所以他不高兴了吧。要不然待会儿自己回去将铺子里值钱的东西当一当还给南陌。

      林杏缩了一下脖子,感觉怎么有点冷呢?

      “小楼哥哥,你别过去!”林小楼想上前查看一下老妇的状况,被林杏一把拉了回来。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是个好人。”

      “怎么说?”

      “我闻到她身上散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怎么形容呢?有点像叶子掉落进土里,经过发酵后腐烂的味道。”

      林杏耸着鼻子嗅了嗅,用手扇了扇:“不好闻,臭死了。”

      “估计是这位婆婆衣服的味道,也有可能是伤口溃烂了没得到及时处理,所以有点味道很正常。”

      “不是的,她的味道就是不对,我鼻子很灵的。”

      “哦,是嘛,那你能闻到什么味道啊。”林小楼来了兴致,想要逗一逗林杏,这个小孩太有意思。

      “像你就香香的,形容不出来的香味,特别好闻…”

      林小楼脸一下红了,好像自己特意引了林杏夸自己一般,他瞄了南陌一眼,南陌也不反驳,还轻微点了点头

      难道自己真的很香!可是自己怎么没闻到过自己也没有熏香的习惯,不应该啊。

      那他呢?林小楼抬起食指指了指南陌。

      “哼!不好闻,我才不喜欢。”林杏一甩脸,腮帮子鼓起来不再说话。

      “哈哈…”小孩子心性。

      “咳咳咳…”老人睁开了那双浑浊的双眼,摸索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林小楼赶忙上前搭在老人肩背顺了顺气。

      “这是在哪里啊?”老人发出的声音像木皮刮在金属上一样,沙哑得让人心里不适。

      “婆婆,这里是医馆,你受伤了。”林小楼声音轻轻柔柔地,让人如沐春风,有股莫名信任感。

      “啊!我要回家,霜儿马上回来了,我还要回家做饭。”

      老人一把抓住林小楼的手臂,语气十分激动。林小楼皱了一下眉头,这位老婆婆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力气这般大,自己整个手臂差点要被那干枯的手捏碎了。

      “小楼。”

      不知何时南陌站在了他的身后,一手轻轻搭上了林小楼的肩头,一股凉意透过肩头传遍林小楼的四肢百骸,这感觉又奇怪又舒服。

      随即老人像被什么撕咬了一般,猝然收回手倒在床上痛苦呻吟起来。

      “病人现在病得很严重,你们不要刺激她,现在的后生,一点都不晓得如何照顾伤患。”大夫听见里面的动静,揭帘进来对着三人一顿教训。

      “大夫你看看她,她好像很痛苦。”

      老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意识模糊,嘴里喃喃自语,林小楼想上前帮忙,被大夫拦了回去,片刻后,老人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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